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合宫觐见的日子。我已在坤宁宫住了一段时日，早就见过皇后，但祖训不可违，所以我也得去参礼。

我特地打听过那些新晋妃嫔的来头，家世最好的是荣嫔卢黛鹃，她父亲是正一品左都督[2]。卢家是赫赫有名的军官世家，他们与赵家不和，亦不亲近西党，自成一派。今届秀女当中，只有荣嫔当上一宫主位，灸手可热。

我殿选时遇到的郑羡和陶家姊妹也入选了，郑羡封了美人，陶秀璧成了雅贵人，陶慧瑜则是采女，除了她们，还有一名温御女。

其他妃嫔都来齐了，妍妃才顶着大肚子姗姗来迟。佳贵人抱恙，毓妃有孕，皇后也准她们不来。妍妃先前说那些新人是可造之材，但她自己都快要临盘了，还硬要亲自跑来一睹，真是拼命。

一众新人行礼如仪后，妍妃乍然捂着肚子，站起身来。皇后出言关心，妍妃摆手道：「胎动而已，臣妾无事。」然后又抚着肚子在殿中来回踱步，皇后无计可施，众妃嫔也不敢作声，只是面面相覤。

妍妃走了几圈，呼吸愈发粗重，眉头也愈皱愈紧，终不能忍受而告退：「臣妾不适，得先回去。」她没行礼，也不等皇后发话，就搭上宫婢的手，迳自离去。

皇后看着她的背影，似乎想斥责她无礼，却又哑口无言。坐在一旁的绿袍妃嫔鄙笑：「皇后娘娘早就叫她留宫待产，她偏要过来。」

粉衣宫妃反唇相讥：「李美人这是私下非议妍妃娘娘吗？」

原来穿绿袍的那位就是皇后的表妹——李嫣李美人。她笑容甜美，气质温婉，身上的淡绿裙子还绣了茉莉花，真是个可人儿。

李美人笑里藏刀般答：「苏美人何以见得呢？我说的句句属实，也不是坏话。还是苏美人觉得，妍妃娘娘执意前来坤宁宫，乃抗旨不遵？而我说起此事，提及其不妥之处，所以是非议啊？」

那名粉衣宫妃，应当就是庄太后的另一名侄女——苏柯苏美人。苏美人远比李美人漂亮，且眉目间流露着野心。我印象中，妍妃似乎瞧不上她，不知她为何还为妍妃说话。

苏美人撇嘴，轻唤身旁的蓝衫妃嫔：「王姐姐。」那位王姐姐却恍若未闻，只是垂首低眉。

殿内一时鸦雀无声，气氛尴尬。此时，宫婢进来禀报：「娘娘，妍妃已然作动，正赶回长乐宫分娩。皇上刚下朝，已经赶去了。」

皇后猝然起身，急急让我们散了，然后动身赶往长乐宫。

不久后，消息来传，妍妃顺利诞下一子，皇上龙心大悦，当即传令晋妍妃为贵妃。这消息刺激了同在孕中的毓妃，她因此早产，诞下一女，但生产时伤了身子，再无法生育。

宫内本来只有张正翰一位皇子，他的生母是佳贵人。佳贵人本名白荷，在王府时虽有专房之宠，但只是一介宫女，即便她育有皇子，也不能威胁东党丝毫。可是妍贵妃也生了皇子，东党恐怕再容不下白荷母子了。原先毓妃还能与妍贵妃分庭抗礼，但毓妃生不出儿子，又不能再生育，怕是无法再与妍贵妃抗衡。现在，妍贵妃风头无两。我有预感，后宫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注释：

1.山雨欲来风满楼：出自许浑《咸阳城东楼》。

2.左都督：此处参考了明朝军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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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