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予珠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简直像个变／态，扭头再一看唐云襄，虽然耳朵红了，眼神还是一片惊恐，显然也是觉得这话听起来像个变／态杀人犯。

……坏了。

陆予珠自知说错了话，正想要找补，却对上了章衡的视线——他扒完了艾顿，原本的灰眼珠在昏暗暖光灯下呈现出一种与李宜澄珀色瞳仁类似的颜色与质感。

“我不想打扰你的好事，”章衡把一片亮晶晶的东西揣进兜，“但是舞台剧已经开演了，你确定还要留在这儿？”

他上前两步，在唐云襄抗拒的目光中掏出了陆予珠的手机：“你应该有IMS认证过的演员账号吧，到时候让她加你不就好了。”

……不是，哥们儿？

说就说话，你拿我手机干什么。

“你密码多少？”失去了最后一层上等人伪装，他对陆予珠的态度急转直下。

或者说，是终于把最真实、最无赖的样子暴露了出来。

“没礼貌，快点还我。”大概是被章衡所感染，陆予珠的语气也不自觉变得更直白。

她松开唐云襄，又用那只因为捂嘴掌心粘上了一抹红痕的手把手机抢了回来。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她一扭头，对着唐云襄又彬彬有礼起来，“他婚姻不太幸福，所以有点毛病，别和他一般见识。”

说完，她将手机解锁，在IMS上搜索到唐云襄的个人账号，点下了关注键。

账号上显示的粉丝数从三跳到了四，陆予珠温和地解释：“这是我的私人账号，不用加，我只是觉得你唱得很动听。”

“快去休息吧，别管其他了，”她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血渍变得暗红的尸体，“今天的事不会和你有关的……希望你以后能有更多粉丝。”

直到确定战战兢兢的唐云襄已经走远，陆予珠这才又要从员工通道原路返回。

两人走到半路，章衡突然问：“我说真的，傅霓知道你在外面这么会讨好O吗？”

陆予珠眉心一跳，总觉得这傻逼是要说什么逆天话，果不其然，下一秒，章衡的声音在黑暗中再度响起：“你说，万一他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气得把你关起来强制爱。”

……能不能说点人话。

陆予珠简直被气得想笑，但转头一想，傅霓这个恶毒男配似乎还真的做的出这种事，便又立刻再笑不出来。

“他不会知道的。”她的语气硬邦邦的。

为了配合舞台氛围，员工通道的灯光也自动调整得更昏暗。

不知道那些服务生是怎么做到轻松穿梭在这种老鼠洞似的环境里的，反正陆予珠走得并不稳当，倒是一旁的章衡，脚步轻松得像是回到了自己家。

“不是，我和你说真的，”他一面走，一面伸手捋了捋脑后光滑的长发，“我们现在也算是一起当过，呃……奴才的关系了。”

章衡把绸缎般的长发拨到前胸：“我还加了你私信呢，我们好歹是熟人、还是同一个阶层爬上来的——也不对，我比你好点我有妈，反正总之，作为老乡我劝你一句，傅霓看你的眼神可不正常，有点像是A同。”

……废话！

他是不是A同我能不知道吗！

陆予珠发现这人的掏心窝子话真是很容易掏到别人的心窝子，想起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纠缠不清，她难免有点破防。

自从成了Alpha，她总觉得自己的自尊心不仅变得更灵活、也变得更易碎。

“我说了，他不会知道的……你到底想说什么。”陆予珠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章衡：“我跟你应该根本就不熟吧，你别指望我真的要帮你分担安抚未婚夫的工作。”

章衡被她猝停的脚步逼得身形一顿，有些没好气地笑起来：“当然没什么，还能有什么？亿万级别的家产，我怎么可能拱手于人以给你和绍莼培养感情的机会——我就是想提醒提醒你，傅霓不是什么好归宿，这碗饭不好吃。”

不好吃？

我当然知道不好吃。

兄弟，你这就有点儿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虽然算不上忠心耿耿，但至少也是分外惜命——怕死的人又怎么会觊觎这潘多拉魔盒一样的宝藏？谁又能保证打开后跑出来的是祝福而不是诅咒呢？

陆予珠总感觉自己被对方拉到了同一个水平线上打量，心中更加不爽：“真的不好吃吗？我看你这不是吃得很起劲嘛，又是替泰康处理他们的小少爷，又是给薛奂这种永远不吃亏的老阴比做打手、留把柄……”她拍了拍章衡的前胸，暗骂这小子长得是真高，“你是怕我跟你抢活吧？怎么，原来你跟A之间还有业务呢？

