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元莨心里“咯噔”一声,一种不好的预感直冲天灵盖,他豁然抬头,眼神奇亮无比,宛如毒蛇一般凶狠的盯着齐元若,厉声喊道:“你什么意思?齐元若我警告你,你要是敢碰我母妃一根毫毛,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我不屑对妇孺下手,你母妃已经进了冷宫,我再去为难她有什么意义吗?但是我不做不代表别人不会做。”齐元若冷笑道。
“你的意思是?”齐元莨居然平静了下来,满腔的怒火瞬间熄灭,他怔怔的看着齐元若,只想知道母妃会面临什么。
“你们对皇后下毒下了五年,皇后就算再善良怕是也咽不下这口气吧。我不妨告诉你,依着皇后的意思,是要处死你们母子的,可父皇出面保下了你们,你说皇后会不会甘心,她会不会怀恨在心呢?你人在宫外,她或许无能为力,但你的母妃可是在宫里呢,还是在冷宫之中。那里是什么地方,是比大牢还可怕的地方,好好的人进去不出一年就得疯,能熬过三年还活着的就算少数。即便能勉强活着,那也是活得不人不鬼。你们把皇后得罪的那么狠,你猜皇后会不会让你母妃好好的活着?还有,你母妃从前在宫中嚣张跋扈,得罪了多少的嫔妃,你猜她们会不会落井下石?要除掉一个人有很多的法子,直接下毒手是最蠢的一种,后宫的娘娘们可有的是办法折磨的人生不如死。”
齐元若每说一个字,齐元莨的脸色就白上一分,到最后几乎白的毫无血色,他颓然的趴在地上,失魂落魄的不知在想些什么,竟害怕到全身颤抖。良久,他用力的用双手砸向地面,嘴里发出哀嚎尖叫。
他在后悔,后悔自己不该一时起了贪念,害了自己,更害了母亲。
见自己的目的达成了,齐元若好整以暇的说出了自己此行的最终目的,“只要你肯留书自尽,我可以答应你,会暗中保护你的母妃。”
“呵呵呵。”齐元莨宛如失心疯了一般狂笑不止,边笑边用力捶打着地面,手上很快添了一道道伤口,伤口处鲜血直流,眼泪滴到血中,混合着缓缓滑落到地上。
“齐元若,你别在这儿黄鼠狼给鸡拜年了,你安的什么心真当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想害死我吗?我呸,我才不上你的当,我不相信我死了你就会放过我母妃,你这个没有人性的东西,跟你母亲一样冷漠自私。”齐元莨对着齐元若狠狠的啐了一口,恶毒的咒骂道。
“你说的没错,我是想你死,所以只要你死了,我就会放过宁贵妃,没了你她的死活根本无关紧要,我犯不上多冒一重风险再去害宁贵妃。”齐元若面对对方的辱骂也不生气,而是继续平静的劝说着。
“我凭什么相信你?”齐元莨轻蔑的看着齐元若,冷嘲道。
“因为你没有别的选择,你只能相信我。相信我你或许能赢,能保住你的母亲;如若不信,你们母子二人到了黄泉路上或许还有个伴儿。”齐元若的声音越来越愉悦,因为从齐元莨的话里,他已经听出对方在一点点的崩溃。
齐元莨没有回话,陷入了可怕的沉默当中,他低着头,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更没人知道他内心进行着怎样的天人交战。
“所以你是有备而来的对吗?你今天过来就是来要我的命的?”齐元莨缓缓抬起头来,无比平静的看着齐元若,他不再愤怒不再疯狂,有的只是一种认命般的平静。
或许他真切的意识到自己在劫难逃了,齐元若要是想借机除掉他,简直是易如反掌。
“五弟,你难得聪明一回。实不相瞒,四哥今天过来就是来送你上路的,你若是乖乖听话自尽呢,我保证会关照宁贵妃,让她在冷宫活的舒坦些。若是不,呵呵,四哥的手段你是知道的,恐怕你们母子二人都得死。”齐元若也放缓了语气,甚至还带着笑意,因为他看出来了,齐元莨已经毫无退路可言。
齐元莨怔怔的看着齐元若,他看的那样仔细,好似生平第一次见这位兄长,“你准备送我怎么走?”他的语调平静而麻木,甚至没有丝毫的起伏,一副已经认命的无力感。
齐元若从怀中取出一瓶毒药,扔到齐元莨脚下,“喝了它,但你不会马上就死,你有半盏茶的功夫,足够你冲到门口,对着哪里的守卫说一些认罪的话,这些话他们会如实禀告给父皇。父皇说不定会很伤心,伤心之下也许就放了宁贵妃出冷宫呢。”
“哈哈哈,事到如今我别无选择,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齐元若,我愿赌服输,我输给了你,就只能把命搭进去。但是你也别得意,我会在下面等着,等着看你的结局。”齐元莨放声大笑,一边笑着一边打开毒药的瓶盖,一口喝了下去。
辛辣的味道刺痛了喉咙,齐元莨感觉从嘴巴到腹部,凡是毒药流经的地方都泛起一股火辣辣的灼烧感,他知道过不了多久,他的五脏六腑都会满满溃烂,直至死亡。
他用尽全力的支撑着起身,拖着一条短腿,向门外一瘸一拐的走去,身边的侍卫在齐元若的示意下要去扶他,反被他一把推开。
就这样拖着一条短腿,强忍着疼痛和身体内部的灼烧,齐元莨一步接着一步的,生生挨到了府邸大门处。
大门被推开,门口的侍卫立刻将大门围住,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一个侍卫首领本想呵斥齐元莨回去,但看到他这副样子也是吓了一跳,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五皇子您的腿怎么了?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可要属下去请太医?”
