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愿进京的这一路上，鉴察院都有在暗中监视。陈萍萍自然知道，她说的那一次，是哪一次。

而以往的监视情报告诉陈萍萍，她说的确实是实话。

所以一时之间，他没说话，只平静地看着她。

周愿与他对视，也没有说话。

费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皱皱鼻子，倒也没开口。

“好，这一关的考核过了。”陈萍萍突然闭眼笑了下，眉眼间的神色算是柔和。

但周愿好歹是他的脑残粉，剧里关于他的片段，她刷了不下百次，太清楚他的每一个表情意味着什么。

果然，她听见他语气柔和地说：“你可以暂时留在鉴察院，但有个为期三月的考察期，期间你若是不合格，我随时会让你离开鉴察院。”

……这个时代，连公务员都有试用期了吗？

不管怎么说，周愿进这鉴察院的过程已经是过于顺利了。

费介亲自将她带回三处，宣布这个消息。师兄们在短暂的静默后竟然集体爆发出欢呼声，兴高采烈的样子宛如过年，还送上千奇百怪的各种见面礼，丝毫没有考虑过女子当公务员是否符合礼法。

他们还迅速给她腾出了一块办公用地，在离主办书房很近的位置，不仅独享一个大办公桌，还有能享受到鉴察院难得的阳光。没一会儿，书桌上就摆满了师兄们给的见面礼，各种毒经药理和武器装备，周愿有一种自己刚刚打过一个**oss，获得丰厚奖励的错觉。

但师兄们都言笑晏晏，是活生生的人。他们关心她，满眼的疼爱，比起打游戏过关，更像是走失多年的小女孩终于被找回家，家人们迫不及待地送上缺失多年的爱。

周愿笑了笑。

这满目的热闹里，她却突然不合时宜地想到一件事。庆余年的剧她只看了一季，还没等到出第二季就穿过来了。前世她虽然找原著大纲看过，了解过剧情，可也只顾着看陈萍萍了，完全没有关注过三处的结局。而剧的编剧又是一位非常擅长让配角可爱死了的魔鬼。

那她这群可爱死了的师兄们，会不会有一天真的可爱死了？

零六突然出现：“有可能。”

周愿：……

你是魔鬼吗？

“开玩笑的。”零六给解释了一下，“人心善变世事莫测，我也没法预算未来发生的事，所以我不知道。”

周愿深呼吸一口气，有点想把这个越来越糟心的系统拖出来揍一顿。

“也不是不可能。”

“什么？”周愿一愣。

“把我拖出来。”

周愿顿时懵住。

费介见小徒弟突然愣住不知道在想什么，适时地出面把众人赶回去工作。

小徒弟面上带着乖巧和亲密都恰到好处的笑和师兄们打招呼，看起来很正常，但那双眼里却有些不一样的情绪。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占据神庙中机器人的身体？”周愿理清了。

“是。”零六坦白，“来到这个世界时我就发现了，这里有同类……不，是低级同类。”

周愿：……

大家都是AI，您这神界出品还挺骄傲？

“我可以入侵他们的系统并寄居，但是现阶段我的没有足够的能源支撑我搜索他们的准确方位并与之匹配。”零六道，“即便是调用你体内全部的真气，目前也不足够。”

这个世界的真气其实是核辐射，神界出品说不定真有自己的能量转换器，将核辐射转换为其他动能支撑运转。但这个世界确实广袤，哪怕转换率再高，凭借周愿一个人的真气，哪里够做这种事。

所以她上班当社畜之余，还不能放下内功修炼。

虽然现在霸道真气的修炼越来越危险，有时候会失控，但只要成功，她就也能拥有一只“五竹”了。

这笔买卖还是划算的。

想到这个，她又想起来一件事：“前些天你不是还升了个级？到达读取王道真气的权限没？”

零六静默片刻：“没，你的真气等级还没到八品。”

即便是神界出品的AI，也深受权限困扰，要遵守这个世界之外的各项法则。系统升级并不代表权限升级，零六的权限和周愿的修为绑定了，只有周愿修为升级，她的权限才会升级。她感应的范围才会更远更细，获得的道具和信息才会越多。

