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chapter 42

“你……”

我的嘴被捂住,他的力道施在我的脸颊上,我感觉我的脸要被掐碎。我的腿还想去踹,但面部的疼痛让我无法集中注意力,只能尽量保证我在他的拖拽中不会跌倒。

“玩具手铐,没事的。听我说好不好?”他喘着气把我提到一块柔软的地方,用身体死死压住我,“俞归,听听我的想法好不好?”

他怎会给我选择,被敲定的结果又如何能商量。我现在只觉得疼,却无法挣脱。我曾获得一瞬喘息,可我不清楚他在做什么,还未消退的疼痛就再次来袭。

“别哭啊俞归。”

是被疼哭的吗,我不知道,我看不见。我想走,我想活命。

我好像翻身了,头被他的手提向后。我的手撑不起我的身体,无数次重复陷入底下的柔软,一次又一次打滑。

“别怕,陪陪我好不好。”他势在必得,声音也较之前温和许多,却像一根根细线缠绕将我勒死。我只能听他讲,只被允许听他讲。

“我真的很喜欢你——在很久以前。”

“我一开始只是想寻求庇护,可当我再次遇见你的时候,你亲手将我的庇护所打碎了。”

“不过这没关系,我能理解,毕竟爸妈带走的是我,而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如果是我,我也难以释怀。”

“但我真的没想到,你会绝情到连听见我的名字都会感到厌恶,把我送的所有东西全扔了。每一件都是我精挑细选的啊。”

疼……我的脸好疼……

“没办法,我只能亲自去找你。”

“那天晚上,我赌对了,你还是对爸妈有依恋的,连带着对我,也多了几分恻隐之心。”

他靠得更近了些,周围愈发灼热的温度让我极度恐惧,我知道他会做什么……

“或者说,是对曾经的你产生了恻隐之心。”

别说了……那些回忆像凌迟一样痛苦,我好不容易走到现在……

“后来,我发现,只要让你感受到我的关照,用一点小恩小惠就能让你对我感激不尽。”

“你是真的很缺爱啊,俞归。”

别说了……我不想听,放我走……

好疼……我看不清了……我是不是在哭……

“因为没得到过偏爱,所以你特别渴望能成为别人的独一无二。就像现在,明知道可能会受伤,却还是为了可有可无的报告走一趟。因为你怕他们不要你了,也特别信任我,对吧?”

他轻笑着,嘲弄道:“也是,最期待的恰恰是最稀缺的,不到1%的满足填不完100%的渴望,你怎么会停下呢。”

“你也渴望幸福吧,嘴上说着不想活,却还是会精打细算为未来做准备。自嘲防御习惯了,连我也被排除在外。凭什么啊,我对你哪里不好,你在我这儿,永远是独一无二的,可你不要,为什么啊,为什么非要逼我啊。”

肚子好痒……是他的手!别碰我!

*

“长得很嫩嘛……”

“肯定很骚……”

“别怕别怕,叔叔疼你……”

*

我……我不是已经跑走了吗……为什么……

“对了,还有一件事。”他短暂停顿后,凑到我耳边,说:“我没有女朋友,上次你在抽屉里看到的,都是为你准备的。我把它带来了,别怕,你不会受伤的。”

求你了……放我走……

我能感觉到他的手在不断向下探,准备……准备到了最禁忌的地方。

麻绳、泥水……那晚的回忆不断涌现,和现在的我重新撕裂。俞年的脸和他们拼在一起,我……我不认识他了……

在彻底被回忆撕碎前,我听到了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是真的喜欢你,俞归。”

——————

房间外是电闪雷鸣,倾盆大雨遮掩了黑夜的肮脏。昏暗的光线无情俯视,雨水拍打在铁皮屋顶上的噪声令我愈发恐惧。

“别紧张,一些正常的交流而已。”

“啧啧,还是年轻好啊,长这么嫩。”

“喊什么,没爸没妈的,谁会来救你?”

我不想听,我往他们的要害处踢,我跑出了房间。

好难受……他们的触碰就像烙印,死死印刻在我身上。雨水冲不掉,我也刮不走,我讨厌这种感觉。

在暴雨之外,我听到了水花飞溅的声音,我听到了脚步声——他们追出来了。

我不能被抓到……我要跑。

工地很偏,仅有的几盏照明灯摇摇欲坠。湿滑泥土路看不清终点,我陷入脚下的水坑,重重摔在地上。

泥水浸没了我的小腿,刺骨的疼痛从膝盖开始分裂。

没时间思考,我挣扎着往前跑。我不能被抓到,我不要回去。

可这雨实在是太大了,我看不清路面,我又摔倒了。

“在这!”

