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维护(已修)

“我是陛下亲封的丞相,侯爷不过是区区六品的江南织造。况且,今日并非我邀请侯爷,而是侯爷不请自来。我放下繁忙政务接见侯爷,侯爷一进门就不给我好脸色,这便是长公主的家教?”

“这话你应该去长公主面前说!”季徐冲笑了笑,“两年前,王丞相惹我母亲不高兴那次,您被她从高台上摔下去,是摔断几根肋骨来着?”

王磊终于恼羞成怒:“武林侯,你对我不敬,便是对陛下不忠。你既不忠君,我又何须再对你客气!来人,给我将这个无知狂徒拿下!”

随着王磊的话音刚落,十几名护卫一拥而上。这些护卫身手敏捷,他们攻击季徐冲时,处处都攻在死穴,但季徐冲却毫不畏惧,反而将这些护卫一一击退。

季徐冲一步步走到王磊面前,王磊被他逼得退到了墙角,听见他说:“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真的敢去我舅舅面前告状,说我对你不敬则是对他不忠?王丞相,身为一条狗,就要有狗的样子。别当了狗,吃了肉,还想要气节和风骨!”

王磊被季徐冲的气势震慑,不敢再多说一句。

“管好你的儿子,别让他骚扰我老师。我听说他已经被人打断了一条腿,如果你想让他的另一条腿也被打断?”

季徐冲说完这句,潇洒离去,留下王磊满脸惊慌。

月盈还在客栈里等着季徐冲,她听见周围人都在讨论季徐冲,侧耳倾听。

“听说,昨夜江宁织造工坊的许工头被武林侯处死,死状极其悲惨。哎,那武林侯可真狠心啊,那工头跟了他许多年,说打死就打死了!这些有钱有权的人,真是不拿人命当回事——”

好在店里的伙计整日里迎来送往,消息灵通,知道些内情,也知道这些人讨论此事的目的。

然而,季侯爷是江南人心里的活菩萨,即便是普通百姓,也并不允许有人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诋毁季徐冲。

伙计笑嘻嘻的送上四盘点心:“各位客官,小店经营不易,还请莫谈国事。”

那些人反手给伙计塞了一锭银子,道:“你们怕什么呢?听说陛下已经决定重新启用王相,季徐推行新政,那么季侯爷手里的生意都要交还给朝廷,朝廷赚了钱能花到哪里去?还不是花到咱们老百姓手里。日后,季徐冲再也无法鱼肉百姓了。王相会带着大家伙过上好日子!”

伙计拿着银子,脸上的愤怒已经无法掩盖。

季侯爷在江南人的财神菩萨,王磊才是鱼肉百姓的奸相恶贼,他们怎么敢当众颠倒黑白?

可是,这些人是朝廷专门派出来散发消息的,百姓们不敢轻易得罪。

大概是季徐冲太过低调,这些负责散播消息的人,翻来覆去也只能说季徐冲为人冷漠,鱼肉百姓民脂民膏,具体的其他事也说不出来了,只好将话题引到他的私德上。

有人说:“你们知道吗?听说季侯爷不是个真正的男人?”

“不是吧!”

“大概是坏事做多了,老天爷给他的惩罚,听说他在安德门那边养了一个院子的外室,却个个都是黄花大闺女。”

“哈哈哈哈——那可真是暴殄天物。”

伙计和老板听他们讲季徐冲的坏话,都十分难受,却只是敢怒不敢言。他们只是普通的百姓,谁敢跟官府的人作对呢?

此时,身为主角的季徐冲身穿蓝黑色的衣服,带着黑纱帷帽坐在人群里,听得津津有味,仿佛他们说的人不是自己。

反而他身旁的来福沉不住气,捏碎了一个茶杯。

季徐冲冷冷扫向来福,“你想上前去跟他们打一架,给他们提供一些我如何欺凌普通百姓的话题?”

来福只能忍下怒气。

谁知就在此时,一道娇脆的声响起:“你们这些混蛋,不许说侯爷坏话!”

