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呼唤因新奇而四处奔散的道童们,领着他们继续向前,说来奇怪,看着前方无路之处,却因有老道打头,脚下逐渐出现了路径。
前方路径越来越窄,很快就只能容纳下成人们排队而走,小路前方出现光亮,踏出光亮,只见他们站在高处断崖之上,下方则是繁茂农田,茅屋伫立,零星几人正背着榔头缓慢走在阡陌之上,那几人白发苍苍,看起来也已有了些年岁,身上穿着的不知是哪儿的服饰,偶有鸡鸣狗叫之声,些许茅屋已升起炊烟。
倒像是书中的世外桃源。
老道领着他们从小路走下断崖缓慢道:“就先在这儿呆些时日。”
那些人见老道,便与他打招呼,问道:“怎地又来了。”
老道笑道:“想这儿了,回来看看,来不久,又要叨扰你们了。”
那人摆手,“莫要说莫要说。”
一座茅屋出现在眼前,老道从怀中拿出钥匙,打开门上锁,霉气与灰尘扑面而来,熏得几人咳嗽不断。
老道缓过劲儿来才说:“这是老道我以前的住处,你们两名年轻人若想回去便原路折返,莫要走到别处,若想在这儿呆上几日就留下,清粥淡菜总能吃饱。”
道童们已经跑远了,这些孩子不管到哪儿都能找到乐趣,车夫自然要回去,陆玖也自不用说,京师还有方竹佶。
老道:“老道我写封信,替老道我交给方竹佶。”
说完便行至前面那户人家,借来纸笔在屋中坐下。信递给陆玖,打发他们二人离去。
与晦明楼暂时还能维护情谊的陆长鹰暂时松了口气,派去询问红绡是否有空得以一见的护卫返回。
护卫道:“首领,红绡姑娘府上下人说红绡姑娘今早便至寺院清修去了,要过几日才能回来。”
陆长鹰沉默不语,这时候去寺院清修,怕不是得了什么消息,这才出了京师。
护卫又道:“红绡姑娘还让在下给首领带了封信。”
说罢便将信件递上。
陆长鹰示意他退下,打开信件,信上写道:宁王殿下不喜摇摆之人,大丈夫顶天立地,从不会似无能之辈般优柔寡断,陆首领为一方人物,想必是大丈夫中的英雄,还请早日做出决断。
臭女人!
陆长鹰恼怒,背靠大树就敢对他如此无礼!手中纸张被捏成一团,待怒气平息时,纸张已被揉碎。
心想:现在跑掉晦明楼与宁王交好也不无不可,可那晦明楼到现在无丝毫动静,莫不是还留有后手,说起来,那前朝太子身上也未必有残土,带走他是另有用处?
陆宣在门外道:“首领,我是陆宣,是否可以进来。”
“进来。”
陆宣推门而入,恭敬道:“首领,马上要到前任首领的忌日,你是否要回去?”
这件事让陆长鹰眼中闪过一抹流光,“你倒是提醒了我,现在就准备,明日回大漠去,让搜寻陆玖的弟子全都回到大漠去,我离开这段时日,你全权处理事务。”
陆玖肯定也会回到大漠祭拜,这时候将他擒住是再好不过。
陆宣应了声,又道:“那宁王殿下那儿......?”
陆长鹰陷入沉思,红绡这封信虽说无礼,可却有拉拢之意,他本意只想得到宝库中的钱财,若还能为飞宿在中原立足之事助力,那也是再好不过。”
“若是红绡回来,你便与她相见,说要依附宁王,如有晦明楼的消息,也莫要拒绝。”
“是。”
“再来,探查一下,那荣家宝库除了残图,还另有何玄妙之处。”
木谨与陆长鹰的传信先后到了晦明二位楼主手上,若是说画中青年便是前朝太子的猜测还能让他们沉得住气,其后木谨的传信变让他们二人决心前往京师,二人走后,四散在各地的晦明楼弟子,便被吩咐,要将方仕崖找到,打算借此来牵制宁王。
看似已经平静下来的局势,依旧暗流涌动。
几名姿色各异的侍女一字排开,站在方竹佶面前,这些侍女无一不精心打扮,面带靓妆,哪怕站在日头下也颜色不该。
宁王负手而立站在方竹佶身旁,朗声道:“竹翎,你身有不便,多挑一个侍候在你身旁,也多些方便,这些女子都是本王亲自挑选,你挑一个回去。”
方竹佶不卑不亢道:“多谢宁王殿下好意,而今有茧丝侍候便足够了。”
宁王斥责道:“这是什么话?男人屋中若没几个暖床的丫鬟岂不是让人笑话,让你挑就挑,跟本王客气什么?若你能留下一儿半女,先帝得知也会欣慰。”
方竹佶垂下眸子,“是,那竹翎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宁王满意他的乖顺,说道:“你们往前站些。”
那几名侍女依言往前挪动两步,方竹佶将她们细细看过,便指着其中一名道:“就她了,你叫什么名字?。”
被挑中的侍女收到了身边人艳羡妒忌的目光,似受到了惊吓般轻声道:“奴婢名为莺柳。”
莺柳看起来格外腼腆,容貌在这几位侍女中也只能算平平之色。宁王挑剔地打量了几眼莺柳,这女人虽说长得不怎么样,但看着就是软弱好拿捏的模样,也就默许,沉声道:“以后要好好侍奉公子,听到没有?”
