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昭昭声音嘶哑，几乎是从牙缝里勉强挤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你……别叫我姐姐。”

维序者又朝着季昭昭的方向走了几步，声音无悲无喜，仿佛刚刚莫名其妙的执拗都是错觉。

他就像一个外形精美、没有一丝一毫感情的仿生机器人，垂眼看着穷途末路的季昭昭，声音平淡如水：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抗拒。”

“跟我回去不好吗？我们可以继续和以前一样在一起，母亲说我们以前发生的事可以被称为相依为命，有这样经历的我们对彼此都是很重要……”

维序者话还没说完，季昭昭的右手就瞬间化为爪刃，不留一丝情面地割向维序者的前心！

——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来，季昭昭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维序者甚至连躲都没躲，抬手稳稳地攥住了季昭昭纤细的手腕。

他情绪没有任何波澜，一点都不为季昭昭的攻击生气，只是平静地看着季昭昭的眼睛：

“你的所有数值都比我低，而且现在状态还不好，对我动手没有任何意义。”

季昭昭想挣脱小少年的钳制，奋力把手往后抽，但维序者却把季昭昭的手攥得更紧了。

季昭昭脸上都是斑驳的血痕。

点开这个视频的所有玩家都被震惊了。

他们见过各种各样的季昭昭，大开杀戒的、冷酷无情的、自由快乐的、恣意明媚的……仿佛季昭昭是游戏里的不败传说，永远也不会处在绝对被动的境地。

但狼狈得像困在陷阱里的幼兽一样的季昭昭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她仰着脸，一字一句都是压制不住的恨意与厌恶：

“所以呢？”

“你要作为最后的优胜者来抹杀我了吗？K-43？”

维序者重复道：“我只是要把你带回去。”

季昭昭怒极反笑：“然后呢？把我交给你那个亲爱的母亲，让我乖乖地像只小白鼠一样躺在实验台上让她开膛破肚？”

拍摄者似乎也被这惊人的信息量吓到了，镜头剧烈颤抖了一下，还能隐约听见收音器很近的地方有男人兴奋急促的呼吸声。

维序者攥着季昭昭的手腕把她往自己身边拉，季昭昭踉跄着往前了两步，和维序者之间只隔着一二十厘米的距离，从后面看几乎贴在一起。

维序者：“现在已经不能叫她母亲了，要叫大人。”

季昭昭冷笑：“这也是那个女人给你下的指令？”

维序者声音平静得让人烦躁。

他完全不听季昭昭说了什么，只是按照原计划在表露出自己想要表露的信息：

“我只是来通知你，并没有给你选择的权利。”

季昭昭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不可能，除非我死。”

维序者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季昭昭似乎愣了一瞬。

维序者：“把你带回去是大人的指令，也是我的愿望。”

“但是生和死的界限其实并不明确，及时我把你的尸块带回去，只要她和我想，也能让你再次站在我面前。”

他话音还没落下，季昭昭的手腕就刺出了刀片，直接穿透了他的手掌。

温热的鲜血顺着季昭昭的胳膊和维序者的手背往下流。

季昭昭莫名想到，也就这个时候，他才觉得K-43是个活人

毕竟作为以兵器为目的培育的实验品，他完美得不能再完美。

维序者没有反击，甚至没有松手：

“我最后重复一次，你不跟我回去我就动手了。”

季昭昭冷笑：

“那你动手啊。”

“只要我还活着或者说我被你们复活，迟早有一天会亲手杀了你。”

维序者：“为了证明你才是最完美的实验体吗？”

季昭昭屈膝顶向维序者的小腹：“你也就这点觉悟……”

维序者没再跟她掰扯，丝毫不顾及自己被刺穿的手掌，侧身躲过季昭昭的攻击之后，仗着胳膊长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

季昭昭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咽喉剧痛，只要力度继续加大，下一秒她的头就会直接被拧断。

就在这瞬息之间，季昭昭身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淡蓝色的光圈。

维序者似乎受到了什么斥力，竟然直接被弹开了！

紧接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畏畏缩缩地站了出来：

“别……”

维序者转过身来冷冷地看向男人。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头发乌黑，身上笼罩着一个和季昭昭一样的淡蓝色光圈。

他似乎很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跟维序者对峙：

“我、我对那个小女孩和我用了我的始源技能，两个小时内一切致命攻击都对我们无效。”

“你、你不能杀她……”

男人虽然面容还很年轻，看起来也就20多岁，但还是能很轻松地辨认出来，他就是受难者互助协会成立之前的严序！

维序者似乎很不愉快，但是没有理会严序，突然转身直直地看着摄像机的镜头：

“出来。”

录像设备的收音装置里传来了男人悦耳的喟叹：

“诶呀，被发现了。”

“维序者大人不要紧张，我把你和你亲爱的姐姐拍得很好看……”

那个人的话还没说完，整个画面就瞬间黑了屏，所有声音也都戛然而止。

——整个视频就这样结束了。

才短短几分钟过去，发链接的那个玩家就被上了一整套禁言封号套餐，链接也被删除和破坏，很明显，蜕变游戏的官方（也就是安全区的那位掠夺代行大人）在刻意减少这个视频的传播量。