有人抓住了我的头发,我尝到了泥水的苦涩。汹涌的污秽闯入我的鼻腔,疼痛时刻提醒着我是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废物。

我要死了……我要疯了……我讨厌他们。

可我还是跑走了,可我忘了我是怎么跑走的。我只记得我看到了警车,我跪在沥青路面上绝望地等它向我靠近。我记得我获得了重生,可为什么……

为什么我还在这里啊……

——————

一片安静的黑暗过后,我看到了别的。

这是个阴天,我好像站在滩涂之中,淤泥快要没过我的膝盖。一股浓重的腥味从淤泥中散发出来,一副势必要把我腌成臭鱼烂虾的模样。

“俞归!”

神奇,这里居然还有别人。我回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是俞年。

天空忽然开始下雨了,他的身影也渐渐被大雨冲刷得模糊。我的脚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拖着我往下沉。很快,我的惊呼淹没在淤泥中。

或许是水流的作用,淤泥被稀释开了。我好像泡在水里,喘不上气,却能看清周围。四周好冷,污秽从我手中掠过,我什么也抓不住。

我的头好晕,好像要失去意识了,我只知道我还在沉。我看到淤泥变成一个漩涡,听到有人笑着和我说“欢迎”。泥流中夹杂的是手,无数双手,从漩涡下探出、随漩涡转动。他们的手指不断重复着抓握的动作,每根手指机械的弯曲、伸直,黑泥黏在手上、又被水流冲走,我不知道他们是在逃离,还是想让我于此沉沦。

我拼命划水,但阳光离我越来越远。我的头好晕,水面也开始旋转。我听清了一遍又一遍萦绕在我耳边的“欢迎”声,我……我听见了他。

俞年啊……为什么你也在啊……

——————

“哥!哥!俞归!”我听见水面上有声音,可他不是在抓我的脚吗。

他为什么去了哪儿,为什么会喊我,他是来做什么的……

“对不起……对不起。”他在哭,是伤心的哭,“你怎么了,对不起。”

他为什么要哭,他在做什么,好累,我好难受,我是不是也在哭。

我听到了雷鸣声,外面还在下雨吗。我身上是湿的,他身上是湿的吗。

“俞归,没事了,我没碰你,别怕,别怕……”

他在担忧,在担忧我吗,他紧张什么,我对他很重要吗。

他还在说话,声音越来越清晰。我看见水面下降,光线越来越明亮,我马上就能呼吸了。

露出水面后我猛吸一口气,有点甜甜的味道。可天空是黑的,我的太阳不见了。

我的脚仍插在淤泥里,但刚刚来抓我的“手”不见了。我的腿好脏,我想去洗干净,可我走了很久很久都找不到水,到处是软烂的泥巴和泡毁的枝叶。

我记不清我是什么时候醒的,身体没有一点力气,就像那滩软烂的泥巴,永远抬不起头。

好晕,我集中不了注意力。我试着动动手指,又多呼吸几口气。我听见外面在落雨,我听见有人在哭。

“俞归。”我的脑袋依旧昏沉,但我听清楚了,是他。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

他想做的不是已经做了吗,哭什么,该哭的不是我吗。

还是好累,我不想说话。没有灯,没有光线,睁开眼什么也看不见。知觉渐渐恢复,我的脸好疼,手臂也是。

“哥,喝点水好不好?”

见我没反应,他遮住我的眼睛。没一会儿,他把遮挡物移走——是被子。房间里有光了,是床头灯的暖黄光。

他颤声告诉我:“别怕,我们没做,什么都没发生。”

十分可笑的一句话,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生,进度没到100%就能全舍为0吗。

不知道他哭了多久,我嘶哑着嗓音问他:“什么时候让我走。”

“别走,我不想让你走。”他抱得更紧了,“你这次走了,就再也不会理我了。”

对啊,既然知道,为什么要做,为什么不改。

他仍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低声呢喃:“我知道的,你不会理我的。”

他走了,我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外面打雷了,天空也在哭泣。我好累,我想回家。

门板再次被打开,他回来了,我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

他在我面前蹲下,手中的玻璃杯插有一根白色吸管,姿态十分卑微:“喝点水好不好?”

