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闻君有两意[1]

昨夜桑怡没有回来,想是已经事成。我起床后就依礼去给侯氏请安。侯氏见了我,有些不悦,但七出之条规定嫡妻不可嫉妒,侯氏便只一直盯着我,也不说什么。

我们坐下后,她遣走了侍婢,然后咬牙切齿地质问我。我连忙安抚她:「母亲息怒。桑怡敬畏母亲,藏的心思就不敢对母亲明说。桑怡渴望摆脱奴籍,女儿即使带她进宫,她亦只是侍婢。宫廷险恶,她若为求飞黄腾达,而勾结外人,陷害祁家,我们该如何自处?」

侯氏仍有怒意,于是下意识地驳斥:「我母亲在宫里长大,我也时常出入皇宫,从未见过什么阴谋诡计。是你满腹坏水,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宫规森严,岂容恶人放肆?你若有心误了桑怡,大可明说,何必抹黑皇族?」

我有些烦燥,她总对皇宫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从前或会信她几分,但自遇到周嬷嬷后,我就明白了皇宫的凶险。

我深吸一口气,平定心神后解释:「南定公主是先帝的掌上明珠,宫人自会拼力保护公主,那公主又怎会知世途险恶?母亲是公主之女,身份尊贵,人人都以礼待您。」我吞一吞口水,再说:「可是,女儿进宫便是小主。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对待末位嫔妃,大概如父亲对待通房丫鬟。妾室若失了恩宠,生活就愈发难熬了。」

侯氏的怒意消了些,嘴上还是不服输:「那么,是你唆使桑怡吧?」

我定要打消她的疑心,否则后患无穷。我故作自然答:「当然不是。昨夜我在书房与父亲叙话,见父亲饶有兴致,竟独自品茗。女儿不忍扫父亲雅兴,但又忧心父亲伤胃,只好回房后再让桑怡送点心,怎料桑怡彻夜未归,女儿也是起床后才得知原由。」

侯氏微微颔首,但又随即想起什么,呢喃着:「可桑怡今早穿的,也不像侍女装束。」

我心下一惊,皆因我先前没想到这层。我左思右想,才想到合理的借口:「那是若岚的旧衣,大多都穿不下了,早就分给了下人。」

侯氏似乎未起疑,我随即放下心头大石。侯氏脸上已没了怒色,但又变得幽怨:「我嫁来已数年,但老爷对我仍不冷不热,宅内侍妾却愈发多。」

妻子得不到丈夫的爱,固然可悲。不过古代婚姻都是盲婚哑嫁,婚后能相敬如宾已是可喜可贺,追求甜蜜恩爱只怕是异想天开。更何况,侯氏只是张晟拢络祁家的棋子,两人可说是政治婚姻,依我看,祁硕甫待她不薄。不过身为嫡妻,心思倒不必只绕着丈夫转。

我柔婉劝道:「母亲,女儿时常觉得,家族、国家之所以兴旺,皆因人人各司其职。女儿敢问,侍妾的职责何在?」

侯氏不虞有诈地答:「自然是侍奉老爷。」

我笑言:「嫡妻亦是。但所谓宠妾,便是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弛[2]。庶妻不比正妻,她们不可主持中馈、管理家产。所以女儿认为,妻妾本就不同,母亲不必与她们计较。」我见侯氏那紧皱的眉头逐渐松开,就继续说:「母亲地位远比她们高,只要母亲放宽心,亦不妨将她们收为己用。」

侯氏似乎不解其意,于是我再解说:「母亲已入门数年,想必也为子嗣着急。可父亲少来这边,母亲与延春怕也无计可施。桑怡出身不高,若将来有孕,孩子定要给母亲养的。只要长房有了男丁,二房就无话可说,更不敢再争管家权。」我倾前身子,神情专注地告诫她:「母亲与其嫉妒,不如在管家上多费心思。」

我并未忘记与贾姨娘的约定。我确认侯氏神色无异,就继续关说:「贾姨娘是商贾出身,对管账颇有心得。而且,贾家少爷正打算来京做买卖。贾姨娘也是长房的人,我们向贾家买药材定然稳妥,母亲不妨找贾姨娘详谈。」

侯氏搭上我的手,柔声道谢:「劳你费心,我得空会去看看她的。」

我未曾料想会如此顺利。我压下窃笑的冲动,与侯氏闲话家常了一会,才离开正房。

注释:

1.闻君有两意:出自卓文君《白头吟》。

2.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出自《史记.吕不韦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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