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幼琳本就处在崩溃的边缘,又当众被“自家人”出卖,心理上和面子上都过不去,她竟然在极度的愤怒之下,丝毫不顾及利益尊卑,用力的推了白二夫人一把,将自己的这位二婶生生的推到在地。
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她对着白二夫人厉声喊道:“不要你管我。”
“白幼琳,你在干什么,这是你的二婶,是你的长辈,你居然敢对长辈动手,你还有没有家教?有没有孝道。”皇后再也看不过去,指着白幼琳就是一顿责骂,她当然看出来白幼琳和白二夫人不合,只是这是人家的家事,她就算贵为皇后也不好过问。
但是白幼琳实在是无法无天,当着众人的面就敢推自己的二婶,白二夫人好歹是长辈,又是白家二房的正室夫人,在众女眷们的注视下就这样被自己的侄女动手推倒,她以后还怎么在这些人面前露面,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被人笑掉大牙?
白二夫人本来还一脸的惊愕,似乎不敢相信白幼琳居然敢当众对自己动手,随即愤怒和屈辱取代了惊愕,她心头“蹭”的窜上来一团怒火,直接烧尽了她所有的冷静。
就在白二夫人准备不计后果的教训教训白幼琳这个无法无天的死丫头时,皇后的一番痛斥及时的拉回了她的理智。她瞬间明白若是此刻与白幼琳动手,自己反而落了下风,倒不如装装可怜,借皇后之手收拾了这个死丫头。
今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特别是还有死对头在场的情况下,因为白幼琳丢尽了脸面,她发誓一定要让白幼琳付出代价,否则她以后还有什么颜面出门见人?
“皇后娘娘为臣妇做主啊。”白二夫人也是唱戏的料,眼泪说来就来,她趴伏在地上,一副伤心欲绝到起不来的模样,哭嚎着控诉白幼琳,“大小姐被她父亲惯坏了,在家的时候就向来不把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臣妇以为她只是年幼不懂事,便也没有过多计较,谁知她今日居然敢当众对臣妇动手。臣妇好歹是她的长辈,是白家二房的夫人,就这么被自家的侄女打了,臣妇以后还怎么见人?偏偏家中大哥一味不分青红皂白的护着大小姐,臣妇和夫君真是有苦说不出,只能厚颜请皇后娘娘为我们做主了。”
皇后眼中闪过鄙夷和不耐烦的神色,冷冷的看着白二夫人演戏。她又不是个傻子,自然看得出来白二夫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若非这个女人存心想看自家侄女出丑、而在一开始白幼琳胡说八道的时候就将人拦下,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步。这个白二夫人真是自食恶果。
好容易听完白二夫人的哭诉,皇后也只是淡淡的说道:“你家的事本宫都知道了,稍后本宫会找白尚书谈一谈,命他好好管教自己的女儿。”
就这?白二夫人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但当她看到皇后的眼神后马上识趣的不再吱声——她知道皇后不欲管臣子的家事,她若是再闹下去只怕会落得和白幼琳一样的下场,也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了。
好在白幼琳今日不仅得罪了皇后和叶家,还当众出尽了丑,就算没有皇后的点拨,大哥回家后也饶不了这死丫头。白二夫人心里默默盘算着,她自己的仇还得以后再报。
白幼琳和白二夫人的纷争过去了,问题仍回到最初的那个上来。白幼琳不依不饶的继续控诉沈妙合,坚称沈妙合找不到人证证实她确实是在花园里睡着了,但是她也同样拿不出证据证明沈妙合和十一皇子有奸情。
“沈妙合,只要你能找到人来给你作证,我就无话可说。”白幼琳得意洋洋的咬着沈妙合不放,因为她觉得没人能作证,否则沈妙合早就将人找出来了。
眼看着对方小人得意、不死不休的嘴脸,沈妙合真的很想冲过去给白幼琳几个耳光。她长这么大还从没扇过任何人耳光,突然间觉得如果真能狠狠给可恶的人几巴掌,那种感觉应该很痛快。
就在白幼琳咄咄逼人、当事人一筹莫展之际,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众人身后突然响起。
“我可以证明这位姐姐在花园里睡着了。”
众人惊讶的回过头去,看向说话之人,只见云时郡主独自一人缓缓的走了过来,对着皇后行礼道:“云时一时贪玩溜出了宴席,还请皇祖母赎罪。”
“云时?你刚刚做什么去了?”皇后也有些吃惊,忙问道。
云时装出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笑盈盈的说道:“回皇祖母的话,云时自己跑出去玩了。”她指了指不远处跪着的几位公主,“几位小姑姑一直在聊今天的功课,云时听的很是无聊,又觉得这里太闷了,便偷偷的遛了出去,在外面玩来着。”
皇后点了点头,指着沈妙合说道:“你说你见过她?”