就像周愿当初自行修炼的霸道真气，那就是零六仓库中的初始道具之一。这些年，周愿一直努力修炼，用零六的权限获取了很多新式药理医书或是草药武器，和很多千奇百怪的道具——当然了，还有银钱。

这种模式太过熟悉，所以很多时候，周愿经常会有一种自己在玩真人游戏的错觉。

不过这人生在世，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如梦似幻的，又有谁能说得准看得清呢？好在周愿心态好，随心所欲，不追求生命真谛世界本真这种无解的命题。

毕竟她现在是活着的，喜怒哀乐是真的，身边人也是真的，她想要的人也是真的。

想到陈萍萍，周愿忍不住扬起唇角。

值得的。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今生于她而言是另外赚到的，哪怕真的只是一个游戏，能见到她心心念念的人，那也值了。

今天只是被录取，不算正式上班，周愿在三进三处后，终于真正离开了。

离开前费介问她日后打算住哪儿，要不要搬到他的住处去。反正他孤家寡人，一个人住，多俩小姑娘还热闹些。

周愿婉拒了她，表示自己虽然想给他漂泊无依的晚年生涯增添一抹鲜艳的色彩，但也不想让他失去自由的私人空间。

费介嘴角抽了抽，总觉得这话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但就是哪里不对的样子。

离开澹州时，范闲有交给她一封书信，要她转交给范若若。事情了了，周愿也该替范闲送信去了。

她叫上周星，带着些礼物，一路打听去了范府。

到了范府门前，递上拜帖，没过多久，就有一个生得玉雪可爱的小女孩跑了出来，小脸上尽是开心：“周姐姐！星姐姐！你们来啦！！！”

若若当年在澹州住下的时候，周愿也在，没少照顾她。而周星和她年纪相仿，两人经常一起玩，一起听范闲的鬼故事。小姑娘听得害怕时，周星还会帮她揍哥哥，十分大逆不道。

后来若若要走，周星还哭了一场。每年范闲和若若通信，周家三姐妹也会插几句话，问候一下，所以她们的感情还是很不错的。

“瑾姐姐呢？”范若若没见到人，不由得问。

周星黯然垂眼。周愿顿了顿，到底没能对十岁的孩子说出实情，只温和道：“她……走了。”

若若不明白：“走了？去哪儿了？”

“很远的地方。”周愿牵着她的手，跨过月洞门，“很远很远。”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若若问。

“不回来了。”

范若若哦了一声，难过地垂下眼。

进了房间，周愿将信件和礼物交给她。若若知道这是哥哥写的信，倒也没有急着看，和那些礼物放在一起，专心和周愿周星两人叙旧。

她们聊了好一会儿，周愿才带着周星告辞。

范若若不舍，见周愿坚持，才勉强放人，要她们以后一定要经常来找她玩。

周愿静了一瞬。

小孩的眼睛是最干净的，它没有受这尘世的污染，不知苦恨，不懂悲痛，不明白这世间太多太多的牵扯。

小孩在乎一个人，那就是在乎，和这其他事情都无关。

可是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是真的没有关系的呢？

她心里有数，送信这件事，表面上是范闲拜托她办事，实际上他还是想让她和范府扯上些关系。

她的身份只是平民百姓，在这个世道，定然是不比贵族尊贵。而这京都遍地都是贵族，能和一个贵族走得近，自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也是范闲的态度。

他与范建素未谋面，并不了解这位父亲的为人，担心他会因周瑾之事迁怒周愿和周星，所以故意要她送信，要她进范府的门，要她和范闲最疼爱最柔弱的妹妹相处，要范建知道他范闲这周家姐妹是信任且上心的。

可是，出了周瑾的事情，她能继续和范闲做朋友，却实在没什么脸见范府其他人。

所以她只摸摸范若若的头，笑道：“我们刚来京都，需要忙的事情很多，等空下来再说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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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进了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