小姑娘年纪轻轻,花容月貌,已经用了最大的努力来表现出她的愤怒和凶狠。

可是人们怎么会对小奶猫的愤怒产生恐惧呢?这样的威胁,落在几个寻衅滋事的男人眼中,却被他们解读成了另一种肮脏而恶臭的念头。

她长得十分甜美娇媚,骂人最恨也只能说出“混蛋”两个字,反倒显现出了一种极大的反差。

这是谁家姑娘,实在太乖巧了,乖巧得令人忍不住想要欺负她!

来福见终于有人说出了他的心声,转头去寻找这位知己,却见侯爷养的那个小外室板着一张嘟嘟的小脸,“砰”的一声,将茶壶砸碎在那些人面前,褐红色的茶水溅在了那几人衣服和脸上。

这群人本就是当差的穿着布衣在散播消息,无人敢惹,此时忽然有位小娘子站出来公然挑衅,他们只觉得新奇:“这是谁家的小娘子,你怎么会帮季徐冲那大恶人说话,你可知他是什么人?”

几人站起来,咄咄逼人的朝月盈走近,引得周围围观的人都忍不住为月盈担心。

“你们才是坏人。”月盈连忙拿着长凳挡在自己面前,道:“侯爷才不是大恶人,侯爷是江南人的财神爷,当年江南的赋税都已经被预征到了八十年后,是侯爷向陛下求情,免了百姓的赋税,又将江南的丝绸卖到海外去换了黄金和粮食回来,才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这些事情人人都知道,却也只敢在心里想一想,谁敢说出来?

前些年,王磊虽然已经不在丞相之位,可他的爪牙无处不在。有人敢公开埋怨王磊推行旧政将赋税收预到八十年后,被王磊的爪牙听到了,轻则有人上门警告,重则丧命。

因此,月盈敢公开讨伐王磊的人,大家都不由得佩服她,却也为她担心。

“小姑娘。”一个长着龅牙的高个子男人轻易夺走月盈手中的长凳,对她说:“你还年轻,什么都不懂,不如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聊聊,我来告诉你,季徐冲是如何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的。”

他缺媳妇很久了,正馋个长得好看的,就有人自动送让门了。

“你骗人!”月盈拿起桌上的筷筒挡在自己面前,“等到了安静的地方,你们就会把我给杀了灭口。”

话音刚落,几人相互而视,哈哈大笑起来。

这姑娘真是涉世未深,她都不知道自己长得有多好看,对男人有多大的影响力。

男人嘛,对好看的女人总是会格外怜惜。

像她这种又娇又俏、又甜又媚的女子,爱惜疼惜都来不及,怎么会舍得把她杀了呢。

几人笑完之后,都觉得今日的任务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便开始哄着月盈玩。

“不想去安静的地方吗?”

“可以换个别的地方,你想去哪里都行,我们只想跟你好好聊聊。”

“我们请你吃午饭好吗?是这样的,我们也是听了别人说,才知道季徐冲是个大恶人。既然你说季徐冲是好人,你肯定知道一些关于季徐冲做过的善事,如果你肯告诉我们,我们以后都不会再说这位季侯爷的坏话。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他若真是好人,我们当然不会再说他的坏话。”

他们突然改变了咄咄逼人的态度,一句接着一句,想跟月盈和好。月盈哪里敢信他们的话。“那个,我、我得先问问我的夫君。没有我夫君的陪同,我不能跟陌生男人走。”

“你分明梳着未婚姑娘的发髻,哪来的夫君?”说话的这人,抢掉月盈手中的筷筒,想要去握她的手。

月盈慌乱的看看四周,拿起桌上的茶杯往他们身上砸,圆圆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水光,弱小身体透着不肯服输坚强韧劲,使人更加心生怜悯:“你们不要乱来,我夫君就在附近,他武功很好的,马上就回来找我。”

可以扔的东西,都已经扔光了,桌上已经再无东西可以扔,月盈也无处可躲,眼见那人的手,就要摸到月盈脸上:“乖乖,你夫君这么久都没来找你,他肯定是不要你了。他不要你,我们要你——”

话音未落,一根筷子飞过来,直直的插进了那人的手背。

憋了一肚子气的来福,终于有了可以发泄的机会,将这几名寻衅滋事、调戏良女的恶霸狠狠教训了一顿。

等那些人一一倒在地上、茶桌上,那些敢怒不敢言的百姓终于觉醒过来。

就连一个年幼无知的少女,都胆敢反抗王磊的走狗,为季侯爷出头,他们为什么要害怕?

