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陆予珠赴约穿得随意,好在薛奂穿得也很随意,只是脸上的淡妆如同狐狸精刻意探出裙摆的尾巴,隐隐约约地摇晃着。

两个人坐在公务车里,简直像是一对刚刚下班准备去约会的疲惫社畜情侣,但其实仔细一看就能看出端倪——真正的社畜情侣开不起这个型号的顶配公务车,也穿不起两人身上款式平平无奇却要价极高的工作装。

外在表现与内在价值在车厢内实现了微妙的扭曲,这让陆予珠总觉得自己是在玩什么大型过家家。

薛奂为她系好安全带,四目相对间,周围的空气似乎快暧昧拉丝成必〇客广告里像是添加了强力胶水一样永远拽不断的披萨用奶酪,散发着炙人的热度。

他喷了香水,但不是常见的甜香麝香或花香,而是一股介于沐浴露与信息素之间的、极自然到有些让人恐怖谷的味道。

作为Alpha,陆予珠一下便意识到了他是在试图用香水模拟出属于自己的信息素。

……我的天,真会玩啊哥们儿。

“你很累,”在陆予珠被摸出抗体之前,他收回了手,转而从自带冷藏功能的车斗里掏出一束鲜花,“今天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花朵被蓝白的玻璃纸包裹着,果然看起来并不是特别新鲜,应该的确是打折货,但好在薛奂审美不错,里面的橙白桔梗与一只小盘向日葵挨挨挤挤着,对着陆予珠抖落出在后工业时代最为罕见的鲜嫩的自然色。

“很漂亮,谢谢。”她客气到。

花确实好看,表里如一的打折货也确实有点浪漫,但在傅霓这个看见什么稀罕物都想带回去藏起来的人形乌鸦身边待久了,这些精细与巧思倒也不至于让她感恩戴德。

自己的糖衣炮弹没有起效,薛奂并不觉得意外。

不如说,这才是他想要的。

他就早知道面前的女A不是一般人,如果这等把戏就能把她诱哄,那还有什么乐趣呢?

想要在工作时间找乐趣的薛奂笑着拉开遮光板,摁下启动键,又毫无提醒地直接将油门一踩到底。

新式能源车的起步是极其迅速安静的,因为能买得起它的中产阶级更喜欢只有自己可以摁喇叭的无声城市,何况这台公务车的发动机还被薛奂改成了军用级别,提速效果更是一骑绝尘,没有防备的陆予珠被这突然的高速仰倒着摁在靠背上,甚至险些被安全带单杀。

她被吓得眼神发直、血液上涌,这下能碾压她的无形大手不仅有权势财富,还有可以弹射起步的新式能源车。

不过仔细想想,有军用发动机的新式能源车似乎也是权势与财富的另一种表达方式,这何尝不算是一种万变不离其宗?

显然,薛奂是故意的,但她不明白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只是纯粹地喜欢看别人惊慌失措的样子吗?那确实够有病的。

有病的薛奂放缓了车速,通过车侧后视镜欣赏着她受到惊吓后仍旧拘谨又强迫自己立即恢复状态的神情——真是怎么看怎么让人满意。

他们在海浪般的车潮中行驶着,中央城的红绿灯简直比下议院每年提出的各类神经病议案还要多,而高峰期内被红绿灯截停的车流更是神经病浓度仅次于下议院,但陆予珠看起来还是很镇定。

好像在裁决女神号上时,她就是这样的。

无论遇到怎样的苛责、接到怎样的刁难、撞上怎样的危险,她似乎都是这么一副又像强装镇定又像的确无感的表情,简直是把对策焊死在脸上了。

……除了,她因为失望而对着自己落泪那次。

薛奂只是稍作回想,便觉得浑身像是被火燎过一般,连大脑都兴奋得要命。

绿灯亮起,车流缓缓松动,他踩下油门,心思却还挂在陆予珠身上。

虽然她容貌不算突出、气质也不至于绝尘,但她的出身无疑是最低贱的,而人生发展又是最出色的,假使将她的经历稍加包装,便能营销出一个时代级的草根励志天才。

天才,她会这么想自己吗?

