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死了,是畏罪自杀,朝堂上下引起了轩然大波。
皇上无比的伤心,把自己关在寝宫里不肯见任何人,包括皇后。
皇后带着莲衣来探望皇上,在门口被拦了下来,皇后无奈只能请当值的太监传达几句话,默默离开了皇上的寝殿。
“娘娘,皇上会不会把五皇子的死算在您头上,迁怒于您?可这不关您的事啊,说到底还不是他和宁氏先存了害人之心,给您下毒。”莲衣担忧的问道。
皇后没有回答,而是冷笑着向自己宫中走去,她和皇上夫妻这么多年,实在是太了解对方了。皇上就是薄情寡义、虚伪自私之人,他难过不是因为死了一个儿子,而是大凉皇室没了一名成员,而是五皇子的死给皇室蒙羞了。
如果皇上真的为儿子的死难过,应该会第一时间去看望宁贵妃,可他似乎完全忘了那个伺候了他二十几年、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了。
也对,他的儿子都死了,他又会在乎一件生儿子的工具呢。
“这件事瞒着宁氏,传本宫的令下去,五皇子的死讯不许传进冷宫,谁敢违抗命令,本宫定不轻饶。”皇后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却是传达了一个这样的命令。
莲衣愣了一下,叹息道:“娘娘您就是心肠太好了。”
“人死账消,如今五皇子殁了宁氏也入了冷宫,事情就算过去了,本宫不想赶尽杀绝,也不想逼的宁氏没有活路鱼死网破。”皇后苦笑道。
“宁氏还有鱼死网破的资本吗?她要是有早就拿出来了。”莲衣嗤笑道。
皇后瞥了莲衣一眼,语气坚定的说道:“能在后宫耀武扬威二十年的人,怎么可能没有杀手锏,本宫总觉得宁氏手里还握着底牌,只所以隐忍不出,是因为底牌一旦打出她自己也活不成。她现在唯一求的就是保住自己和儿子的命,还不到鱼死网破的时候。可若她得知儿子死了,一定会发疯,本宫害怕到时后宫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莲衣皱眉琢磨了一会儿,终于是明白了皇后的用意,连忙答应道:“娘娘放心,奴婢会传达您的命令的,想来这个节骨眼儿上,也无法敢用五皇子的死做文章去触皇上的眉头。”
“莲衣啊,你觉得四皇子可靠吗?”快走到自己的慈仁宫了,皇后才再次开口问道。
“不可靠。”莲衣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她撇了下嘴,压低声音说道:“照奴婢看,五皇子多半就是四皇子给逼死的。”
皇后点了点头,显然她也认同莲衣的说法。五皇子被囚禁了两天都没有自尽,偏偏四皇子去传圣旨的时候自尽;而且皇上已经下旨只是让他闭门思过,不会要他的命,他有什么理由自尽?自尽,并不符合五皇子的作风。
“本宫和老四合作,是不是走错了一步?”皇后叹息道,心里有些发凉,既有对五皇子的唏嘘,也有对四皇子的恐惧。
“其实您可以随时换人的。”莲衣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那天四皇子用来说服您的理由,奴婢不是很认同。您为什么非得扶持他呢,这宫里又不是没有其他皇子,就算年幼的又能如何,皇上的身体虽然大不如从前,但是挺个十年八年不在话下,十年八年的时间足够一个年幼的皇子长大成才了。这打小就养在身边扶持起来的,肯定比半路找上门的可靠,何况四皇子的性子太过残忍狠戾,这种人不值得信任。”
皇后边听边点头,良久长长的叹了口气,“你说的很有道理,本宫这两日也是这么想的,我们且走一步看一步的,希望本宫的身体和皇上的身体能再多坚持几年,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
叶靖琛三人接到五皇子的死讯后,整整一夜未眠,五皇子的突然暴毙,完全打乱了沈妙合和叶靖琛的计划,他们都知道没了五皇子的制衡,四皇子在皇室里再无对手,他从此以后会更加的肆无忌惮,也会尽早一步的和叶靖琛翻脸。
按照四皇子的计划,要骗叶靖琛去五皇子那边当内鬼,暗中收集证据,再以谋逆罪将二人一网打尽,只要目的一天没实现,四皇子就不会卸磨杀驴,至少会和叶靖琛维系住表面的和平。
可是现在五皇子死了,叶靖琛就彻底失去了利用价值,再加上庄毅和黑衣人客死他乡,四皇子便会知道叶靖琛已经暗中筹谋和自己翻脸了。没有了有用的价值又暴露了真实面目的叶靖琛,会即刻成为四皇子对付的目标,相信他下一个要除掉的人,就是叶靖琛。
绝不能坐以待毙,这是三人的共同心声,他们要在四皇子下毒手前,率先一步抓住四皇子的把柄,就算不能反杀至少也要自保。
叶靖琛立刻从随行的心腹中挑选出五人来,命他们先行快马加鞭的回定京,暗中去查纯妃和易安的事,这是他们目前唯一的机会。
领了命令的五人当晚就趁夜出发了,从第二天开始,叶靖琛不动声色的加快了回京的步伐,慢慢的,五皇子的死讯在队伍中传了开来,便再也没有人暗中抱怨行程太赶了,他们跟叶靖琛一般,也想尽快赶回定京。
五皇子和四皇子争夺储君之位数年,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朝中诸位大臣有近半数都站好了队,这支队伍中的随行官员亦是如此。谁知五皇子突然就死了,这算是一个讯号,也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料想朝堂之上可能会发生什么变数,不管是不是五皇子阵营的,都想要立刻赶回去提前做好应对措施。
日夜兼程的赶着路,一众人比预定的归期提前了两天抵达定京。他们人都快到城门口了,宫里才接到消息,皇上即刻派人去迎接,匆忙间险些耽误了仪式。
