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幼琳的话再度将众人的视线重新拉回到了沈妙合身上,除了罗雪娟、刘秀兰和冯曼茹三人坚定不移的用信任的眼神看着沈妙合,其余众人的目光里多少也带了些疑惑和好奇。
其实她们也很想知道沈妙合做了什么,毕竟一个多时辰的时间真的不短,如果要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是够用的。
沈妙合微垂着头,不与任何人对事,双手在袖子里紧紧握着,心跳的很快,脑子极速的转着,内心进行着天人交战。
说实话吗?告诉众人她去了冷宫看望宁贵妃?这是她最能洗清嫌疑的办法,因为她真的去了那里,皇后只需要派人去冷宫问过宁贵妃就能还自己清白。
可是她不能这么做,她说出真相会害了很多的人。她会将无辜的罗雪娟拖下水,会害的宁贵妃处于更加危险的境地,甚至会连累王明伟和林立丢了差事。
最重要的是,靖琛好容易为她谋划好的任务终将功亏一篑,以失败告终,这件事传出去一定会引来四皇子的关注,四皇子或许会猜到他们联络宁贵妃的用意,从而提前对叶家下毒手。
实话实说是沈妙合最后保命的绝招,是下下策,非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走这一步。
沈妙合在短短几个瞬间就做好了决定,她坦然的抬起头来,恭敬的对皇后说道:“臣妇喝醉了酒,便带着丫鬟出去走走,随便找了一处花园,本想坐着吹吹风醒酒,没想到竟然睡着了。一觉醒来才知过了许久,便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绿萼壮着胆子,适时的出来作证道:“奴婢可以作证,我们家小姐就是醉酒后在花园里睡着了,奴婢见小姐实在是不舒服,也没有叫醒小姐,想着小姐睡上一觉说不定酒就醒了。期间小姐哪儿都没去,也没有见过什么十一皇子,请娘娘明察。”
“呵。”白幼琳不等皇后开口,先一步冷笑出声,讽刺道:“好一个醉酒后在花园里醒酒,一个不小心就睡着了。这么拙劣的借口,亏你想的出来。谁能作证你们一直待在花园里?我可告诉你,这个贱婢是你的丫鬟,自然对你唯命是从,她的证词不可信。”
皇后见白幼琳这般的没规矩,居然在自己之前开口询问,完全没将自己放在眼里,心中愈发的不喜,连带着对白幼琳最后的一点因为同情而产生的好感也没有了。她瞪了白幼琳一眼,转而温和的问沈妙合和绿萼道:“期间你们可曾遇到过什么人?太监宫女侍卫,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本宫会将人找出来为你作证。”
沈妙合摇头道:“臣妇没有见过,睡着后的事更是不知。”
绿萼硬着头皮跟着撒谎道:“不曾见过。”
皇后立刻露出为难的神色,白幼琳激动的差点笑出声来,幸灾乐祸的说道:“没人证人,谁能证明她们主仆二人说的是真的?”
“但你又凭什么证明她们说的是假的?”冯曼茹气恼的呛声道。
白幼琳得意极了,满怀恶意的说道:“确实不能证明,那便需要继续查下去喽。皇后娘娘,臣女提议将二人送入慎刑司或者大理寺,好好地查上一查,特别是那个丫鬟,应该重刑拷问。臣女以为奴才们都是贱骨头,非得受了刑才肯说实话的。”
说完,她嚣张又恶毒的冲着沈妙合主仆笑了笑,眼神中是不加掩饰的狠毒和杀意。她还记恨着刚刚在绿萼这里吃的闷亏,这会儿不仅要对付沈妙合,也不肯放过绿萼。她知道奴才们进了慎刑司或者大理寺那种地方就相当于去了鬼门关走一趟,鲜少有完整无缺出来的,只要皇后下旨将二人入狱审问,她说什么也要买通办案人员,折磨死她们主仆二人。
白幼琳的提议一说出口,马上引来了众人的抗议和谴责,那位姚夫人率先开口呵斥道:“妙合可是朝中重臣之妻,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要将人下狱?白幼琳你是不是疯了?你也太恶毒了吧,小小年纪居然心肠如此狠辣,难怪靖琛看不上你,我要是男的,宁可打光棍也不娶你。”
姚夫人被白幼琳的恶毒气到近乎癫狂,说话半点情面也不留,甚至直接撕破脸皮,点名叶靖琛不要白幼琳是因为她太过恶毒,当真已经是半点客气都没有了。
其余众人也纷纷附和姚夫人,白幼琳心口的伤疤再度被撕开,疼的她脸色煞白,偏偏所有人都站在姚夫人那边,搞得她想骂人都不知道先找谁。
气氛紧张到一触即发之际,许久未曾发声的罗雪娟豁然喊道:“不必了。”
三个字就让现场安静了下来,众人疑惑不解的望着罗雪娟,不明白她突然蹦出来的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罗雪娟昂着头挺直腰杆,先是看了看沈妙合,对着她露出一丝坚定的微笑,然后又看向皇后,表情严肃,语气镇定而坚决的说道:“不需要去什么慎刑司大理寺,这是叶家的家世,我们叶家会自己解决。”
然后,她又看向白幼琳,眼神瞬间变得如同寒夜的冰一般的冷,嘲讽的说道:“我们叶家的事就不劳白家人费心,不需要审问什么,我就一句话,我相信妙合,相信她绝不会做出任何背叛我儿子有辱门楣之事。而且我也可以代表全家人的意见,侯爷和靖琛,都会相信妙合。”
“哗。”一语激起千层浪,罗雪娟斩钉截铁的言辞和毫无保留的信任让众人惊讶不已,她们纷纷对罗雪娟投去敬佩的眼神、对沈妙合投去羡慕的目光——这二人做婆媳才一月有余,竟然亲昵到了这种程度,在这样的情境下,罗雪娟的一句“我相信妙合”是需要多么深的感情和信任才能毫不犹豫的说出口?这句话又给了沈妙合多么大的安慰和力量?
