第六十九章

黎绛影正在给阿月和施嫣然讲述如何伪装气息, 她混迹在正魔两群人中, 对这方面十分有研究。kanshushen

魔修可以收敛气息让自己变得不起眼, 正修也可以摄取魔气浮于表面伪装魔修。

讲着讲着，忽然，黎绛影眉心一跳，感觉有点不安。今晚夜色沉沉, 月光昏暗, 风声幽咽, 正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正当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咚, 咚, 咚。

院门被不紧不慢地敲响了。

难道是张天翼他们回来了？

可是……黎绛影微微皱眉, 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下意识抬手示意身边两人保持安静, 自己则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准备看看是什么人。

忽然, 阿月拉住了她的袖子。

“是妖。”阿月有些焦虑地皱紧眉头，“是龙族, 我能感觉得到。”拥有神兽血脉的妖修面对同族血脉时，会有微妙的感应。

因此, 即便外面那人隐匿了气息，阿月依旧能感觉出来。

龙？

会这么巧么？

黎绛影紧锁眉心, 没有继续往前走, 她扬声道：“来者何人？报上姓名！”

门外沉寂片刻，忽然，一个黑布隆冬圆滚滚的东西越过院墙被丢了进来, 那东西咕噜噜滚了过来，拖出一道血痕。

黎绛影定睛一看，不由又惊又怒，那竟然是张天翼的人头！

一瞬间，黎绛影便确定外面那人是敌非友，且十分不善，她来不及多想，抓着阿月和施嫣然的胳膊极速后退，紧接着，门连着院子被同时击碎。

一片木屑碎石烟雾乱飞，一声沙哑而恶毒的笑声过后，化境期的威压扑面而来！

是化境期的大妖！

“跑！”黎绛影反手将一人一妖丢的远远地，对着她们喊出一个字，随即烈焰涌出，像无数条赤练一般带着迸裂的火花一股脑地缠向了突然袭击而来的妖物。

那龙妖轻蔑地笑了一声：“区区先天境。”他像风一般冲向黎绛影，打算直接突破这火之牢笼，只是在碰到火的时候，不由得咦了一声。

“怪了。”这火焰怎么这般厉害，连他一个龙族都能烧伤。

龙妖不敢再轻视，眯着眼睛看向黎绛影：“你是何人？有凤凰的气息……啧，这是我们龙族内部的事情，再不让开，小心我连你一起杀！”

火焰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围绕在黎绛影身边游动着，明亮的光芒映衬着火中之女，宛若神女仙人。

黎绛影冷声道：“阁下素不相识突然上门便喊打喊杀，难道还有理了？”

龙妖伸出双手肌肉隆起，一片片龙鳞遍布，他轻叹道：“自寻死路！”

一言不合，两人便再次厮杀起来。

.

阿月被远远甩开，她担心地回头来看，施嫣然拉着她：“阿月，快走，那不是咱们能对付的！”

“可那也不是绛影能对付的！”阿月咬咬牙，推开了她的手，“嫣然，你去外面找救兵，我要留下和绛影一起！”

“阿月！”

“快走！”

阿月心脏怦怦跳着，她将自己藏到阴影中，小心翼翼地向战场走去。

黑琉璃一般的墨色竖瞳清晰地倒映出黎绛影和那龙妖的身影，院中已然生出一片火海，热的让妖都不由自主地流汗。

火海之中，黎绛影手持短剑护着自己，敏捷地辗转腾挪，她才先天大圆满，而她的对手已经是化境期，若是寻常，龙妖定然轻易便能拧掉对手的脑袋。

但那火委实凶猛可怕，让龙妖忌惮不已，一时间竟然被拖住了。

黎绛影在拖着他好让自己和嫣然离开，可是……她渐渐露出力竭的颓势，毕竟对手是化境期，再过一会儿，说不定便要丧命于龙妖的口中！、

怎么办？

阿月没有想过独自逃走，她怎么可以抛下黎绛影？！

忽然，龙妖化出半个原型，他的利爪竟然变化出整整七个浮在空中脱离的爪子，从不同方向角度向着黎绛影攻击而去。

黎绛影应付不来，被狠狠击中，如同一片树叶般飞了出去。

黎绛影！阿月惊得捏碎了墙上的瓦片。

阿月来不及多想，一下子便冲了出去，整个人化为原形，黑色的蛇妖咆哮着冲入火焰卷住龙妖。

龙妖露出高兴的神色：“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呢！”