这是事实,诚然,世界从不缺天才也是事实,然而即便如此,这样的天才,按理说往往都无法忍受任何来自食利阶级的侮辱的。

想想也是,自己奋斗半生的目标只是人家的起点、自己拼命争取的东西更是人家仅凭出身便唾手可得,由是觉得这不公平当然也合理且无可厚非,尽管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但她没有,她一点都没有。

她能屈能伸到简直像是没有自尊,如此小心翼翼,却又分外勇敢,甚至可以独自登上杜芳山的军舰,她明明应当憎恨上等人,却还是愿意为了虚无缥缈的、她也知道其实是一种束缚的“恩情”两肋插刀。

她的内核似乎很矛盾,但又出乎意料的让人觉得和谐。

她真是……太有趣、太特别了。

他需要得到她,需要她的帮助,他需要她来证明自己的魅力——这样一个非主流观点下但充满魅力的Alpha,她的拥有者,理所应当的也该是个非主流观点下的Beta。

至于为什么不是非主流观点的Omega,自然是因为Omega就没有不主流的了!

薛奂深呼一口气,试图在空气中捕捉到她的信息素,可Beta的嗅觉实在迟钝,他一无所获,最终只能闻到定制香水的味道。

一个Beta的人生道路会有多么坎坷?

他与傅霓那种把饭喂到嘴边都觉得嚼着累的、被惯坏了的、有病的Alpha不一样——尽管傅霓常常觉得自己是非主流观点下的沧海遗珠,但在他看来,傅霓只是个自我感觉良好到过了头的、极符合对主流Alpha刻板印象的废物罢了——他的一切都需要斤斤计较,否则就是一无所有,小到保持良好外形的体脂率、大到北地重工的继承权,只要他不处心积虑地去争抢,那么这些东西就一定不会是他天生就能拥有的。

现在哪怕大权在握,他还是更喜欢自己谋划,因为他已经习惯了争抢。

所以他当然不会嫉妒陆予珠的天赋,人怎么会嫉妒一条聪明勇敢又忠诚的狗呢?

人只会嫉妒狗的拥有者,并且试图将其变成自己的所有物。

陆予珠坐在副驾驶内,因为车身开开停停而有些发晕,她自然不知道虽然他们人还没到剧院、但身旁薛奂已经在脑子里演了好几幕王子复仇记了。

这趟车程一共走了半小时,实际路途却并没有多远,她原本还以为薛奂会带自己去私人剧院,毕竟在她看来,这群拥有私人国家的天龙人能从口袋里随便掏出来什么都正常。

但他只是把车开到距离中心岛不远的联邦国立剧院,随后带着她从需要多重身份认证的人工通道直接进了剧院三楼。

赛博时代,人工是奢侈品,这一点陆予珠已经在过去一个月里反复领教了太多次,不过国立剧院的人工还是震撼到了她。

他们的私人观礼包厢位于三楼拐角,半圆形的观礼包厢像是传统浪漫小说里为情人提供幽会场所的露台,两道朱红色的绒布隔帘将露台与外界切割开来,雕刻着各色花卉的白色大理石栏杆外包裹着高度刚好能遮住两人面容的单向玻璃矮墙。

与香都那种恨不得到处都站满人类、或者傅霓请她吃晚餐时那种一个活人都没有的状态不同,国立剧院似乎在刻意营造出一种有人但不完全有的氛围。

在这里,舞台下的人都是些若隐若现的轮廓,舞台上妆容厚重的人才是清晰的。

“人”变成了一种抽象的虚拟符号,似乎这座建筑内只有抽象的“人”,没有具体的人。

这个观点几乎体现在了国立剧院的方方面面,包括他们引以为傲的贵宾服务——如果来宾有什么需求,只要在一半露在帘幕之外的圆桌触屏上写下就好,到时候自会有服务生按照要求把东西放在桌台上,甚至全程不会让手以外的部分伸出帘幕,几乎是在空间内把具体的人这个概念给模糊到了极致。

因此国立剧院的服务生们不仅有美貌,还有一双任谁来看了都会觉得赏心悦目的手。

陆予珠看着眼前那双莹白的、纤细的、美丽的、正在把薛奂买的打折花插/进桌面花瓶里的手,忽然觉得有点恶心。

服务态度确实很好。

但是这未免有点过于反人类了。

至于话剧,也不知道是他们的运气好,还是薛奂的特权硬。

总之,直到他们完全落座时,预定的剧目都还没有开演,取而代之的是位身姿相当窈窕的女性在进行独唱表演。

陆予珠虽然略缺艺术细菌,也还是能听出来她应该是女高音,并且唱得很有水平。

通常情况下,Alpha的身体素质一般都很不错,至少很难死,其中的极个别佼佼者甚至能做到物理意义上的百步穿杨。

但很显然,陆予珠是做不到这些的,她只是单纯的、普通的很难杀罢了。

因此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其实并不能判断出对面是A是O还是B,实际上她也不是很在乎这个,她又不是纯正的ABO世界原住民——除非让她顶着生理厌恶去搞A同。