她的恶意实在太呛人，好在章衡早过了会在乎阴阳怪气的年纪，如今已是个滚刀肉般的厚脸皮，听她这样说，心里除了无语，甚至还有点他乡遇故知一般的触动——上流社会喜好装体面，以示与贱民的不同，他已经很久没听到过如此直接又没什么杀伤力的挖苦了。

在他看来，要是陆予珠说这话的时候同时换身衣裳、再修饰下面容，那就简直可以等同于一种赤／裸／裸地挑／逗和邀请——

虽然她长得一般，不过总体挺有趣，订婚宴时打扮一番看着也蛮有品味。

最重要的是，她看起来实在不像Alpha。

她应该是个Beta才对。

章衡看着昏暗光线下她模糊的轮廓分明是清瘦又藏着生命力的，他默默评价着。

一个冷静的、理智的、好像不起眼却又不可或缺的Beta。

想着想着，他突然笑了一声。

陆予珠：？

神经病吧，不是，给你骂爽了？

一些不妙的回忆涌上心头，陆予珠立即调转回头，并决定不再搭理章衡，而是自己一个人急匆匆地赶回了薛奂的露台。

“见到了？”露台上，薛奂拿着那柄带把手的小型放大镜，正对着舞台细细端详。

台上刚演到几个官员火急火燎地准备接驾实则身份存伪的“钦差大臣”，精致的戏服在舞台聚光灯下闪烁着锡箔般的光点。

无数细碎光点洒落在剧场里每一处贴着天鹅绒的墙壁上，让这里的一切都在聚光灯的高温下发酵出金钱的芳香。

“嗯，已经全部送完了。”掀开帘子钻进来的陆予珠如释重负地坐下，搓了搓双手。

薛奂适时放下放大镜，像是注意到了某些东西，但他没有声张，只是依旧含着笑同她说了几句闲话，随后敲了敲桌面，为陆予珠点了杯解渴放松的冰镇气泡饮。

服务生的速度很快，不消一分钟便端来一份加了薄荷叶与青柠片的气泡饮，还是用带花的双层玻璃杯呈装着递进来的。

陆予珠瞥一眼右手边的饮料，没有异议地伸出手，掌心朝外，接过了玻璃杯。

借着这个动作，薛奂总算看清楚了她掌心的痕迹是什么。

那是一抹不均匀的红，看起来像是无意间蹭的。

带着柔软的、粘稠的、膏体般的质感，显示出这是抹姿色极其艳俗的红，红得极其人工科技，里面似乎还掺杂了一些研磨得很细腻的金粉，此刻紧紧吸附在她的掌纹里，甚至有些隐约的波光粼粼。

薛奂的指节敲击着膝盖，像是动物无意识的刻板行为。

他分明能感觉到自己正在开口说话，却无论如何都听不清：“你看起来的确很喜欢她。”

那抹红痕似乎正在他的眼中被千百倍地放大，直到那些舞台用的化学材料被放大成了纠结在一起的分子模型，许多殷红的粒子挨挨挤挤，又化作无数气泡，在陆予珠的回答传进耳膜的一瞬间怦然碎裂，流了一地肮脏的血沫。

“嗯......也不能说喜欢吧，对人家一个O有点冒昧了，不过她的确挺可爱的。”她说。

“原来如此。”

啪嗒，啪嗒，啪嗒。

薛奂听见了气泡炸裂的声音。

其实他在心底是觉得有些好笑的，坦白地讲，他的所作所为根本不过是一时兴起。

一切只是因为他恰好对陆予珠这只在物质世界挣扎求生的、特别的自然动物产生了狩猎欲和征服欲，又因为她兼容的高尚与圆滑产生了破坏欲，所以他渴望得到这只猎物，又不希望把她真正的杀死变成能摆在床头的展品，那样会破坏她的珍贵。

与此同时，他作为高高在上的人类，还对她产生了强烈的嫉妒跟向往。

这是一种复杂但可以理解的情感，作为人类，具有复杂的情感是生而优于其他物种的证明，而情感是不可控的。正因如此，他才会突发奇想地让她去做这个钦差大臣。

薛奂当然知道章衡的出身，也知道他们作为“同阶级”恐怕更能共鸣，让她骤然接触到章衡看似光鲜实则为了摆脱钳制不得不替人卖命的惨状，很大概率会让她产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屈辱感，但太多情绪支配了他的动作，替他的理智暂时发下号令——他要恫吓她，要用手中的权柄告诉她想要向上爬就只有依附这一条路能走，还要使那个科学上讲才是Alpha最佳伴侣性别的Omega诱惑她、再用可怕的现实迫使她清醒、迫使她意识到真实的世界从不谈那些所谓的适合更不谈她是不是真的喜欢。

