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昭昭抬眼，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依旧能听出来暴怒前的山雨欲来：

“周容你什么意思？”

严序脸色也不好看，但是他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季昭昭和周容交锋。

周容笑容温和：“字面意思啊。”

季昭昭双手握紧：“你……”

“先别生气，昭昭。”

周容浅笑着打断：“我没有趁机要挟严序把你当成一个物件送给我的意思。”

“毕竟即使单论价值，昭昭你的命也比严序的命值钱太多了。”

严序：“……”

“哦，我可能表达的有点歧义。”

周容补充道：“我其实对二位的身价不是很清楚，只是想单纯地表达一下我主观上对二位的看法。”

严序：“……”

季昭昭深吸了一口气，不耐烦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

周容不疾不徐道：“我想让你的会长把你借给我一段时间。当然，这段时间我不会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你只是名字挂在了我的战团，愿不愿意跟我一起下副本全凭你自己喜欢。你甚至可以依旧住在受难者互助协会那里，全凭你的个人喜好。”

他冲着季昭昭摊开手：“毕竟我也强迫不了你，武力差距太悬殊了……”

“不可能。”

季昭昭冷着脸打断道：“我最讨厌被人不顾我意愿地转来转去。”

周容没再说话。

季昭昭不耐烦地对严序道：“你快拒绝他，线索的事情我们自己想办法。”

“我同意。”

严序不急不缓地开口：“只要我们都活着出来，不论我和季昭昭是输是赢，我都会立刻把季昭昭的合同给你。”

季昭昭蓦然抬头看着严序：“你疯了？！”

季昭昭神色很冷，她直接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过剧烈，原本坐着的那张椅子直接被她带倒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严序叹了一口气：“昭昭你情绪不要那么激动，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季昭昭双拳紧握在身侧，手臂以微不可察的幅度轻轻颤抖：

“你还真以为我一定要赖在受难者互助协会吗？和你一起、和那些懦弱的废物一起、和那些庸俗又聒噪的蝼蚁一起浑浑噩噩地在副本外面混日子就算了，进副本了还要被你管！”

周容神色依旧温和从容，似乎看不见面前两步远处剑拔弩张的严序和季昭昭。

好奇怪。

季昭昭如果真的这么厌恶严序和受难者互助协会，原来为什么还要老老实实听严序管教？

即使是严序用了什么办法强制留住她，那现在严序愿意把季昭昭“转让”给自己，季昭昭又为什么表现得这么愤怒？

任何看起来矛盾的反应背后都一定藏着他不知道的秘密。

周容想，他似乎还得谢谢严序。

自己提出要拿季昭昭做交换，季昭昭原来对他应该是很不满的，但严序这么不假思索地同意之后，几乎一下子就把火力全部吸引走了……

严序没有回应质问自己的季昭昭，侧头对坐在旁边的周容礼貌道：

“周容先生，我和昭昭有话要谈，可能不太方便，可以麻烦你和阿列克谢先生到客厅稍坐一会儿吗？”

周容愉悦地勾了勾唇：“当然可以。”

他起身笑着看向季昭昭，对严序道：“当然了。不过还是麻烦严会长尽量快一点，我的时间不多了。”

严序没忍住冷嘲热讽了一句：“你刚刚不是还说死了挺好的吗？”

周容一点也不生气，笑得眼睛弯弯的：“毕竟你答应了这么让我开心的条件，我现在觉得……活着可真美好。”

严序：“……”

周容出去之后，阿列克谢跟在他后面，贴心地帮季昭昭和严序关上了门。

阿列克谢挠了挠头：“周容，你刚刚是不是想不明白季昭昭为什么生气啊？”

周容倒是没想到阿列克谢会看出来这个，有些讶异道：

“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阿列克谢有些迟疑：“倒也不是，主要是你每次拿那种看新奇玩具的眼神看人就总没憋好屁。”

周容：“……”

阿列克谢：“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个真的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周容抬眼饶有兴趣地看着阿列克谢，笑道：

“我们阿莱是怎么想的？”

阿列克谢灰蓝色的瞳孔平静而认真：“因为一件事情，不管自己是怎么想的、愿不愿意做，都是自己的事，莫名其妙被别人代替自己下了决定真的会很讨厌，即使这个决定和自己要做的决定是一致的。”

周容一怔。

阿列克谢：“尤其是这样像送一个东西一样把人来回转让的决定，不生气才奇怪吧？周容你怎么比季昭昭还不像活人？”