侍卫首领不敢怠慢,虽然齐元莨被皇上下旨关押囚禁,但皇子就是皇子,不是他们这种人能得罪的,万一五皇子有个意外,他们的脑袋就甭想要了。
齐元莨大手一挥,将过来搀扶他的侍卫首领推开,此时他口中已经开始大口大口往外冒鲜血了,侍卫们吓得面无人色,一名侍卫赶紧骑上马,飞奔着向宫里而去。
“告诉我父皇,给皇后娘娘下毒是我一人所为,与我母妃无关,她不过是爱子心切想要保护我,才认了自己没做过的事。我自知罪孽深重,唯有以死谢罪,望父皇看在我母妃伺候他多年的份上,不要为难我母妃。”
齐元莨对着几十名侍卫,朗声喊道,脸上是一派视死如归的决绝。他的话刚说完,本来还乱糟糟的众侍卫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齐元莨,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五皇子就这样认了罪?还要以死谢罪?他是疯了吗,他本可以不用死的,皇上是不会杀死自己的儿子的。这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就在大家还在迷茫困惑之际,已经是强弩之末的齐元莨猛的喷出一口鲜血来,身子一软,轰然倒地。紧接着鲜血就像拦不住的洪水一般,成股的从他口中喷涌而出,瞬间就染红了全身。
“五皇子,您怎么了,您挺住,属下已经命人去请太医了。”侍卫首领吓得不轻,赶忙跪在齐元莨身边,用手去捂他的嘴,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他不再吐血。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毒药发作,齐元莨的五脏六腑都已经溃烂,鲜血如同溪流一般从口中流出,其中还夹杂着内脏的碎屑。
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等不来太医,也等不来父皇了。临终前他很想再看一眼母亲,想亲眼看到她平安无事,才能放心的离开。可是应该来不及了吧。
生命的最后一刻,齐元莨躺在地上,眼睛睁的老大,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齐元若,嘴角微微上扬,挂着一抹戏谑而残忍的笑。他就这样看着笑着,渐渐停止了呼吸。
他无法保证齐元若是否会信守承诺放过他母妃,但他知道母妃知晓一个关于齐元若的大秘密,这么多年来这个秘密一直被她深埋在心底,随时准备拿出来做为杀手锏。母妃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个秘密,就连他也只知道这个秘密的存在,而不知晓这个秘密的内容。
他相信如果母妃的生命受到了威胁,会拿这个秘密出来和齐元若鱼死网破,如此他便可安心上路了。
直觉告诉他,他不过是先行一步,齐元若的下场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很快,他们兄弟就可以在下面“团聚”了。
齐元若静静地看着齐元莨按照他的交代,在众人面前认罪,从容赴死。看到倒在地上呼吸停止的齐元莨,他本该感到轻松和喜悦的,因为他除了最大的一个隐患,从今往后,再也没人有资格和他争夺储君之位了,那个位置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努力了这么久他总算是看到了曙光。
可为何看到齐元莨死时的眼神和嘴角的微笑,他会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一种不好的预感贯穿了整个身体。
不,不要多想了,齐元莨已经死了,宁贵妃也会在冷宫了此残生,再也没人可以威胁到他,他为什么要怕一个死人呢?齐元若拼命的说服着自己,可是他再也无法直视齐元莨的尸身,失魂落魄的转过身去,近乎落荒而逃般的大步离开。
*
五皇子服毒自尽了,门口的侍卫乱成一团,四皇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因此谁也没有留意到,在府邸偏僻的角落处,藏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和一个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抹着眼泪,眼里满是恨意,咬牙切齿的对小姑娘说道:“小郡主请再次稍等片刻,属下这就去杀了齐元若这厮,给主子报仇。”
说着,中年男子就要愤然起身。
小姑娘一把将人抓住,抬起头哀求般的看着男子,眼泪婆娑的摇了摇头,“不要去,你去了就是送死,而且你杀不了他的。”
“那怎么办,主子就白死了吗?”中年男子很听小姑娘的话,虽然不平但还是乖乖的蹲了回来,他胡乱的擦着眼泪,哽咽道:“我得给主子报仇。”
“相信我,我们会有机会给父亲报仇的,但不是现在。这事交给我,我会杀了那人给爹爹报仇,我发誓。”小姑娘长得十分甜美稚嫩,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哭的一张笑脸红红的,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只是她的表情成熟的不像个孩子,眼神雪亮而坚定,说出口的话更是带了一丝杀意。
就连身边的中年男子都愣住了,不可思议的看着小姑娘,仿佛不敢相信这样小的一个姑娘,能说出这样的话,能拥有这样的表情和眼神。
小姑娘强忍着伤痛,胡乱的擦干泪水,悄悄对男子说:“趁还没人发现我们,我们赶紧回宫去,见了太妃后就一口咬定我们没有回过王府,更没有见过爹爹。若太妃问及原因,就说走到一半的时候,我还是觉得此举不合规矩,怕给太妃惹麻烦,所以中途回来了。记住了吗?”
她年纪轻轻,却有一种上位者的威严和高贵,让中年男子根本不敢拿她当小孩子看,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记住。”小姑娘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泪水,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仇恨,“我们今天没有回过家,没有见过爹爹,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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