他想看到她的屈服和动摇，看她脆弱的美德是如何不堪一击——但他失望了。

陆予珠的表现仍然冷静且克制。

不过，实际上，他也说不清到底是失望还是欣喜、是嫉妒还是嘲弄。

他只是厌恶这种目标不受控的感受，因为这让他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卑劣——以及面前弱小的女A并不真的是野生动物，而是同样饱受生活磋磨的活人。

陆予珠的红痕黏在右手手心，薛奂一错不错地盯着它，直到抬起自己的右手，反撑着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感受到湿热的呼吸扑打在掌心，这才清醒了过来似的眨了眨眼。

信息素香水的气味由掌心钻进鼻腔，带着些温热的体温。

恍惚间，到让薛奂真以为自己能闻到、能拥有这受到野兽本能驱使的证明。

这是件很幽默的事情，他的一生都被困在适用于Beta的步幅里，既不能太快，也无法太慢；既不能随意超越，也不能轻易落后。

于他而言，世间一切似乎都是折中的。

薛奂做不到像Alpha那样对万事万物都能够唾手可得，也不至于和Omega一般要历经千辛万苦，与生俱来是光谱里的中间段——他几乎可以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只是需要付出一点代价、一点努力、一点计量。

而他也因此滑向了更加沉闷的、永远不会回音般的、无趣的深渊。

无论如何，他不想再继续下去这样永远都合理的人生——一个Beta，仿佛天生就有无限可能，他可以孱弱得不如Omega、又或者理应平庸，也可以像现在一样强大地碾压过绝大多数亲缘非亲缘的Alpha。

他需要找点足以冲破这些束缚带、打碎这些平衡轴的、真正惊天动地到人们根本不会在乎他本质是个Beta的事情做。

当然啦，薛奂的这些想法，假如让陆予珠知道了，明面上她会顺从，背地里则只可能骂他是个吃饱了撑着的、无病呻／吟的傻逼。

不是她不想试图理解，而是他们这些天龙人的想法实在是屁事太多，这马斯洛需求属实有点过高了，她不过是个尚且在生存线徘徊的小小屁民，压根没有办法去共情。

不过好在她并不知道，因此薛奂得以免去这样的刻薄，正如她不知道傅霓的同A恋情节下还藏污纳垢着别的东西——或许隐隐约约有所猜测，但同A恋于她而言已经够恶心，所以对更抽象的部分她选择假装从未发现过。

至于眼下，虽然薛奂什么都没说，但那股死死粘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对于陆予珠而言实在是很难完全忽略。

他每看自己一下，便仿佛是全世界的阴暗逼文学都吻了上来似的——太隔应了。

“……薛总？学长？”她放下杯子，试探性地晃了晃手，薛奂的视线也随之移动。

……铁子，你视点自动追踪忘关了。

“学长……啊。”顺着薛奂的目光，陆予珠终于发现了他在看什么——原来是掌心不小心蹭到唐云襄的口红了。

哈哈，他一定是担心自己受伤所以才这么看的吧！对吧……！

随着她用纸巾将手掌上的口红擦净，薛奂像是恐怖片结尾里陡然间回了魂的主角，眼神一下子就清醒了许多——只是他的注视并没有因此消失，而是挪向了陆予珠的脸。

他盯着她看了两秒，接着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东西似的，冲着她微笑起来，连声音都变得小意温柔，像极了裁决女神号上与她在甲板第一次私通式交锋的模样：“嗯，我在呢。”

陆予珠的大脑登时拉响了警报。

……对吧！！！

写着写着忽然发现文里除了小陆外的绝大多数角色都对自己的性别不满意……小陆无所谓，她无论是什么性别都不会当牛马的，啊啊啊啊，我的作息真的要成吸血鬼嘞！！！

PS：虽然还早，但还是想问一下，下一本是开合欢宗修真之原来我已经死了一百年的玄幻万人迷还是开重生之竞选总统从龙场悟道开始的现代万人迷还是我在乙游天降正义之是的我们好兄弟就是要亲嘴子的？三本我估计都是海后，因为多元开了所以大概率会搬去多元，素的，意思就是女主要男女通吃了（）不过下一本应该不会是gb，而是女主导 S／M，女主是训狗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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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