云时故意很认真的看了沈妙合好一会儿,肯定的说道:“云时见过这位漂亮姐姐。云时溜出去玩,路过一处花园时,总共见了这位姐姐三四次呢,第一次这位姐姐和身边的侍女在说话,之后又见过两三次,但是这位姐姐睡着了,她身边的这位侍女在给她用手帕遮太阳扇风。”
“你们可有说过话,她们看见你了吗?”皇后追问道。
“不曾说过话,云时只知道这位姐姐也来参加皇祖母的宴会,但是并不认识,所以没好意思打招呼,后来姐姐睡着了,云时也没有过去打扰。想来姐姐和她的侍女也没有看见云时吧。”云时“老实”的回答道。
“妙合啊,你在花园时可曾见过云时郡主?还有你身边的这个丫头又见过吗?”皇后又问了沈妙合和绿萼。
“回娘娘的话,我很快就睡着了,没有见过郡主。”沈妙合回答道。
“奴婢一心照顾醉酒的小姐,也不曾留意到郡主。”绿萼也紧跟着回答。
其实沈妙合此时的心情是无比的复杂的,如果不是刻意低着头,她简直要控制不住眼里的惊讶和疑惑了。她哪里见过这位云时郡主,更不清楚对方为何要替自己撒谎?
从宴会一开始的时候,沈妙合就格外的关注云时,因为云时刚入座就时常偷瞄她,她在得知了云时的身份后,马上得出结论——云时郡主偷看自己,绝对有原因,而且是很重要的原因。
随后她去见了宁贵妃,就将云时郡主的事遗忘了,只是她万万想不到,云时居然会跳出来为她做伪证,撒谎帮她骗人,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妙合满肚子的疑问,却不得不强压下去,装作无比的镇定,小心谨慎的回答着皇后的提问,同时在心中暗暗发誓——今天一定要找个机会和云时郡主面对面的单独聊一聊。
这个只有七岁的小郡主绝对不简单,她如此的关注并且帮助自己,也绝对另有目的。
皇后听了云时的“证词”后别提多开心了,她拍了拍手,声音中满是喜悦的说道:“好了,这下有了人证,可以证实妙合确实在花园里不小心睡着了。那些莫须有的污蔑和指责,根本就是空穴来风。此事到此为止,若是谁再敢散布谣言,本宫绝不……”
“皇后娘娘请慢。”白幼琳再一次不知死活的打断了皇后的话,一副理直气壮的态度。
“白幼琳,你不要得寸进尺,你真以为本宫不会责罚你?你可知污蔑诽谤朝臣之妻是什么后果,本宫对你已经容忍再三了,你还敢造次?”皇后是真的怒了,用罕见的语气厉声呵斥道。
“娘娘,臣女只是尚有疑问,等臣女问个明白之后,再由娘娘定夺,到时候要打要杀,臣女都认了。”白幼琳不死心的发出最后一击,咬了咬牙狠下心来说道。
都已经闹到了这一步,眼看就要成功了,她当然不甘心功亏一篑,她已经决定豁出性命去,也要除掉沈妙合。
或许她早就疯了,为了毁掉情敌,甚至不惜搭上自己。
白幼琳根本不给皇后制止的机会,就连珠炮似的对云时进行发问:“敢问郡主可认识沈妙合吗?以前见过吗?”
