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璟提着东西进来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上将和海辰之间磁场跟他离开前的时候不一样。

任务在身，磁场再诡异，顾璟也只能完成自己的任务。

“上将，抱歉，刚刚星舰出现异样，耽误了些时间。”

顾璟原本想将手上提着的箱子放在课桌上，他扫视一地狼藉，只好用另外一只空闲手臂临时当作“桌面”撑着箱子。

箱子被打开，里面整齐摆放着银色包装袋，数量看着挺多，海辰大概扫了一眼，便不打算再看。

“我可以离开吗？”海辰问。

陆沂川没说话，伸手拿出一包营养剂，并且贴心的递到海辰面前，说：“新型营养剂。”

海辰眼睛一眼不眨的盯着银色包装袋，他决定用沉默代替拒绝。在他眼里，营养剂都是一样的味道——黏糊糊的烂泥巴。

顾璟看了看海辰，又看了眼自家上司，秉着不能让上司出现下不来台的场面，于是好心出声提醒：“海辰，你可以试试，这是最新研制出来的营养剂，添加了各种鱼类和虾类的营养成份。”

海辰抬眼看向人类副官，又看向面前的营养剂，开始犹豫。

他对人类其他的食物是认可的，唯独这个……

顾璟趁热打铁，接着说：“海辰，这其实是军部对你的赔礼。”

海辰有些疑惑，他思考几秒后还是接过人类上将手里的营养剂，道：“赔礼？”

“是的。”顾璟开始解释：“之前因为我们的误判，给你带来影响。所以军部决定将这新型营养剂当作陪礼送给你。”

经过人类解释，海辰想起之前被人类包围的场景，原来这是人类叫他来的第二个目的。

“谢谢。”海辰说，“但我没有被影响。”

他接受人类的道歉方式，但不接受人类的营养剂。

“我要这一个就好。”

这下顾璟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说辞了，这是第一次有人拒绝军部的赔礼。

这个时候人类上将说话了。

“我觉得你可以先试试。”

海辰：“……”他希望人类上将在这个时候不要再说话了。

海辰沉默几秒，硬着头皮拆开包装，人类视线都积聚在他身上，好似他在拒绝，下一秒就又会怀疑他。海辰现在莫名感到一阵心累，刚刚他就应该趁着星舰异常，趁机挟持这位人类上将。

包装袋被手指捏住，白色不知名物体从开口处缓缓溢出，海辰皱着眉，全身散发着嫌弃，他现在真的要吃这个“恶心”的东西吗？

在山洞里，海辰身处黑暗，那个时候他看不见自己拿着的营养剂是什么样子，如果让他看见是这种物体，他一定不会吃。

海辰抬眸看向对面的两名人类，怜兮兮的表情并没有让人类说出让他不用吃的话语，甚至海辰看懂他们的眼睛仿佛在说不着急，慢慢吃。

海辰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将营养剂送入口中。

几秒后，烂泥巴一样的口感遍布口腔，紧接着是味蕾被一种熟悉的味道覆盖。海辰细细品味，同时反复确认他拿的就是人类制作的营养剂。

他又吃了一口，味道很像他以前最喜欢吃的鱼泥膏，族人里面也就属海辰最喜欢吃这种鱼仔做成鱼泥，然后再被火蒸烤放凉。

明明在族人眼里这只是拿来给刚出生的鱼宝宝吃的食物，很少人鱼会喜欢吃这个。

海辰却觉得它就是很香，很好吃。因为这个，他总是被族人开玩笑说是永远长不大的小人鱼。

直到营养剂见底，再也吸不出任何东西的时候，海辰才有些意欲未尽的咂咂嘴。本就清秀的脸庞，此时也透露出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神态，一直戒备的状态也在这一刻短暂消失，恢复他原本的美好。

空气中不知谁没忍住笑意，海辰缓和的神态忽然僵住，他忘记了这里还有两名人类。

手里被吃空的营养剂包装袋被海辰捏出声响，与之前极力排斥营养剂状态不同，海辰现在想接受人类军部的赔礼了。

“很好吃。”海辰真诚评价，目光落在人类副官手上剩下的营养剂，欲言又止。

然后他听见很轻的笑声。

海辰顺着声音望过去，人类上将正盯着他，模样像是在嘲笑他。

“……”

海辰赌气，他不能为了食物就违背自己说过的话。

他不会一袋因为食物向人类屈服。

“上将，我吃这一袋就够了。”他说

“嗯哼。”

陆沂川似乎看着心情很好，这个样子在海辰看来越来越像是在嘲笑他。不，好像从来到这里开始，陆沂川就在嘲笑他，嘲笑他的字和记忆，包括现在。

虽然人类替他挡住过那些桌椅，但这不是可以嘲笑他的理由。

海辰眼神一沉，上前走到陆沂川距离不过半米的地方，鼻尖萦绕着来自人类上将身上独有的清香，

“上将，您觉得我好看吗？”海辰嘴角带着笑，眼尾微微上扬，白嫩小脸此刻微微泛红，透着淡淡粉。

他微仰头，清晰的看见人类瞳孔倒映着白色身影。

陆沂川：“……”