我望向他的眼睛,未散的泪镀了一层晶亮的光。虚伪的骗子,做作的诚恳,我闭上眼睛,转过看不见他的那边。

良久,我听见他说:“那就再等一会儿吧。”

玻璃杯被放在床头柜,大雨倾盆的声音盖不过静谧空间扩响的音调。他把灯关了,回到床的另一边。

他隔我很远,我感受不到他的动作。我没力气、也没理由去考虑他的想法,又闭上了眼睛,从头到脚,固执地一遍又一遍确认我的存在。

“俞归,醒醒。”

睡着了吗,我拉被子转身翻过另一边。

他不依不饶,轻轻扯下我蒙在头上的被子,“俞归,起来吃点东西。”

我不想吃,我想回家。

“俞归,吃一点吧,肚子会疼的。”

“哥,不吃晚饭伤身,就当是为自己着想好不好?”

“那我们喝水好不好?”

“俞归,说话!”

他又哭了,他比我先崩溃。吵死了,为什么他总是在哭。

我要怎么回家,我不想待在这儿,我想回家。

我拨开他挡在我身边的手,下床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你去哪?”他抬手抹去眼泪,也跟着我站在床下。

我想回家,我要自己回家。

我找不到我的衣服,到处都是他的东西。他把我的东西收去哪了,床上没有,椅子上没有,地板上也没有,为什么哪里都找不到。

“找衣服是吗?我洗干净了,正在烘干。坐下来再等一会儿好吗?”

烘干吗,烘干机在哪,我要去找我的衣服。

“我买有新的,都是给你的,我们穿新衣服好不好?”

不穿,那不是我的,我要我的衣服。

“哥,俞归。”他还跟在我身后,“坐下来吃点东西吧,吃完了衣服就干了。”

烘干机还在运行,还剩17分钟。我想直接把门打开,但理智告诉我不能这么做。

“我订好饭菜了,我们吃一点好吗?”

有什么好吃的,你爱吃你自己去吃,我要回家吃。

我在餐桌上发现了我的手机。现在是六点半多,张润师兄说他今晚不在家吃饭,苏师兄还等着我回复消息。我双击聊天气泡,给他看我要的东西。

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确认道:“实验数据吗,等等,我给你拿。”

他很快回来了,手里是我用燕尾夹夹好的一叠实验报告。

“都在这儿,没有了,检查一下吧。”

我接过他递来的报告,确认页数,翻看了几张,放置在餐桌上。

“俞归,吃饱再回去好不好?”他急忙打开餐桌上放置的铝盒,各种味道的菜香瞬间飘满整间屋子。

他眼角泪光闪烁,近乎祈求:“都是你喜欢的,清淡的重口的都有,饭我也煮了,吃一点吧?”

我没理他,带走手机和实验报告进入卧室,等待烘干机结束工作。

外边的雨好像停了,来得快,去得也快。可屋内的雨还在下,他是那朵乌云,飘不走,落不开。

“我给你打包饭菜,你带回去吃好不好?”

没得到回应,他离开了。

外面有碗碟碰撞的声音,他在实施他的计划。

何必呢,做什么都是一个结局。

【小年记事簿】

我做错了,我不该动手的,俞归出事了。

他在哭,他喘不上气,他的呼吸是乱的,他害怕我。

我喊他,他听不见,睁不开眼睛,他的表情很痛苦。

我把我的红绳给他,我想让他好好的。

他怎么了,我该怎么办。

他醒了,他还记得我做的事,他没事了。

可他不理我了,他只问我什么时候让他走。

我不想让他走,可我必须要让他走。

他再待下去会生病的,我想他健健康康的,他不能有事。

我买的饭他不要,和他开玩笑也没理。

他说我再跟着,他就冲入车流。

我想再用一次他的愧疚,可他走出去了。

他记得那件事,也知道是我的错,他已经把责任揽在他身上两次了,他不想再承担了。

都怪我,我心太急了,搞砸了,全都搞砸了。

我要怎么办,他真的不可能理我了,我没理由去找他了。

我好难过……一点机会也没有了,我要怎么做。

俞归,我好难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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