“不认识,今天第一次见。”云时不悦的说道,显然对方的态度令她很不舒服。
“那郡主为何要袒护她?”白幼琳咄咄逼人的问道,她使了个小心眼,故意用言语诱导云时,暗示云时在撒谎袒护沈妙合,在她眼中,云时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如何能玩的过大人?她只需要在说话的时候设下一个小小的陷阱,就可以引得对方入套。
可惜白幼琳耍心眼找错了对象,对方可是云时郡主,是一个亲眼看见父亲被人逼死都能咬紧牙关装做没有见过父亲的狠角色,她区区几句话就想让对方上当?
云时郡主眼中闪过一抹鄙夷,但很快将这抹鄙夷压了下去,装出一副懵懂的模样,反问道:“这位小姐好奇怪的话,我什么时候袒护那位姐姐了,我只是在回答皇祖母的话,见到的是什么就说什么,实话实说罢了。”
白幼琳没料到对方如此机灵竟然没上当,不仅噎了一下,但是很快她又开始发问了。“你说你前后见过沈妙合三四次,为什么会见这么多次?不是应该只见过一次吗?这三四次之间隔了多久?”
当初为了沈妙合撒谎的时候,云时就已经将谎言编造的天衣无缝了,这会儿听了白幼琳的逼问,她想了想,才缓缓说道:“我离开宴席溜出去玩的时候见过姐姐一次,后来我在池塘边玩了一会儿,大约将近半个时辰吧,想着出来太久愉太妃会着急,便准备回来。回来的路上我再次经过那个小花园又见到了那位姐姐,当时她已经睡着了。快走到宴会这边时,我发现自己的衣裙上湿了好大一块,应该是在池塘边玩耍的时候弄湿了。我觉得穿一身脏衣服参加宴会不太礼貌,于是准备回去换一身衣服,回去的途中再次经过小花园,那位姐姐还在里面睡觉。我换好了衣服这才赶了回来,最后一次途经小花园时,那位姐姐就不在了。”
云时的这番话不仅有条有理,最重要的是,她身上的衣服确实换过,几位一直和她坐在一起的公主皇子们七嘴八舌的开始为云时证明,她的的确确是换了衣服的,可见说的都是实话。
“皇祖母,云时说的都是实话,不明白这位小姐为何揪着云时不放,好像云时撒谎了一般。”云时故作委屈的告状道,同时心里暗自窃喜——幸好她从冷宫出来的时候弄脏了衣服,不得不中途回去换了一身,反倒是阴差阳错的给她做了证。
皇后心中自然也是欢喜,她才不管云时的证词是真是假呢,最重要的是云时可以证明沈妙合的清白,白幼琳再也无法无理起闹了。
很显然,皇后还是低估了被爱情折磨疯掉的女人能干出多少疯狂的举动,白幼琳即便听到了云时的证词,依旧不依不饶,歇斯底里的喊道:“云时郡主的话也不过是一面之词,谁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你是一个人出去的,你说你期间见过沈妙合三四次,可是谁能证明你确实看见了?”