王磊能杀一人,可他能杀死江南所有的百姓吗?

于是,客栈老板登高一呼,号召所有人道:“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竟敢红口白牙的在我的店里造谣,冤枉季侯爷,我今天就让你们知道造谣的下场。伙计们,都给我上,打死这些胡乱造谣的狗腿子。”

“是啊,我们江南百姓谁没有受过季侯爷大恩,怎么能由着他们造谣?谣言说得多了,假的也能变成了真的。当年季侯爷保护了我们,今天也该轮到我们来保护季侯爷了!”

百姓们一拥而上,都用不着来福再出手,你一拳我一脚将那些造谣生事者打得遍体鳞伤,其中有一人竟然被活活打死了。

月盈见事情闹大,想到官府肯定会派人来调查,心里头害怕极了。

自从哥哥出事后,她总是特别害怕见到官府的人。

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月盈一时间有些迷糊,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走。她虽然厚颜无耻的把侯爷当成自己的夫君,可是侯爷却从未承认过她的身份。

那些人说得没错,她到现在还梳妆少女的发髻,哪里像嫁过人的女子?

月盈正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忽然有一辆马车停在她身旁,马车上传来了几声熟悉的咳嗽。

顺着声音看过去,月盈脸上扬起甜甜的笑:“侯爷?”

来福立即招呼月盈上马车。

月盈坐在马车里,见到了分开多日的季徐冲,满肚子要跟他说的话,可季徐冲却好像不认识她似的。

季徐冲神色淡淡:“你走路不长眼睛吗?大街上走着,马车来了都不避一避。你撞到了我的马儿,惊扰了它,知道吗?”

月盈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她撞到马了吗?

月盈赔笑脸:“对不起,侯爷,我真没注意。”

季徐冲说:“我这马是西域来的纯种汗血宝马,全天下都找不出五匹!你说怎么办?”

月盈皱眉,觉得他有点奇怪,便说:“那侯爷打算怎么办?”

季徐冲笑了笑:“把你夫君找来,我来跟他谈!今日你伤了我的马,至少得赔我五万两银子。”

“可你不就是我的夫君吗?”月盈反应过来,“侯爷刚才也在!”

月盈这才想起来,刚才若非有人出手帮忙,她一定会落入那群恶霸之手。都怪她胆小,只顾着逃跑,没看清楚帮忙的人是谁。

季徐冲挑眉道:“我正在喝茶听故事,忽然见到一个笨蛋跑出来,以卵击石,自取其辱!我想知道那个笨蛋究竟有何本事,竟敢敢去招惹那些恶霸。”

月盈被季徐冲逼气得口不择言:“侯爷既然觉的我蠢,为何还要让我上你的马车?你不知道蠢是可以传染的吗?”

“是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季徐冲拦住了想要跳下马车的月盈,轻轻一拉,便将她搂在怀里。“你还没说,惊扰了我,该怎么赔偿我呢。你想抵赖?”

月盈眼神里充满慌乱,她感觉侯爷好像一直追逐猎物的野兽,而她就是那只即将被野兽吃掉的猎物:“我、我没那个意思。侯爷说吧,要我怎么赔?五万两银子我没有,我穷得叮当响!”

季徐冲第一次看到穷得如此理直气壮的人,他笑着勾起月盈的下巴:“没钱?用别的补偿也行。”

月盈看着侯爷越来越近的脸,盯着侯爷近在咫尺的唇,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侯爷他是不是要亲我了?

不行,她现在还在跟侯爷吵架,避开了脸,不给他亲。

季徐冲冷着脸,“别动!”

月盈说:“我是笨蛋,侯爷这么聪明的人亲了我,也会变笨的!没听过那句话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季徐冲笑道:“那你跟我了这么久,怎么没有变得聪明一点?”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今日是他自六岁后,笑容最多时。但是,月盈却看到了,侯爷笑起来的时候真好看,比天上的星星还好看。

真希望他多笑笑才好!

“也许。”月盈结结巴巴的说:“也许是我跟在侯爷身边的时间还不够久呢?”

说完,她便后悔了,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好像她愿意在侯爷身边一辈子似的。

她和侯爷分明是在吵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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