沈妙合怔了一下后,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她被白幼琳栽赃冤枉都不曾流过一滴眼泪,可是在听完罗雪娟的话后却哭的泣不成声,心中被满满的感动和深情所填满。
她明白罗雪娟的这番话绝对不是打肿脸充胖子、为了不让外人看笑话强迫自己不在乎,罗雪娟既然说了她相信自己,那就是真的相信。她也绝对信得过另一件事——公公和靖琛在得知此事后,也会给予她毫无保留的信任。
新入门的儿媳被当众指责与他人有染,这在很多人眼中是丢人显眼、有辱门楣的大事,相信很多做婆婆的都会在第一时间彻查真相逼问儿媳,即便是误会澄清了,也会在她们心中留下一个疙瘩,儿媳日后在夫家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
她是幸福且幸运的,嫁了个好人家,可以在任何时候得到家人无条件的信任和偏爱。罗雪娟根本不相信流言蜚语,也不听信白幼琳的任何片面之词,她甚至不需要去查证什么,只是斩钉截铁的说出那句“我相信妙合”。
罗雪娟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她毫无保留的绝对信任给沈妙合带来怎样的触动,她的支持和偏爱又带给沈妙合怎样的力量,这一刻沈妙合觉得自己从今以后是真的会拿罗雪娟当自己的亲生母亲了。
众女眷要么敬佩的看着罗雪娟,要么羡慕的看着沈妙合,刘秀兰和冯曼茹则激动的直哭,看到罗雪娟的信任和维护,她们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她们的妙合嫁了个好人家,这是她们这些做家人的最大的欣慰。
就连皇后都满意的不住点头,正想最后说几句话,将这场闹剧翻篇,谁知几乎气炸了的白幼琳不管不顾,再次发难道:“我明白了,叶夫人这是打肿脸充胖子,为了不让外人笑话,犯着恶心也得说相信。也对,家丑不可外扬嘛。只是不知叶夫人可能堵得住这天下人的悠悠众口呢?”
白幼琳算是被罗雪娟看着长大的,又一心想做罗雪娟的儿媳,所以一直以来对罗雪娟的态度都是巴结谄媚的,即便是刚刚闹的不愉快,她也是一口一个“叶伯母”。
然而罗雪娟对沈妙合的态度深深刺痛了白幼琳的自尊心,她又想起了叶靖琛,觉得这母子二人都是在背叛她。她深爱着叶靖琛,叶靖琛却扭头娶了别人;她拿罗雪娟当亲生母亲一样尊敬,结果罗雪娟却相信那个沈妙合而不信任她。
这就是一种背叛,白幼琳深感受伤,不仅对罗雪娟的态度和称呼都变了,更是开口挑拨和威胁。她知道罗雪娟是真心相信沈妙合的,却偏偏要将她形容成“害怕家丑外扬而不得不硬着头皮将事情压下去”;她更是直接用“悠悠众口”来威胁罗雪娟,暗示她不会就此罢休,会将此事传的人尽皆知。
好歹毒的一个女人。这是在场所有人此时心里共同的心声。皇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斥道:“白幼琳,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还嫌自己闹的不够吗?污蔑诽谤就罢了,还敢恶意的散布谣言,你真当我大凉没王法了不成?”
如果是平时的白幼琳,这会儿被皇后如此训斥早就服软了,可是她已经被嫉妒和仇恨刺激的发了疯,丝毫不觉得畏惧,反而更大声的反驳道:“皇后娘娘这么说未免有失公允,叶夫人只是说了这是叶家的家世不让外人追究,却没法证明沈妙合的清白。既然没有下结论的事,为何不能私下里议论?”
白幼琳毫不退缩的昂着脑袋和皇后对峙,疯狂已经令她无所畏惧了。
身边的白二夫人终于感到了彻骨的恐惧,她明白再闹下去,先别说皇后会不会发火,单单叶家就饶不了白家。他们二房可不想被白幼琳这个疯子害的得罪了叶家,她再也不能事不关己的在旁边看热闹,猛的用力拉了白幼琳一下,呵斥道:“你闹够了没有?不嫌丢人显眼?这次就连你爹都护不住你了,回家后我一定召开家族会议,狠狠的罚你。”
然后,白二夫人态度恭敬的对皇后和叶家婆媳道歉道:“皇后娘娘恕罪,两位叶夫人恕罪。幼琳这丫头喜欢小侯爷多年,小侯爷其实一早就明确表示过只拿她当妹妹,可是这丫头就跟中了邪似的,死缠着不放。自处小侯爷成亲后,她受了很大的刺激,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在家里又哭又闹的,折腾的全家都身心俱疲。我们也没想到她执念会如此之深,居然为发泄妒火,敢当众污蔑叶少夫人,是她的不对,我这个做婶子的替她给皇后和两位叶夫人赔个不是。希望三位看在她感情失意受了刺激才发疯的份上,能大人有大量,原谅她吧。回府后我一定告诉她爹对她严加管教,对了,让她爹带着她去叶家给叶少夫人道歉,你们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白二夫人为了让皇后和叶家不计较直接将白幼琳形容成感情受创精神不正常的疯子,企图用这个理由来说服皇后和叶家不要再追究下去了,毕竟疯子犯起病来什么都做的出来,正常人就不该和疯子一般见识。
再不济她也希望叶家只找大房的晦气,不要牵连他们二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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