接下来就是繁琐而无用的仪式,沈妙合坐在马车里,人都是木的。这几天她一直是这副模样,也不知是行程太辛苦了,还是被五皇子的死刺激到了,反正整个人都蔫蔫儿的,连话都少了许多。
同样神情的还有叶靖琛和沈从山,二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时常凑到一块儿小声嘀咕着什么,可是两个人都是越说眉头皱的越紧。
在这样的氛围中,红蕊是吓得大气也不敢喘,若非实在是不能露面,她早就逃下马车了,反正在她看来,宁愿辛苦两条腿走路,也不想留在车里看三个主子阴沉沉的表情。
好容易忙完了各种仪式,叶靖琛和沈从山还不能回家,需要马上入宫面圣,他们找了靠得住的人,护送沈妙合先回沈家。
马车在几名护卫的护送下,悄无声息的抵达了沈家的大门,早就得知赈灾队伍回来的沈家人焦急的等在大门前,直到看到沈妙合毫发无伤的下了马车,才算是松了口气。
“妹妹一定是累坏了,快回房洗个澡,好好的休息一下吧。”冯曼茹在第一时间就凑到沈妙合身前,拉着她就要往里走。
冯曼茹知道这些天公婆二人有多么的担惊受怕,也知道他们定不会轻饶了沈妙合,于是就想着先将人送回房,尽可能的拖一会儿,好歹要等沈从山回来后再说。
“站住,沈妙合,你跟我来。”沈信震怒的瞪着胆大包天的女儿,根本不给冯曼茹和稀泥的机会,厉声呵斥完,扭头就先行向府内走去。
“你呀,你这丫头,这次我也救不了你了,让你爹好好的管教你一下。”刘秀兰指着女儿,气的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她愤恨的丢下一句话,也转身而去。
冯曼茹急了,急忙吩咐护送沈妙合回来承利道:“马上去宫门口守着,少爷出宫后让他立刻回家。”她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把叶家小侯爷也请来。”
“是。”承利知道小姐八成要受罚,这种时候最好是由叶小侯爷出面,老爷夫人才会卖一个面子,他答应了一声后,急匆匆的向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沈妙合却淡定的很,她拍了拍嫂子的手,沉稳的说道:“嫂子别担心,我去和父母说。”说完就镇定的走进了大宅。
冯曼茹怔怔的看着沈妙合,许久说不出话来,不知怎的,她总觉得沈妙合回来后变了很多,身上有一种不符合这个年纪的稳重和气度。
是发生了什么事,记得沈妙合离开家之前不这样啊。冯曼茹有些担心,拉过在旁边呆若木鸡的红蕊就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谁欺负她了?”
冯曼茹似是想到了一种可能,表情变得无比的古怪负责,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是和小侯爷闹什么矛盾了?还是小侯爷欺负她了?”她知道沈从山绝不会让自家妹妹受委屈,那么能欺负沈妙合的,就只有一个叶靖琛了。
两人马上就要成亲了,该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闹什么矛盾吧。冯曼茹越想越着急,活生生的自己把自己吓得不轻。
红蕊这时终于回过神来,惶恐的回答冯曼茹的话,“小姐好得很,没人欺负她啊,她和小侯爷也很好。”说完,她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哼,两人好的大半夜的还单独在房间腻歪呢。
当然,这话红蕊肯定是不敢说出来的。
“那她为什么不太对劲。”冯曼茹狐疑的看着红蕊,有些严肃的说道:“有什么话直说,你可不许瞒着我,否则我帮不到妙合。”
红蕊犹豫了一下,又警惕的看了眼四周,确认无人在旁边偷听,这才凑到冯曼茹身边,耳语道:“本来都挺好的,好像是五皇子的死讯传来后,小姐就不太对劲了。不光是小姐,少爷和小侯爷都有些古怪。”
冯曼茹一听反倒是松了口气,她自以为猜中了沈妙合不开心的原因——这丫头肯定是担心五皇子的死会耽误自己的婚期。真是个傻丫头,皇上都下旨秘密发丧不许大办了,想来不会影响到婚期的,何况这门婚事是御赐的。
“少夫人,绿萼呢,她还好吧。”红蕊这时才敢开口询问好姐妹的近况,刚刚下马车的时候,老爷夫人少夫人全都站在门口,老爷一见到小姐就发了脾气,可见她们偷跑去闽南的事情暴露了。那么绿萼呢,她会不会收到惩罚?
老爷和夫人可是气的不轻,连小姐都逃脱不了一顿责罚,何况她们两个丫鬟。红蕊越想越害怕,一张小脸吓得面无人色,她害怕自己会受罚,更担心绿萼此刻的处境,毕竟她现在还有小姐护着,当时的绿萼可是无人保护的?何况老爷和夫人刚发现的时候一定更生气。
冯曼茹见红蕊吓得面无人色,急忙安抚道:“绿萼好得很,什么苦都没吃,她一直代替妙合在法云寺闭门礼佛,我得知你们回来后已经遣人去接她了,你稍等一会儿就能看到人。”
“少夫人,谢谢您。”红蕊感激的看着冯曼茹,眼眶顿时就红了。她已经猜到为何绿萼会平安无事了,其中少不了少夫人帮忙求情。
“哎,我也只是尽力帮你们说说好话,至于爹娘会不会罚你们,我真的不敢说。你们这次闯的祸实在是太大了,妙合这丫头平日里挺乖的,怎会突然这般任性。”冯曼茹叹息不止,担忧的看向门后的深宅大院,幽幽的说道:“爹娘动了怒,这事没那么好收场,现在就盼着小侯爷能及时赶来,他们快成亲了,爹娘会给小侯爷一个面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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