不过虽然她分辨不出来,薛奂却看得很分明,他拿着从造型到功能都有点过于复古的小型放大镜,在镜片的辅助下发现这个被陆予珠感兴趣的女人是个后颈有腺体的Omega。

一个年轻的、漂亮的、看起来还算野心勃勃的Omega。

甚至这个Omega的唇边也有颗痣。

而他在还没意识到自己开口之前,就已经把话说了出来:“喜欢吗?”话音刚落,帘幕外恰如其分地伸进一只手,递来两份台上女高音的详细个人资料。

薛奂随意地翻了翻:“要不要去献个花?你从这里出去,她肯定不敢怠慢。”

陆予珠没有回答,她虽然也觉得薛奂突如其来地展示权力有些难评,但还是很诚实地仔细看了看这份资料。

女高音叫唐云襄,是Omega,以善于抒情高音而著称,年纪却很轻。

她看得很认真,眼睛里却没有什么多余的欲/望,仿佛只是出于纯粹的欣赏。

这让薛奂更加感到有趣和困惑,他很难说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更很难说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才会做出主动诱导陆予珠与这个Omega接触认识的行为。

他可能只是想看戏,又或是想要确认,确认陆予珠并不是只对自己无动于衷,再往深了想,或者他可能其实还在不爽:一个以色侍人的Omega,到底凭什么呢?

情绪实在是奇妙而复杂的东西,明明他还没能完全占有尚未易主的陆予珠,却还是会因为种种原因产生错误的看法,就像是开车来时的一脚油门——理智上讲,这是没必要的,可他就是想要这么做。

他想要驯服她,又不希望她真的失去灵活与思考;他想要占有她,又不希望她只是像屈服傅霓一样屈服于自己的权势;他试图获得她的注视,又不希望只是获得注视而没有获得她忠诚勇敢的真心……他不希望她被其他人轻易地吸引,无论是出于容貌、青春还是才华。

当然,其实这些也都还好理解,人的情感千丝万缕,他压抑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了身份合适又值得出手的目标,一时间行为稍有激进也是难免的,只要能把她拿到手——这甚至有利于自己已经酝酿许久的谋划——那么一切就都能算是不愧对他的圆满结局。

薛奂放下资料,帘幕后的手甚至已经把后台献礼用的捧花准备好了,粉黄交杂的玫瑰被搁置在桌板上,花瓣挂着几颗晶莹的露珠。

“很快嘛,”他开口,“这就把花送来了。”

“啊,啊确实,”陆予珠已经把资料翻来覆去地看了三五遍,其实她也没有这么喜欢这位女高音,只是单纯不想和薛奂这个心眼过多的面藕说话罢了,“薛总想让我替您献花吗?”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薛奂像是哑然失笑着拍了拍桌面,又有分不清刚才是否来过的手为他端来了热茶。

“不是吗?”陆予珠已经读出了薛奂情绪的不对劲,但直觉告诉她,现在最好装傻,因为她绝对支付不起当个聪明人去给薛奂哄明白的代价,“我还以为学长……”

又来了,每到这种时候,薛奂就很难说她到底是精明还是笨拙:分明知道用他喜欢的称呼来讨好,却又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自己的橄榄枝——也不对,她是宁愿用冒险去给杜芳山当宣旨太监这样的功劳换机会,也不愿换一个更容易、更轻松的办法。

“你看了人家那么久,怎么这会儿反倒按在我头上了,”薛奂像是有点无奈似的,仿佛他真是她亲密无间的学长,“诚实一点。”

——我的意思是,别那么诚实,别那么磊落,别那么坦荡。

“好,那我诚实一点,”陆予珠难得不够圆滑地、有些拘谨地笑了笑,“我觉得她唱的很好听,您别笑话我,我还是头一回来剧院听这些,其实我也未必听得懂……但我觉得她真的很厉害。”

——不要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

她说完,心中陷入忐忑。

陆予珠原本还觉得自己这段话编得挺不错呢,结果现在看着薛奂凝固的脸,反倒不能确定了。

什么情况,难道自己刚才凹人设凹的用力过猛了?但是她在薛奂这里不就是一款出身低微却心向阳光的励志小白花吗?

