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何妨?”了觉面目无情,“十八年前,我就已经杀过一次。何惧再杀一次?”
当真是冷血如蛇蝎。
“我就说…我怎么可能跟你是父子!”五蕴的话断断续续,勉强达意,“我跟你若是父子、、、在你座下听尽妙法莲华经,你岂能一点不知不晓……你怎么可能跟我是父子……”
了觉似是极为认同五蕴所言,“你倒是看的透彻。”继而看向林霁,“想你当年也不过是乳臭未干的稚子,如今竟也敢拿此事诓骗我。”
“信与不信在于你。”林霁似乎懒于赘言,“先父当年那般说,不过是因为了觉师傅已然要入魔,为免更多无辜之人冤于了觉师傅手下,倒不如让了觉师傅先囚困于自己手中。”
岂料了觉此人心智竟如此韧不可折,一念之间,便突破恶障,直堕深渊,竟连走火入魔的缓冲都没有经历。
可见心智过人。
了觉应声紧眉锁眼,却松了松手劲,让五蕴有了可喘之机。
他说:“左藏署余孽已经伏诛,为今,也该到右藏署。为了你汉露宗旧恩,我便先拿自己座下弟子为你开黄泉道。”
言罢,猛然掐断五蕴喘息之机。
“他确实是你的儿子!”李寻素猛然高呼一声,“那个扶桑女子逃亡时所携的孩子并不是她的孩子,而是她入逆王韩王府中之后,与府中一位有孕妾室换了孩子。那位妾室身边留有一个扶桑人,我母亲当年本是入都寻仇,特意去东市将那名寻到已经被打入奴籍的扶桑人,那妾室以为是自己的亲生子,又寻无辜婴孩掉包以此避免孩子为人迫害,打入奴籍的扶桑人当时带着孩子流落牙行,正等着发买。家慈买下二人,杀了扶桑人…将孩子送进大昭寺……”
本就是不便提及的秘辛,哪成想,孩子一入大昭寺十数年,还在了觉座下听教,竟真是没能认出彼此。
想当初,李寻素的母亲还曾怀疑是了觉怕自揭短处,抑或是大义灭亲,因而不动声色收于座下,哪知,只是了觉敷衍大弟子之举。
了觉仍旧不信,却不出口质疑。李寻素所言及之事,尤其是逆王韩王府一事。
当年女帝迁神都,忙碌诸事,来朝藩国数不胜数。与诸多藩国相形之下,扶桑人实在是无所长处。与其结秦晋之好?皇室与朝廷压根不屑一顾。更何况百花争艳,扶桑来的女子纵然是别有异域风情,也不抵国朝牡丹颜色好。
最后竟不得不纡尊降贵舍了身份,没名没分入了一时心血来潮猎艳的韩王府。让韩王吃了暗亏。
这事隐晦,韩王府决计不会外传,更何况韩王早就被武止水斩杀于朱雀门,旧事早已尘封。
了觉丢开五蕴,挥袖出声,“你们倒是想着保别人,自己个的小命都将呜呼哀哉。冻雀门的叛徒,右藏署的右藏令,梅花内卫的前大阁领,戕害手足、意图不轨的东宫属部绣衣御史,个个都是罪不可赦之人,今日都得要留在此处长埋。”
一刹寂寥,四野无声无息。有人重重掸了掸衣袍,天青色在山巅烟宇间显得格外耀眼。
白栖池席地而坐的动作将所有人的目光引去,“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我们都算不完。您方才一番话,不是我们这个品级能说出口的,想必您是内宫十二殿的人。否则,您也不敢直接说右藏令是罪不可赦之人。看来,王府王傅、绣衣直指、梅花内卫、左、右藏署皆要自此废止。”
“你倒是聪敏,”了觉不喜亮出十二殿的令牌,“只可惜,晚矣。”
“那可便晚辈在问您一句,”白栖池神色淡然,楚极妍隐隐觉得此地难去,边听白栖池问话便盘算如何脱身,“江湖祸事自涂山伊始,十二殿是否也搅和其中?引静德王赴往涂山的归庭与十二殿有何关系,洪泽湖相思门里硬闯长夜城、以仪刀杀归庭者与方才动手诛杀七大监者,是否也是十二殿之人?”
楚极妍本在全神贯注盘算,被他一言炸的脑海沸水盈天。她一直以为只凭借梅花内卫和她的计谋就能搅动江湖一池水。
哪知了觉说:“那又如何?日后十二殿高楼起,何须你们这些无用之鼠辈?竟连天子一心要平定什么都弄不清,一味各自为伍你咬我扯,如何能成大业,又如何能为天子分忧?”
“老秃驴!你可是大昭寺的住持!”五蕴怒目睁圆,“我们方外之人,富贵如浮云,你岂能如此利欲熏心,大昭寺百年名声都要毁于你手!你如何能对得住佛祖与三千弟子!”