火焰敌我不分，既焚烧着龙妖，也烧伤了蛇妖，阿月忍着痛死死将龙妖缠住，不让他去伤害倒在地上的绛影。

她本来不擅长法术，但黎绛影教了她很多，她一股脑地使了出来只求困住龙妖，龙妖被激怒，愤怒地撕裂黑蛇的皮肉。

“不过区区一个杂种，也敢反抗？！”说着龙妖便跟着也化为原型要将不要命的杂种杀死。

黑色巨蛇张口凄惨地叫了一声，随后低下头，狠狠咬住龙妖的身躯，她就是死也不会松口！

眼看着弱势的半龙之蛇即将被撕碎，忽然，不远处爆发了更为明亮耀眼的火光，一时之间，整片天空都被这赤焰染红，仿佛白昼降临旭日东升。

火像是柱子一般直冲天际，驱散了笼月的乌云，一声清唳，火中浮现了一个人影，她有着黑色长发金红眼瞳，以及背后一对遮天蔽日染着金色光焰的华美羽翼！

红羽金线，凤凰之姿，强悍如天神般的意志降临，带着令人无法抵抗亦不想抵抗的威势，那火像是被注入了灵魂一般雀跃着飞舞。

随后，火听从主人的命令凝聚成一把□□！

难道，她从半妖进化成了凤凰？！不，不对，他见过凤凰，便是纯种凤族亦没有如此的阵仗！

龙妖惊骇万分地看向空中面无表情的女子，她眼神空洞高高在上俯瞰万物，仿佛已经脱离七情六欲俗世红尘，她轻轻一抬手，赤焰之枪便像流星一般猛地刺来，狠狠扎穿了龙妖的身体！

龙妖大叫一声，声音震耳欲聋满含恐惧，皮肉被刺穿焦化，他在地上翻滚着痛苦挣扎。

遍体鳞伤的蛇妖被甩开，有气无力地发出嘶声：“绛影……”

火与硬生生映红的霞光渐渐散开，黎绛影落到地上，淡然从容地迈开脚步走向龙妖。

龙妖沙哑着嗓音追问：“你到底是什么怪物，你……明明是半妖，为何？为何？！”

“……”黎绛影没有说话，她的掌心重新凝聚出一把由赤焰化成的箭。

“不，你不能杀我！她不过是个杂种！”龙妖愤恨地喊道，“这是我们龙族内部的事情，你随意插手，难道就不怕挑起龙族与凤族的争斗吗？！”

黎绛影歪歪头，羽翼在背后轻轻翕动，她平静地说：“世间万物，不过如此。我杀你，不只是因为你想杀阿月，也因为你已经杀了一个人。”

“人？！”龙妖愕然，“你因为一个人就要杀我？！”

黎绛影轻叹一声，眼中浮现丝丝缕缕的悲悯：“为何尔等总要分高低贵贱，殊不知在天道面前万物皆刍狗。”

说着，她便用火之箭刺穿了龙妖的丹田，那火焰猛地爆开燃成一团将龙妖的身躯包裹起来，龙妖嚎叫着在地上滚了几滚，渐渐失了气息了却生机，然后化为飞灰归于天地。

黎绛影站在原地，神情落寞。

“绛影……”细微的声音从一旁传来，黎绛影转过身去，看到了遍体鳞伤的蛇妖。

“阿月。”她轻轻呢喃出这个名字，随后，猛地一个激灵，整个人像是从某种奇怪的状态中回来了似的。

她大叫一声阿月，然后扑了过去：“你怎么样，给我看看！”

“我没事。”阿月虚弱地回应道，慢慢地一条蛇便变成了手臂粗细，黎绛影连忙抖出丹药塞进她嘴里，又给她身上也上了药，感受到阿月的气息逐渐平稳起来，黎绛影才松了一口气。

阿月缠在她的手臂上，不大的蛇脑袋歪了歪，她吐出鲜红的信子两眼亮晶晶，声音中满是雀跃与兴奋：

“绛影好厉害，这就是凤凰吗？！”

“不。”黎绛影揉了揉她的脑袋，苦笑着看向四周道，“我能感觉到，自己还没有完全成为凤凰，只是刚才……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说着她伸手按了下自己的丹田，神色凝重，太阳穴一抽一抽地跳动：“我现在……还好。”

