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嫔走后不久,宫里头也未曾再进新人,皇上总是闷闷的,连后宫也不大入了。十月出头的时候,解了太后的禁令,大概是寿康宫被皇后的一番折腾也累了,许多日子不曾有过动静,倒是难得的安静。
皇后的长春宫大抵是如今后宫里头最热闹的地方了,四个孩子加上常驻的君恩,到底是不辜负长春宫这个好名字。
而启祥宫的金玉妍又再一次振作起来,她日日送往养心殿的汤汤水水没有白费了心思,皇上终于还是记起她这个人,又往启祥宫去转溜一圈,见着憔悴的美人,心下更是心疼,连着宠幸数日,于十一月赐下封号“嘉”,也宣告着金玉妍的再次得宠。
皇后因见着后宫侍奉的可心人少,又举荐了恩宠平平的柏贵人,皇上手笔也颇大方,与着金玉妍同一日,赐下封号为“仪”。
只是这个封号颇有些讽刺的意味。怡嫔方走不久,留下的奶娃娃都未曾断了奶,这后宫便又出了一个“仪”者。以故,同为有封号的贵人,柏氏仿佛总要低下金玉妍一头似的,连素日里的张狂也湮下去几分。
而揣着皇嗣的敏贵人那头却很是安静,咸福宫半点动静也无,死寂寂的一片,仿佛那里头都不曾住着人一般。如懿自落水后,再次见到敏贵人时,已是快近年关。
“劳烦姑娘通报一声,道是咸福宫的敏贵人拜访。”敏贵人身旁的喜珠讨好地冲延禧宫守门的丫头笑了笑,又递上一袋银子。延禧宫上上下下经如懿调教,本来待人便和气,如今又是风光的敏贵人来访,赏银丰厚,那丫头如何不欢心?大大扯出一个笑便往里头走去,如懿闻禀,敛下眸子,只道让她进来。
不过须臾,只见惢心打起帘来,随后便是大腹便便的敏贵人搭着喜珠的手缓缓而来。她如今是九个月的身孕,又着冬装,便格外显得臃肿不堪。又许是滋养太过,从前小巧的鹅蛋脸也成了圆脸,虽添了喜气,只是更不比从前那般清秀亮眼了。
富察诸宁方一见到如懿,便从眼眶中泛出泪来,直挺挺朝着如懿跪下。如懿被她的举动唬了一跳,蹙眉示意敏贵人的侍女喜珠把她拉起来,方才不悦道:“贵人愈发不晓得规矩了,到底有话好好说的,你如今怀有身孕,很该自己重视。”
诸宁抽出帕子来,抽抽噎噎地拭了拭泪,良久,方才咽呜道:“先前的落水幸是娘娘相救,臣妾感激不尽……”她话中有话,只是微微抬起头来,扫了扫四周的人。
如懿揪着眉,却也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独留下惢心一人。
“敏贵人不妨把话说清楚吧,落水一事其间曲折,你与本宫都清楚。”
诸宁默了半刻,又复抬起头来,却是不见了方才的柔弱无助,多添了一抹的狠厉。
“我想与你做个交易,你护我的孩儿健康诞下,我帮你扳倒皇后慧妃。”敏贵人眸中冷意泠泠,只是如懿却不屑一笑。
“敏贵人算盘打得颇响了。只是本宫何须与你联手?皇后娘娘仁慈端庄,慧妃妹妹又贤良知礼,本宫身为贵妃,而你,不过贵人。”
敏贵人闻言,倏然站起,怒道:“皇后那毒妇害死我的姐姐!”
如懿目光一冷,沉声道:“敏贵人你以下犯上、污蔑中宫,该当何罪!”她随即又复一抹嗤笑,“再者,那也是你姐姐的恩恩怨怨,与我有何干系?”
敏贵人眸中仿佛沁出泪来,“我以为你是个至情至性之人……”
如懿淡然:“谁从前又不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呢?而贵人你,还要打着为诸瑛报仇的名头,来与本宫扯么?”
敏贵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如懿,如懿嗤笑一声道:“你口口声声都是为着你的姐姐,本宫却当真是心疼富察诸瑛,她走得那样早,死了也不得安生。”
如懿见敏贵人欲言,却是微微抬手拦下她,自个儿慢悠悠道:“敏贵人做个聪明人吧,当初也是个通透人物,怎生如今反倒糊涂了?”她睨一眼诸宁的肚子,莞尔,“我不会出手害你,其他的,你自己小心。”
送走了敏贵人,如懿只觉得浑身无力。富察诸宁是个难缠的人物,白是有着那一张清纯的脸蛋,终究是比不上富察诸瑛。
“叫人好好盯着敏贵人那胎,别出了岔子。”如懿悠悠然踱步去了内室,惢心伺候她坐下,闻言,疑道:“主儿方才还说只是不对她出手呢,怎的如今反要助她?”
如懿勾唇轻笑:“她还算是个聪明人,只是这能耐不足,不成大器。我如今助她一臂之力,让她也往上蹦哒蹦哒,她野心大得紧,只要看见一隙曙光,便可以不顾一切向前。”
如懿慵懒在小榻上躺下,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又道:“这是其一。其二,也叫她明白,她自以为的要紧关头,取胜秘宝,于我而言不过如此,别让她起了跋扈的性子,自以为万事都自个儿当一。其三……”
如懿的眸色渐渐阴沉下去,“还有人没被揪出来呢,身边的杂草太多,如今总得拔干净了不是?”
一个阿箬,轻而易举的舍弃了她容易,可是何人将她与敏贵人牵扯到一块的,如懿要一个个理清楚,她倒要看一看,这位富察氏的姑娘,有何等通天的本事。
“盯紧阿箬。”凉薄的声儿缓缓响起,如懿合上双眸,面上一片淡泊。
她也算是寒透了心,阿箬不过是吃里扒外的家伙,就只当从前的阿箬,在入宫的那一刻,死了吧。
此后再无阿箬。
转瞬便是除夕家宴,如今后宫人稀,皇帝又没有大选的心思,皇后为着贤良的名声,很是费了一番心思。宴席上娇娘舞者,软语曼姿,长袖轻甩的,糊住了如懿的眼。
她又一盏酒饮下,如今宴席已近尾声,皇帝揽着美人去了寝宫,约莫明日便有旨意赐下。皇上都走了,一众妃嫔也兴致寥寥,三三两两便告了退。
如懿与海兰二人慢慢踱回宫去,夜里风寒,如懿紧了紧身上的狐皮大氅,却是默默无言。海兰陪着她静静的,也不说话。
良久,如懿突然朝着海兰道:“你想不想争宠?”
海兰却是轻轻笑着:“我不想。”是了,海兰从来不爱那个男人,或许从前有的一点点仰慕,也在那人犹豫不给名分的时候,悄然散去,散了个干净。
“我终究不能永远护着你,你终有一天得自己独当一面。”如懿莫名的,便有些感伤。许是夜里的风太寒凉,许是接二连三的祸事让如懿心中郁结。
海兰有些不知所措,她看着如懿:“姐姐,你不要我了吗?”
如懿笑着摇了摇头:“怎会不要你。只是海兰,我希望你可以和我比肩而立。”希望有那么一天,海兰可以与自己站在同一个高度,然后自己也可以依靠她,哪怕一下。
海兰看着如懿的眼睛,倏而一笑。她明白如懿的意思。“我知道了,姐姐。”
一如从前不变,海兰的心仍然是那样的鲜活而真诚,对着如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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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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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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