信息量太爆炸了，而且还有很多疑点。

维序者既然那么想把季昭昭带回去，为什么在那件事之后又对在贫民窟和副本里那么张扬的季昭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录视频的那个人已经被发现了，为什么还能神色自若地和维序者打招呼，甚至可以把视频保存和传播出来？

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在视频里，严序救了季昭昭的命。

而且从他们两个人的反应来看，这应该不是严序和季昭昭第一次见面。

季昭昭愿意和严序一起下副本，甚至耐着脾气被他管教，即使不是完全因为这次救命之恩，也一定跟这件事和他们以前的交情有关系。

严序对季昭昭的过分紧张应该也不只是对自己家王牌选手的控制欲，而是他知道这个在别人眼里“仿佛凭空出现一样”的女孩某些不为人知的秘辛，顶多是有点关心则乱。

严序的直播间里面几乎瞬间就变了个画风：

[严会长！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啊？说出来吧！]

[一个人守着秘密，一定很累吧，我是真心想帮你分担，绝对不是因为我好奇！]

[维序者你也敢硬刚，我对我以前对你的谩骂道歉，哥们儿你才是真男人……]

[我的天，我都不敢想周容挖墙脚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所以！你为什么要把季昭昭交换出去！]

[上边的一看就是刚刚出去看视频了，严序刚刚已经解释过了。]

[解释什么了？有课代表吗？]

*

时光倒回五分钟前。

在周容和阿列克谢出门之后，严序就耐心地走过去，好脾气地给季昭昭倒了一杯水：

“昭昭，我们都一起共事这么久了，你怎么还记不住有个东西叫权宜之计？”

季昭昭似乎纠结了一下，还是别扭地接过了严序递给她的那杯水。

除了锋芒被收敛，她其实被严序养得很好，从阴郁孤僻、无论谁靠近都只会缩在角落里竖起一身刺、根本不能正常交流的小女孩到现在是不是还能跟人开个玩笑的“正常”少女，严序的确做出了很多努力。

严序轻叹：“我怎么可能真的把你给他？从我在孤儿院里领养你的时候起，就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了。”

季昭昭：“我还是那句话，有当爹的瘾就自己生。”

严序：“……”

严序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暂时答应他离开副本不就行了，你说你跟我发什么脾气？”

季昭昭：“你觉得周容脑子是摆设吗？他就不会做一些防范措施？”

严序挑眉：“怎么防范？总不能让我原地写个保证书吧？”

季昭昭双眼清凌凌地看向严序：

“那如果周容想出了你事后不能反悔的办法呢？你还会答应把我转会转过去吗？”

严序笑着安抚季昭昭：“大不了就是骂我背信弃义让我在外面丢一次脸。我年纪也不小了，脸丢就丢吧。”

季昭昭皱眉：“我也不是非得跟你们一个战团……”

季昭昭对受难者互助协会没有依恋之类的感情。

但是对于她来说，受难者互助协会在她的努力和注视下一步一步壮大的，这个战团更像是“她的东西”，而周容的做法是在把她手里的玩具扔掉，强制再塞一个陌生的。

所以季昭昭有些接受不了。

而且，她真的极度厌恶被别人随意决定自己的归属。

季昭昭莫名有些不安：“严序，我觉得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周容绝对、绝对不是一个会吃亏的人。”

严序这件事上却很自信。

根本没有什么道具是可以强制某个人履行约定的，所以他很笃定周容奈何不了他。

严序无所谓地笑了笑：“没关系，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说这就往门口走：“那我就说你同意了，让他们两个进来。”

季昭昭静默无言。

严序……似乎少见地轻敌了。

周容趴在门口听的时候，只听到了后半段。

他听见严序说要来喊他和阿列克谢进去，利落地凑到阿列克谢身边，小声道：

“严序说他要先答应再反悔。”

阿列克谢：“？”

阿列克谢压低了声音：“那你打算怎么办？”

周容淡笑，轻声在他耳边道：

“我打算……将计就计。”

阿列克谢迷茫地眨了眨眼。

严序推开门：“周容先生……”

严序声音戛然而止。

在严序的视角下，阿列克谢坐在沙发上，周容站在他旁边，双手撑着沙发两边的扶手弯下腰，脸凑得和阿列克谢很近。

周容脸上还带着“蛊惑”的笑，阿列克谢被“钓”的双眼迷离……

尤其是他出来之后，阿列克谢愤怒地瞪了他一眼（因为周容说严序计划事后反悔），周容则只是不紧不慢地侧过了头……

严序瞬间尴尬得无地自容，讷讷道：

“我、那个、我……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啊……”

周容：“？”

阿列克谢：“？”

维序者（K-43）和昭昭（J-26）的故事第一个副本其实有讲过一些，这个跟后面一个重要剧情有关系，所以着笔多了一些，下一章就继续努力通关副本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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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我赶的尸体又快又好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