面藕人的心,可真难猜呀!

薛奂长久地凝望着陆予珠的脖颈,他当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但他总不能说自己其实是她的态度被刺到了。

因为在那样清澈明朗的注视下,他必须承认,哪怕他再不希望如此,陆予珠也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而非狗。

她并不像狗一样生来就忠于主人,而是纯粹的品德高尚——她拥有作为人的美德。

而他,一个在北地重工、甚至是联邦内一路杀出重围的Beta继承人,从实用角度来讲,可以说三十六计样样精通,心中没有一丝不阴暗的地方。

他也完全可以为自己辩解,这才是真正的诚实坦荡、这才是正确的,因为如果不这样做,他甚至无法在狼环虎饲的环境里活下去。

然而他并没有,他对外的表现永远是谦卑的、和蔼的、人格高尚的。

他很清楚,那些赞颂他堪称完人的人大概也很清楚,真相是,他愈是位高权重,距离真正的美德也就愈是遥远。

至于那些温良恭俭让的表象,实则不过是盖在脸上的那层粉底液,永远无法经得起细细打量,也不可能真正填补上事实造就的沟壑与细纹。

薛奂不得不再次面对这个事实——他在利用一个即便是在善人堆里都算难得的、分明出身低贱遭遇悲惨却还能保持品德高尚的好人来帮自己做肮脏的事。

他威胁她、利用她、哄骗她,与其同时却又难以控制地想要接近她、想要占有她、想要诱惑她。

他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薛奂不知道,所以他决定还是用自己最擅长的方法来解决问题:“抱歉,刚才在想公司的事情……无论如何,如果你想的话,这束花的使用权归你了。”

好好好,懂了,这花今天就非送不可了是吧?

怎么你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类似于三人行必有一绿帽之类的爱好吗?

……算了。

陆予珠摸了摸口袋,来的时候她把上午见览尚时带的东西又揣进了新衣服,除了那个小型便携语音截断器外,还有傅霓之前给她准备的香烟与银制打火机。

反正是他让自己出去的,不去白不去。

哪怕趁机去松口气也行,至少不亏。

这样一想,她便不再推脱,而是微笑着说了几声好,旋即站起身,一手捧着花,一手撩开朱红的帘幕,将身体钻了出去。

她转身时,花枝乱颤,几颗冰凉的水珠便蹦跳着落在了薛奂的脸上,带着几乎让人发痒的、泛冷的幽香。

听着陆予珠的脚步渐渐走远,薛奂微微抬手,却没有蹭掉那点快要蒸发殆尽的濡湿,而是敲了敲桌面,又是一只手伸了进来。

“帮我预约一个全套体检,包括大脑活跃度和精神方面。”他闭了闭眼。

说是要松口气,其实陆予珠能闲逛休息的地方也不多,像是监狱里的放风时间,虽然名义上有自由,但自由得相当有限。

好在穿来这么多天,她早已习惯了这个连天龙人都缺乏自由的世界,所以并不挑剔,只是走到一扇上着锁的通道门口,不点火地叼着一颗被已经体温捂热的香烟。

她叼着烟,腋下夹皮包似的夹着那捧包装精细的鲜花,靠着通道门站了一会儿。

走廊寂静,能隐约听到包厢外舞台上传来的歌声,她站了半天,竟然连一个路过的人都没看到。也不知道那些服务生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真是靠着爱与魔法?

她又站了一会儿,直到双腿开始发麻,还是没能想出该怎么解决这捧花,索性便不再想着要解决。

反正没用,干脆开摆也不错。

她下定决心,随后抖抖脚,还没来得及离开,却听见背后传来了男人的声音:“您好。”

……我不好。

你们这群人是不是有什么类似于“只要对方觉得没什么事了准备离开就必然会跑过来给人家找事”的触发机制啊?

不是,到底有完没完啊?