了觉一声不明意味的笑,冷如腊月冰霜,“神都庙宇千幢,大昭寺能拔得头筹,位列天下庙宇之首,名驰四野,你以为只是信众香火的缘故么?乃是因为陛下屡至,圣躬顶礼,方的天下人膜拜!”
“大昭寺方能有今日!”
哐当一声,主人时时摸拭的仪刀摔地。所有人循声望去,楚极妍攥着拳头,双目落红,半截指长的眼眶宣泄滔天覆地的咆哮。
她像世上最寻常的、愤怒恸彻的负伤野兽。她扶额,笑声里拥塞着一种万古尘悲。
“我为梅花内卫大阁领,内朝横行,敢叛内司,涂山放火,南北浇油,自以为庙堂任我起落,江湖任我沉浮。到头来,居然也如静德王一般,为他人做嫁衣!”楚极妍拊掌,掌声迭起如后浪拍前浪,一浪更比一浪绝望,“想当日,陛下令我等请佛顶舍利塔,只不过是放长线钓大鱼!将我等人放出内朝,挨个引蛇出洞,只待一朝料理我们这些人。”
楚极妍拾起仪刀,抽刀亮出一线雪色,“女帝,万年无疆!只可惜,我不效命君王!”
刀尖直指了觉。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一目了然。
了觉不将楚极妍看在眼中,目光倒是挪到白栖池身上。继而又看林霁,“二位也是此意?”
未等白栖池开口,林霁就道:“你们十二殿难道互不相识?他也是十二殿的。”
了觉有些讶异,不由的蹙眉,“不要跟我说,你也是十二殿的?”
一听他此言,林霁便问:“你见过汉露宗的信物了?那人是十二殿的?便是那个声称是汉露宗之人,还自封了个江湖督军的人?”
了觉显然是不打算理会,这是他们汉露宗的陈芝麻烂谷子。不过,他却能请出藏在暗处看戏的人。
他手起未落,便有人应着他动作提前现身,正是之前拿滴露信物见他之人。那人向林霁的方向行礼,“三公子。”
“银禧,”林霁唤出她的真名,“在相思门的时候,我就跟你有言在先,来日若以汉露宗之名兴风作浪,我便自清门户。”
“汉露宗亡了,”银禧仍旧银丝缕缕,“您清理不了门户。东桑那个傻小子被您支去查我,想是您早已料到今日。”
林霁目色清冷,“你当日引载瞻、那个十二殿无名之人入相思门,企图利用他们从暂时神志不清的我身上得知邃阁所在的蛛丝马迹,难道没想到有今日?”
银禧抿唇,两片唇肉黏连半晌,才说:“良禽择木而栖,汉露宗本就是日落西山,几位公子不堪重用,竟是连传承万叶的邃阁精髓都不得领悟。依属下愚见,既是要传承之学,又何必拘于一家,奉进天阁,万世传颂,才是不辜负祖辈。”
“你怎知道大周可传二世?”
一言如空山滚石,响彻众人心扉。
数条长眉蹙紧,凝重十分。唯有楚极妍敢笑,敢嘲,敢讥讽,“看看大周王室的子弟们,谋逆伏诛的伏诛,沉冤幽禁的幽禁,身潜鸿灭的……将死,二世?难道要将神器传给奉哀府【注】那群面首之子吗?!真是贻笑大方!”
“这便不是你该操心之事。”
楚极妍自嘲冷笑,“这倒是,我自以为搅动江湖,将江湖豪俊玩弄于股掌,却不想,自己也是枚无用棋子!”
“你说这些,只不过是想联合右藏令与你一同杀出此处。”白栖池陡然揭露楚极妍这半晌的抒发胸臆。
几乎是在眉睫交叠之间,白栖池侧身,抽出红玉长簪凿进林霁心口。
四方恒静,唯有鲜红细细流淌,仿佛之间可耳闻岁月长河中砂石磨砺擦碰微声。
‘你信我吗?’
林霁眉睫一沉,似是点头应了他,任心口痛感溢满身躯。
‘你该疯了。’
‘就跟七年之前一样疯。’
林霁骤然撩起眼帘,天光重映入眸间。他声细如游丝,听起来虚浮如雾。
二人一场戏尚未囫囵出,楚极妍那边动作更迭起。她猛然游弋到五蕴身边,袖中匕首架在五蕴颈边,割出狰狞猩红。
“李寻素,你挡住他们,否则我杀了五蕴!”而后转身呼和林霁“右藏令,事至今日,你我若不联手,更待何时!难不成真要烹死葬身此处!”
李寻素都来不及骂楚极妍一句,就去挡了觉。林霁那方还未动,凭空弥漫出一阵浓烟白雾。
在场的人得嗅其味,忙不得应付眼前障目的雾,催动内力御防毒香。
刚避这阵香毒,便又冒出香毒来。
我也该疯了TT还没去驾校挨训,先在家里挨了训教……祝福自己明天把车开树上,母猪上不了树,一定是因为母猪没开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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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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