说着，她便转头看向已经坍塌成一片废墟的墙壁后头：“又是哪位朋友？既然来了，就出来见面吧！”

啪、啪、啪！

是来人鼓掌的声音，另一个不速之客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将手中拎着的女孩丢到地上，正是施嫣然。

施嫣然神色惶恐地爬起身跑向黎绛影：“绛影，我路上碰见的这人，不知道是谁！”

她本想去找曲岩来帮忙，结果还没过去，便被这人一把抓住，重新带了回来。

黎绛影让施嫣然躲到自己身后，稳重大方地看向逐渐露出真容的人。

真是……太糟糕了，黎绛影表面平静无畏，心里却在打颤儿，好不容易弄死一个化境初期，现在，竟然来了一个化境大圆满！

别看她好像很轻松的样子，但只有黎绛影知道，刚才那个莫名奇妙的杀神状态，已经让她透支了！

身体、精神、魔气……没有哪一样不是混乱着攻击她自己的。胸口气血翻涌，腥甜涌上喉头，黎绛影却不得不摆出自信地微笑面对来人。

否则……她们三个真的没有抵抗的能力了。

黎绛影眯了眯眼，看清了来人。是一个俊美的黑发青年，身材高挑，相貌意外的眼熟，他身上毫不掩饰地散发着龙妖的气息。

又是一条龙……黎绛影舌根发苦，怀疑自己是不是跟龙族杠上了。

“你、你是？”阿月忽然扬起脑袋，慢慢地向前探去，一双黑色的豆豆眼人性化地露出迷茫神情。

“哟。”这位新来的龙妖大佬一边笑一边皱眉，露出十分敷衍的苦恼神情，他挠挠头，说，“真是不好意思，如果没认错的话，我可能是你血缘上的爹。”

黎绛影：“……？？？”岳父大人？！

难怪有点眼熟，仔细一看，确实和长开了的阿月很像，眉眼间带着些邪肆的妖冶，俊美得让人眼热。

阿月激动地叫道：“你真的是我爹？！”

神龙族能感受到彼此的血缘亲近，尤其是直系血亲，所以两人很快便确认了彼此的身份。

阿月她爹笑着点点头，摊手：“是真的，不过，我有点记不住你是哪来的风流债了？诶，你叫什么？你娘叫什么？”

黎绛影、阿月：“……”

阿月犹犹豫豫地说：“我叫阿月，我娘……死了。你是来找我的吗？”

“不是。”阿月她爹毫不犹豫地说。

阿月沉默片刻，她问：“你又叫什么？”

“慕辰。”

“你要做我的父亲吗？”阿月隐隐带着期待地问，“我已经没有母亲了，你呢？你要做我的家人吗？”

“不要。”慕辰直接拒绝了。

一瞬间，黎绛影感觉缠在自己身上的蛇妖露出了失落的气息。阿月垂下黑黑的小脑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些许忧伤让这条蛇整个都蔫儿了。

黎绛影抬手摸了摸蛇脑袋，阿月便顺势在她掌心蹭了蹭。

其实，从慕辰出现的那一刻，黎绛影就不觉得阿月找爸爸这件事会有什么好的结果。这条龙妖不知躲在暗处观察了多久，一直到黎绛影戳破才现身，可见他对阿月根本没有一点感情！

黎绛影挂着从容的笑看向慕辰，道：“前辈既然不是为了找阿月，那是为了什么才过来的？”

慕辰摸摸鼻尖，看向方才那条龙妖死去的地方，他叹息道：“我呀，是为了我的猎物来的。不过没想到竟然被你们杀了，倒是帮我省力气了。”

那条龙妖发现了阿月的气息，于是来杀阿月，而他本身也在被慕辰追杀……多么神奇的关系。

“前辈杀他，是为了什么？”黎绛影隐约触及到了点隐秘的事物，不由追问。

“这个么……”慕辰的目光悠悠转了回来，他看向黎绛影，露出一个似笑非笑地表情，然后慢慢向她走近。

“你真是奇怪，凤凰族的选择当真不同凡响。”慕辰走到她身边伸手搭上黎绛影的肩头轻轻拍了两下，“小凤凰，这种事情，不知道就不要问了，天机不可泄露呀。”

他笑着说：“反正，你迟早会知道的。”