顾璟震惊地看着海辰的举动，一时间他作为副官的职责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海辰对于人类表情很满意，于是他将声音故意放软，接着说：“我很感谢上将之前帮我挡住那些桌椅。可是……”语顿，海辰撸起左边短袖，将手臂露出：“您太用力了，我有点疼。”

露出来的部位，诡异红色呈现在皮肤上，仔细辨别，五指手印还是能看出来的。这是陆沂川将海辰禁锢在怀里的时候，用力过度，在海辰白嫩的皮肤上留下的印记。

海辰皮肤本就白的像雪，这一圈红色印记倒显得他格外娇气。

陆沂川眼底毫无波澜，没了之前的活气，他只是淡淡扫了一眼。

“所以…”他盯着海辰，语气寡淡：“你想我怎么做？”

海辰再次处于下风，他以为能在陆沂川身上看到一些什么，结果现在他什么也没看到，甚至感受不到任何情绪波动，好像几分钟前的人类上将消失了。

一切再次陷入沉寂。

顾璟现在恨不得自己从未出现过，他早已将视线转移到别处，手上的箱子也早已合拢，他现在能感觉到自己正在经历某种酷刑，还是那种他明明可以避免的。

与顾璟单人复杂心理世界相比，海辰心里隐隐充斥着挫败感，他好像每一次在面对人类上将的时候，他总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我觉得您可以适当安慰我。”

“……”陆沂川神态终于出现一丝变化，眼皮在肉眼可见的向下移动，遮住一半瞳孔，透着凶光，这下海辰总算看清了，人类在表达不满。

“算了。”海辰点到为止，他放下短袖，后退一步，退到安全范围里，“您是上将，我是被您监控的‘黑户’，是我逾越了。”

“上将，我先回去了。”

“副官哥哥？”

顾璟迟钝的“啊”了一声，“怎么了？”

海辰微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就是跟你说一声，我先回去了。”

“哦，好。”顾璟整个人处于蒙圈状态 。

海辰最后以微笑回应，背过身表情瞬间冷漠，他不管人类是什么反应，也不管人类同不同意，他觉得只要在多待一秒，人类的枪说不定会再次指向他。

人类在试探他，那么他同样也在试探人类。

结果显而易见，只要他不做逾越的事，人类不会拿他怎么样。

金属门平移滑行。

顾璟依旧不敢松气，上将气场的压迫感空前绝后的强烈，他甚至都不敢让自己呼吸，以免触到领导霉头。

“东西。”

顾璟愣住了，随后想是意识到什么，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和一块金属质地的打火机，放在陆沂川手中。

-咔嚓

烟被点燃，火星忽闪忽灭。

一根被抽完，接着第二根、第三根……

在极短的时间里，地板上已经躺了一地的烟头，原本清新空气被烟味污染，甚至能看到大片烟雾在空中久久散不开。

顾璟现在完全不敢说话，他从未见过陆沂川这副模样，以往陆沂川也会因为某些事抽烟，但抽得不狠，而这次显然是因为海辰。

他不得不佩服海辰，能把上将气成这样，海辰是星系第一人。

——

回到宿舍的海辰并不知道在他离开后，教室发生的一切，他只是有些惋惜那些营养剂。

海辰回来直接往床上倒去，甚至连包都没取下。

祁墨揉着眼从浴室里走出来，带着刚睡醒的声音说：“你干嘛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海辰平躺在大床上，白色鱼尾软弱无力的从床上垂落到地板上，蓝色瞳孔闭上又睁开。

“我看到族人了。”

祁墨打着哈欠的动作一顿，惊讶道：“什么？！你说你看到族人了？他们在哪？”

海辰半撑身体做起来，视线落在自己鱼尾上，“他们被关在玻璃柜里。”他语气一顿，看向祁墨接着说：“族人状态很差，人类提供的环境不适合人鱼生存。”

“……”祁墨忍着怒气，冲着被褥狠狠用拳头砸出凹陷，仅剩的睡意消失殆尽，“那他们现在被关在哪？”

海辰摇摇头，他只通过人类光屏看到被关的族人，并不知道族人具体问题在哪。

除非他了解星舰的全部布局，说不定能推断出族人位置。

海辰突然想起他在人类上将那里的看到的星舰模型，消失的气焰再次燃烧，“我可以尝试把星舰布局画出来。”他说。

祁墨不想打击海辰自信心，他承认海辰除了写字，画图能力一向很强，尤其是建筑布局，只要能走的通的地方，海辰几乎都能在画纸上还原。

前提是海辰走过或者看过。

只是……

“可以吗？人类的星舰我们并不了解。”祁墨说。

海辰点头，“可以，我看过星舰数码立体模型，只是有些复杂，我需要时间。”

这个时候，他还是要感谢人类上将将星舰模型毫无保留的呈现在他眼前。

不然，以海辰最初的打算，爬通风管道显然是最浪费时间的方法；尤其现在，人类已经发现通风管道，这个方法显然已经失效。

海辰也想过从四层直接进入军事区，事实证明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除非有人主动带他这名“黑户”进入。

显然这更不可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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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2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