此话一出,几乎在场所有人都被惊掉了下巴,她们这时终于敢肯定,白幼琳这个女人已经疯到无可救药了。如果说之前还有些人心里对沈妙合的行踪存了疑问,那么在听完云时郡主作证后,便无人再怀疑了。
大家都知道云时郡主和叶家和沈妙合并无来往,她一个小姑娘又是尊贵的郡主,实在没理由也没必要为沈妙合撒谎做伪证。
姚夫人还是第一个站出来对抗白幼琳的,她怒极反笑,冷冷的说道:“白幼琳你真是疯的不轻,开口闭口就要证人,结果证人出来作证了,你又要第三个证人来证明第二人没有撒谎,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之前妙合说她在花园里睡着里,你就非要吵着找人证明。现在云时郡主出来为妙合作证,证实她见过妙合,你又要云时郡主找人来证明她确实见过妙合。就算真的有人来给云时郡主作证,你是不是还要叫嚣着找下一个来证明那个人没有说谎?怎么,最后非得满皇宫的人参与到这场闹剧中,你才满意?”
云时马上扮起了可怜,带着哭腔找皇后诉苦道:“皇祖母到底发生了何事,这位小姐为何要怀疑云时撒谎?云时有什么理由要撒谎呢?”?
白幼琳此刻已经顾不上任何人对自己的指责呢,她从咬着沈妙合不放变成了咬着云时不放,仿佛只要证实了云时在撒谎,就能给沈妙合定下“通奸”的罪名。
“云时郡主,皇后娘娘为何要相信你?你可不要忘了你父亲对皇后娘娘……”白幼琳头脑发热之下竟然想要挑拨云时和皇后的关系,在她看来皇后不可能偏袒五皇子的女儿,怕是恨还来不及呢。
“白幼琳,你再敢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本宫撕了你的嘴?”皇后脸色大变,随手抓过身边的一个酒杯,对着白幼琳的脑袋就砸了过去。
“啪。”白幼琳的额头被酒杯砸中,顿时红了一片,她也终于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吓得赶紧俯首认错,身体瑟瑟发抖。
她是低估了皇后的宽容和格局,觉得皇后恨透了宁贵妃和五皇子,自然也会厌恶云时郡主。可了解皇后的人都知道她最是公正大气,向来都是主张一人做事一人当,从不牵连无辜,更勿论对方还是无辜稚子。
在皇后看来,宁贵妃和五皇子大逆不道、丧尽天良,却全然与年幼的云时无关,大人的错误为何要怪罪到一个七岁的孩子身上?她自问做不出来这种蛮不讲理的事情来,只可惜在白幼琳眼中,她竟是那种会搞连坐之人。
云时见皇后罕见的动了大怒,马上开始添油加醋的演了起来。她突然“哇”的一声哭了,也不知是被吓得还是委屈了,只听她边哭边可怜巴巴的诉苦道:“我父亲即便做了什么错事,那也不是我的错,我又没有害过人,为什么要把我当坏人。我没有撒谎,我真的见到那位姐姐了,皇祖母明察。”
云时哭的不能自已,却是把愉太妃给心疼坏了,她赶忙冲过去一把将云时搂在怀里,怒斥白幼琳道:“白小姐你闹够了没有?是不是要把所有人都怀疑一遍你才甘心?我的云时不会撒谎的,她是个好孩子,你当众提起已故的五皇子,到底居心何在?我警告你,人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你再敢冤枉云时,我第一个不答应。别以为我们云时没人保护就能由着你这种货色轻贱,她还有我呢,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看谁敢欺负云时。”
愉太妃是真心实意的疼爱云时的,她唯一的女儿远嫁,先皇去世后,一个人在深宫里过日子,虽然锦衣玉食却难免孤单。后来皇上送来了云时和两个弟弟,愉太妃才觉得日子有了滋味。毫不夸张的说,她已经将云时当成了自己的子嗣,现在有人欺负她的孩子,她便立刻像一只护着幼崽的野兽般蹦了出来。
众人见向来随和的愉太妃都发了火,知道白幼琳这下篓子是捅大了,纷纷劝慰道:“愉太妃请息怒。”
虽说愉太妃只是先帝的遗孀,但是皇帝以孝治天下,对几位尚在人世的太妃非常的礼敬孝顺,白幼琳惹恼了愉太妃,绝对是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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