站在这个世界顶尖的强者，只是站在身边，便让人丧失了反抗的勇气，黎绛影深吸一口气，捏紧拳头笑着说：“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嗯？”慕辰挑眉。

“您也要杀阿月吗？”黎绛影沉声问道。

片刻沉静后，她听到慕辰发出一声轻笑，慕辰瞥向缠在黎绛影手腕上的黑色蛇妖，说：“这倒不至于，我还没有那么狠心。”

那就好，黎绛影松了一口气。

“但是别的龙族就不一定了。”慕辰伸出手指在阿月脑袋上一下一下地点着，点的阿月一颗头上上下下的晃，像是在玩什么好玩的玩具一样，他兴致不错地说道，“给你们个忠告，看到龙族离远点，可不是谁都像本人一样怜香惜玉的。”

阿月终于被他点烦了，猛地一甩头，张开嘴巴嘶声呲牙恐吓着：“嘶嘶嘶！”

慕辰收回手，忽然笑意收敛，他微微低头眼睛盯着阿月，却是凑到黎绛影耳畔，阴森森地说道：“以及，千万别叫阿月化龙，否则——便是我，也要杀死阿月了。”

黎绛影：“……！”

她悚然一惊，猛地回头正要问仔细些，便见慕辰飘然远去，嘴里哼着歌儿悠然地去向夜色深处。

黎绛影心脏怦怦直跳，她扬声询问，仿佛要找一个答案：“前辈去做什么？”

“啊，这个啊——”慕辰背对着她们摇摇手告别，“去找美人，顺便打打别的龙哈哈哈哈……”

慕辰的背影逐渐消失，黎绛影僵硬地站在原地。

阿月蹭蹭她的手背，有些担心：“绛影，你怎么了？”

“没什么。”黎绛影刚对阿月露出一个微笑便再也忍不住张口呕出一大口血来。

哗啦一下，从天而降，把阿月的脑袋浇了个透。

黎绛影软软倒地：“对、不、起……”

“绛影！”施嫣然惊慌地去扶她。

黎绛影：“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阿月：“……”

说完，黎绛影便眼一闭腿一蹬，陷入了昏迷中。

黎绛影这一晕便是整整七天七夜，期间，张天翼的尸身被收回来了，张天娇看到之后也跟着晕了过去。

曲岩是在场除了黎绛影之外唯一的魔修，只是他修为本就比黎绛影低，且黎绛影体内有一种十分霸道凶残的神火，曲岩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让黎绛影自己恢复。

阿月重新化为半人半妖的状态，她趴在黎绛影床头，嘟着嘴担忧地看着黎绛影。

那双华美的羽翼还在她身下压着，只是色泽暗淡，不像那天夜里那般璀璨耀目。阿月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摸着这双赤金之羽，隐隐有些羡慕。

绛影真好，有这么好看的翅膀的话，一出生就可以在天上飞，而不用与肮脏的淤泥为伍吧。

她痴迷地抚摸着凤凰羽翼，夜色愈深，月亮升起，朦胧的光线照不亮这黝黑的山洞。

原先的院子已经成了一片废墟，镇上的居民虽然感谢她们，但同样也恐惧她们，而且，不知道镇子上会不会再来别的危险人物，她们便背着绛影和一张床躲进了山林中。

曲岩也跟着她们出来了，说是不亲眼看着恩公恢复健康无法放心，而张天娇从悲痛中醒来，带着哥哥的尸身往师门而去，准备先将哥哥安葬再谈别的。

现在，黎绛影被安置在一个小山洞内，洞内洞外是阿月和施嫣然亲手布置的阵法，多亏黎绛影教授的全面，否则她们还真干不来这活儿。

因为之前的龙妖便是察觉到阿月的气息所以才过来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无缘无故要杀阿月，他们还是选择尽量让阿月留在山洞内照顾黎绛影，让施嫣然在附近警戒，而曲岩则去远处魔修的聚集处，看能不能找到些疗伤的东西。

忽然，指尖下的羽毛轻轻动了动，阿月立刻收起迷恋的神情，惊喜交加地看向黎绛影。

黎绛影轻哼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

第一眼，她便看到了高兴到泪流满面的小蛇妖。

黎绛影缓缓抬起手，抚到阿月腮边为她擦拭眼泪：“哭什么，我没事了，真的。”