周容垂下睫毛，缄默不言。

比在研究所里面长大的实验体还不像活人吗……

在周容的认知体系里，“结果”比一切都重要，只要达成的结果和自己的预期一致，过程发生什么根本无所谓。

阿列克谢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没事，你道德感低下这件事我是知道的，而且我当时选你当队友就是因为你不会把我当怪人。”

“当时我还以为你只是平等地把所有人都当异类，现在一看是我狭隘了，你就是单纯地没什么感情。”

周容：“……”

周容：“谢谢你，阿莱。我承认我刚刚没有考虑到跟人相处的时候要考虑到自尊心这一层。”

阿列克谢锐评：“你真正想说的应该是‘检测到样本指数波动，修改任务进程，在目标样本参数将加入新变量自尊心’是吧？”

周容：“……”

他倒是真的没有阿列克谢想象得那么夸张。

周容：“要不你就当我沉睡太久忘了怎么当人了？”

阿列克谢一边说一边往客厅走：“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周容？周容你在干什么？？！”

周容竟然直接蹲在了那扇紧闭的门旁边，一只手撑着地，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把耳朵贴在了门缝上！

周容听见阿列克谢嚷嚷，用空闲的那只手的食指抵住嘴唇，小声道：

“你小声点，我在偷偷听墙角。”

阿列克谢：“……”

阿列克谢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可以干这种不光明磊落的事！”

周容小声道：“你听吗？”

阿列克谢严词拒绝：“你听吧，我是不会听的，我可是光明磊落的游侠！”

周容比了个“OK”的手势，没再跟阿列克谢说话，专心致志地听自己的墙角去了。

周容直播间的弹幕稀稀疏疏的，大部分都被吸引到了季昭昭和严序的直播间：

[隔壁的真的信息量好大……但是我是真的没想到周容是会听墙角的人，还听得这么光明正大！]

[卧槽卧槽所以季昭昭是真的有把柄在严序手里？！]

[严序难道真的是那种人面兽心的伪君子，表面上光风霁月光明磊落，背地里压榨小女孩当童工？！]

[严序十年老粉要被你们气死了！冒着被季昭昭事后清算的风险我也要发这个视频！]

这个人发完这一句弹幕之后，辗转在周容、阿列克谢、季昭昭严序四个人的直播间发了一个蓝蓝的链接。

有人好奇地从这条连接点了进去，弹进来是一个视频压缩包的转存和下载平台。

把压缩包解压打开之后，猩红色的界面瞬间就占据了整个屏幕！

背景音有粗粝的电流声和不知道什么人的惨叫，过了大概十几秒，镜头剧烈抖动，紧接着似乎是什么人伸手擦掉了镜头上浓稠的血迹。

在几秒钟的镜头天旋地转之后，虽然依旧隔着一层薄薄的血污，但镜头收录的镜像已经可以轻松辨认出来了。

横七竖八的尸体死状一个比一个凄惨，有被开膛破肚的，有头颅被整个割掉的，甚至可以看见手臂和脚的残肢。

被血浆涂红的地面上赤脚站着一个小女孩。

大概十四五岁的年纪，穿着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破旧衣服，头发很长，被血液和身体组织液沾得一缕一缕地垂在后背上。

她苍白瘦削的脸上也满是血污，因为身体瘦小，所以眼睛显得过分的大。

很明显可以看出来，她虽然体力已经接近极限了，但精神还是高度紧绷，像是在陷阱里垂死挣扎的幼兽。

那双眼睛太有标志性了，左眼是薄荷绿色，右眼浅灰色，正是不知道多久之前的季昭昭！

地上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穿的衣服都一模一样，是安全区负责贫民窟治安的“协查”的制服。

视频中，季昭昭目光里满是憎恨，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随着季昭昭往后退，视频中的另一个人也入了镜。

那是一个身量高挑挺拔的少年。

镜头只拍到了少年的背影，但是那身衣服没有人不认识。

虽然他的身形还带着点没有发育完全的青涩纤细，但漆黑的军官制服、剪裁得体的笔挺长靴和肩膀上三把利剑交叉的银亮肩章，都明明白白地昭示着他的身份：

大名鼎鼎的铁律执行机器、安全区那五位代行大人豢养的咬人最疼的走狗——

“维序者”。

拍摄者的手似乎在小幅度抖动，视频的噪音也很明显。

但即使如此，也可以看见少年维序者微微低着头，背影带着点说不出的执拗。

他声音还没有完全褪去青涩和稚嫩，直愣愣地对季昭昭道：

“跟我回去。”

“……姐姐。”

好好好没赶上12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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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我赶的尸体又快又好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