她烦躁地拿下烟与捧花,转过身,换上了标准的敷衍微笑:“您好。”

令人意外的是,喊住她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已经跟原著剧情人设偏离出十万八千里的赘婿男主A章衡。

章衡浅灰色的头发似乎又长了些,这次他没有编发,只是用丝带系起来,以一种十分温驯的弧度垂在脑后。

看见她的惊讶,章衡倒也不恼,只是用一贯的嗓音寒暄着:“好久不见。”

陆予珠总觉得这人像是自己继续在傅氏干下去的完全体,这样一想,想跳槽跑路的心就更迫切了。

“陆小姐。”他和煦地微笑着。

他的记忆力确实很好,分明是完全不同的妆容与场合,却还是能一眼认出陆予珠。

不过想想也是,章衡与绍氏小少爷就算没有感情基础,这张被未婚夫当面当众强/吻的人的脸,他大概也很难记不住。

陆予珠有点尴尬,这段时间的忙碌让她短暂忘记了那个薄荷糖味的Omega,也忘记了那个不体面的吻,但现在,她全记起来了。

“章先生。”她点头示意,随即就想跑。

“请留步。”他看出她想跑,像蜘蛛拦截飞蛾般把她拦截下来:“陆小姐,这是关于我个人的请求,如果您愿意的话……绍莼最近病得厉害,但我想他至少是不讨厌您的。”

……好深情,如果我当时不在现场亲眼看见你那个比互联网锐评都肮脏的眼神的话,我应该是会相信并大为感动的。

毕竟为了爱人亲自给自己戴绿帽,这得是多么可歌可泣的纯爱战士啊!

但很可惜,她看见过。

所以她对这番说辞的态度就像是对待每一个互联网巨魔式新闻:先质疑,再质疑,最后质疑,并狠狠嘲笑。

不过话虽如此,实际上她却被章衡的说法给硬控了,嘴硬硬不过事实,大概章衡说这段话的本来目的就是这个,因此她现在陷入了一种两难境地。

转头就走确实太不礼貌,加上这段对话背后的回忆实在很尴尬,多重因素叠加起来,迫使她不得不接下话茬:“我不明白,章先生。”

“我是说,”他显得有些犹豫,同样是天生的细长眉毛,傅霓的脸充满攻击性,他却看起来像是个长了双开门的林黛玉,“我以我个人的名义请求您,能去看看绍莼吗?”

……不能。

她在心中即答。

陆予珠发现自己其实也是个双标怪,当她想方设法骗别人的时候,倘若对方拒绝,就要恼羞成怒——但只要稍微主宾调换一下,再让她去当那个被想方设法骗的人时,倘若对方不愿意接受她的拒绝,她还是会恼羞成怒。

可惜的是,她的恼羞成怒总归是缺乏攻击性的,毕竟章衡不是真的在求她。

说到底,赘婿也是上等人的一环,她们之间是有阶级差距的。

未来还要跳槽,指不定要跳去哪,在这样的前提下,最好还是别真把人给得罪了。

然而,说实话,按照她对这个原本应该沉稳温厚的男主A的刻板印象,现在她可能已经把他给得罪了。

……唉,真麻烦啊。

陆予珠暗暗叹息,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上午用过后就一直随身携带着的语音截断器,打开了开关。

“这附近是高等包厢,有滤波器,你身上不可能和订婚宴一样藏着摄像头,”她的表情变得松垮,语气更是不耐烦,“好了,说吧,你到底为什么要来找我。”

章衡看着她,像是一颗鸡蛋被小汤匙敲开了蛋壳,那张原本写满了贤良淑德的脸上突然裂出一个阴狠恶毒又胜券在握的微笑。

“我说的都是实话,”他语气仍然温和,这与笑容形成了反差,“这的确是我自己的想法,绍莼也的确病得不轻。”

哦,所以你的意思是——无论为什么,只要他死在你俩完婚前,你当狗拉磨这么多年只为一朝龙王归来的谋划就会完全落空,对吗?

嗨呀,早说嘛。

“先说好,我不一定答应你,但是你要我去哪看绍莼?”陆予珠一边给自己套免责声明,一边将盒子里的香烟也分给了他一根。

章衡接过烟,原本还打着手势想要陆予珠的火,但转而又想起这样会有味道——那个娇气的少爷是不会喜欢的,于是只好作罢。

他咬着烟嘴,蠕动的面庞简直像是要被恶意破土而出的土壤:“就在你旁边。”

“说不定,这会他正听着呢。”

薛总一边嘴硬一边嫉妒小陆嫉妒得人都要扭曲了

恶毒赘婿,拖家带口地堂堂入局嘞!

不行……感觉自己的更新时间多少有点太阴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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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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