“我担心你还不行么。”阿月抽噎着回答。

“我真的没事了，乖。”黎绛影露出笑颜，用手撑着身下的木板床准备坐起身，阿月连忙伸手扶她。

“你之前是怎么了呀？”扶起黎绛影，阿月便举起一碗杂果乱炖的糖水一边喂着黎绛影一边问——还一边哭。

黎绛影半点不嫌弃蛇妖手里味道奇怪的甜点，稀里哗啦喝下半碗，这才舒了一口气道：“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可能……妖丹有点不妙，大概不能再乱用术法了。”

“这么严重？！”阿月十分惊讶。

“嗯。”黎绛影点点头，忽然笑道，“你该不会嫌弃我吧？”

“才不会！”阿月连忙说，“不管遇见什么危险，我都会保护绛影的！”

黎绛影便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黎绛影现在的状态，十分奇怪，她虽然可以控制藏在身体内的神火，但经过生死边缘的爆发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对这火的了解和掌控还是太浅显了。

她根本没有完全操控住它，或许，只有当她真正化身凤凰的时候才能完全控制这火。

可是到底要如何才能完全变成凤凰？难道，真的要改修清气？

黎绛影有些苦恼。

喝完糖水黎绛影便下了地，躺了好几天她身体都僵硬了，尤其是一直被压着地翅膀，黎绛影挥舞了一下翅膀，试探着动了动，她向山洞外走去。

阿月在她身后，看着女人的羽翼抽搐一样地乱扑腾，好半天之后才摇摇晃晃飞了起来，不由噗嗤笑出了声。

黎绛影窘迫地落到一根粗树枝上，连忙把翅膀收起来，飞的不好不能怪她啊，她也是第一次！

之前上天不算，那时她根本没怎么控制翅膀就飞了。

“绛影。”阿月高兴地笑着爬上树，在她身边坐下。

她托着腮侧脸看向黎绛影，神情兴奋而喜悦：“绛影，我们回家吧！”

黎绛影愣了下：“噢，对，你找到了慕辰。”

阿月下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是她的父亲就像施嫣然的母亲一样不肯认为自己的孩子，而且完全没给什么理由，态度极其恶劣。

“阿月，你……不伤心吗？”黎绛影看着笑吟吟地阿月不由好奇地问。

“不！”阿月坦然地说道，“本来以前我就不认识他，现在也无妨，我有绛影和嫣然就足够了！”

这么豁达？！

“那你还找他干嘛？”黎绛影下意识脱口而出了自己的疑问。

阿月咧嘴盈盈一笑：“因为我想知道他的名字！”

说到这里，她抬头看了一眼明亮的弯月，终于露出了些许怅然的神情：“我总是很羡慕别人，因为别人有家人，所以我也想有，但我现在有绛影和嫣然便已经足够了，我不羡慕别人这一点了。”

“可是——”阿月举起手，两根手指搅在一起，她露出一个不太好意思地笑容来，“可是还有一样东西是绛影和嫣然都有的，所以，我也想要。”

“是什么？”黎绛影隐约猜到了答案。

“是姓氏。”阿月轻轻晃着尾巴，笑看月亮，“人总是说，有了姓氏就有了与其他人的联系，我呢，想要和绛影还有嫣然一样，所以也想有。”

阿月又说：“可是我讨厌慕辰，我不想跟他姓了！”

黎绛影抿了抿唇，喉头微动。

阿月便在此时转过脸来看她，银色的月光洒在阿月脸上，仙与妖的界限在此刻混淆，她的眼眸像是深邃的黑宝石，被露珠润湿。

阿月看着黎绛影，微微歪了歪头，她抿着唇，长而卷翘的睫毛缓缓扇动，她的发丝被夜风吹拂着擦过黎绛影的手臂，微凉而柔顺。

“绛影，我想跟你姓。”没有姓氏的阿月如此说道。

黎绛影根本无法拒绝，她弯起唇角笑着点头，说：“好。”

一下子，挂在树上的蛇妖便兴奋地缠着树枝上下荡了一圈，她重新坐稳之后，身子攸地凑近，兴高采烈地说道：“绛影，你真好！”

“那么阿月。”黎绛影笑着揪她的脸蛋，肉嘟嘟的微凉，手感颇好，“你为什么想跟我姓呢？”

阿月便睁着大大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一时间屏住呼吸安静了下来，慢慢地，一抹红晕爬上了她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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