“是,宁王殿下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侍奉公子。”
宁王目的达到,让剩余侍女下去,朗声道:“今日天气不错,本王要去射圃,你以前也颇喜好这些,今日便随本王一道前去如何。”
方竹佶面露难色道:“可,竹翎双腿不便,怕是去了也是扰宁王兴致。”
宁王心道:当年安竹翎确实双腿已被废去,可那方仕崖精通医术,现在还是不是真的残废也未可知。
宁王严厉道:“你就是常有这种念头,双腿才迟迟不好。”
“殿下斥责的是,那竹翎便谢过殿下能让竹翎一同前行。”
方竹路暗道:光是羞辱还不行,还想看看他的腿是否真的坏了,该死的老狐狸。
射圃是曾经方竹佶最喜欢的去处之一,而今到这儿也只能看着众人在外骑马射箭,若说不艳羡,那是假的。
一名护卫牵着一匹高头大马来到方竹佶面前恭敬道:“公子,这马是宁王殿下赏给您的,是否要试试?”
方竹佶暗骂:试个屁。
“那好吧,让我来试试。”
茧丝与莺柳二人合力才让方竹佶站起,即便站起,双腿绵软无法直立,只得无奈坐下,方竹佶道:“看来我是要辜负宁王殿下好意了。”
护卫道:“想必宁王殿下能谅解公子的难处。”说罢就行了礼离去。
领着护卫们在射圃林间的宁王听着护卫的来禀,冷声问:“你确定你没看错?”
“回殿下,小人看得清清楚楚,那腿确实是站不起来了。”
宁王满意点头,挥退护卫。
安竹翎没有成死人却成了残废,也同样让宁王愉悦。
不死又如何,还不是照旧在本王手里!
临近傍晚,护卫们簇拥着宁王归来,方竹佶放下手中话本,看向高头大马上的宁王,一脸崇敬。
护卫们手中提满猎物,宁王手上也提着一只兔子,兔子被丢到方竹佶面前,宁王朗声道:“竹翎,这只兔子见本王非但不跑,反而朝本王冲来,被本王一箭射死,这支兔子的毛就拿来给你做笔用。”
只见方竹佶微微垂下眸子,露出些不甘之情,勉力笑道:“多谢殿下,殿下英武,这只兔子未免太蠢了些。”
这番演技,不管是哪位戏子,看了都要拍手称赞。
宁王愉悦大笑,让人就地架起炉灶,将猎物做成吃食,回到宁王府已是夜深。茧丝识趣地把服侍方竹佶的活儿交给莺柳。
莺柳一边服侍着他更衣,一边轻声道:“公子,那人找到了,是早早就被逐出家谱的旁系,到而今,年岁已九十有余了。”
“九十有余?”方竹佶以为自己听错。
“是的。”
莺柳很是肯定,将他发冠取下,用梳子为他梳着头发,藏在黑发中的银丝被找了出来,“公子,你生了白发。”
“随它去吧。”
方竹佶不咸不淡,思忖过后便道:“若有消息,立刻告知我。”
“是。还有一件事,故当家的说,阿九已经离京了。”
心中一块悬着的石头落下,方竹佶顿觉轻松了些,“嗯。”
房中烛火熄灭,闲下来时的方竹佶不免想到陆玖昨夜的模样,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却又拿自己无可奈何,就像一只,嗯,猫吗?与他不太相称。
方竹佶忍不住笑,过会儿心中又有些怅然,下意识看向窗边,渐渐睡去。
台柳镇三字出现在眼前,本鲜红的大字早已因岁月风霜脱了颜色。一匹快马冲进镇内,马上人身着灰色披风,风帽将容貌挡了个严实,腰间配着一把短剑,身形纤细,像是一名女子。
日夜奔袭已有三日,终到了地方的红绡在一处客栈前勒住马,走进店中。
台柳镇少有人来,客栈生意也甚为萧条,掌柜见有客上门瞌睡跑了些,懒洋洋问:“打尖还是吃饭。”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