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关于在《无尽楼梯》副本被修剪成对称标本之前的绝望录像

【欢迎进入主神空间】

【副本等级加载中……校对完毕】

【当前副本:No. 404《无尽楼梯》】

传送眩晕感尚未消退,令人反胃的晕眩感就涌了上来。

没等阿明睁眼,**十年代筒子楼里特有的混合着油烟和下水道反味的潮气,混合着发霉墙皮的陈旧气味和84消毒液的刺鼻气息,像湿冷的抹布直接捂在了他的脸上。

他跪在地上干呕了几声。

“咳咳……”

他强迫自己站起来,举起手里的DV机,绿色的指示灯亮起。

“滋……滋滋……”

镜头摇晃得很厉害,画面全是惨绿色的雪花点,伴随着设备过于老旧而发出的刺耳底噪。

【系统:道具“亡者的窥探”已激活。灵感强制提升200%。副作用:你将成为黑暗中的灯塔。】

这是系统商城打折区常年滞销的C级道具——亡者的窥探(破损版)。

功能很鸡肋,能在强干扰区开启低画质直播,供外围大厅的赌徒下注观看。

负面诅咒也很直接:佩戴者灵感 20,极易吸引鬼怪仇恨。

但对于很多低等级玩家而言,赌徒打赏的少量积分能够让他们在副本内购买道具,侥幸活下来。

DV机取景框里显现出了昏暗的画面,还在右下角弹出了鲜红色的半透明系统框:

【主线任务:抵达一楼大门(存疑)或抵达顶楼天台(存疑)。】

【通关率:0.00%(上一批次)】

【难度评级:S】

【参与人数:5】

【存活倒计时:???】

【系统备注:勿回头。勿照镜。保持整洁,保持完美。那个女人讨厌不协调的东西。】

“设备调试完毕。……这里是阿明探灵,开始记录。” 阿明低声对着麦克风说道。

他手里的DV表面贴满了黄色的符咒,为了压制它本身的诅咒属性。

画面上移。

典型的老式筒子楼楼道,墙上贴着□□小广告。刷了绿漆的铁管扶手上的红漆剥落,露出底下黑红如血痂的铁锈,老式的水泥磨石子台阶滑腻腻的。空气极其潮湿,墙角灰白色的霉斑连成片看,像极了一张张模糊的人脸。

周围没有任何门。也没有窗。

只有向上和向下的楼梯。

镜头扫过旁边的队友,五个人。

最前面是个肌肉虬结的光头壮汉,手里提着一把磨得发亮的□□,是经历过五个副本的资深者,阿明喊他强哥。

他正烦躁地用刀背敲击着扶手,发出“当、当、当”的声音。

旁边蹲着个戴眼镜的男人,最后缩着两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一男一女,男孩紧紧捂着嘴,女孩眼神发直,手里死死拽着男孩的衣角。

DV的屏幕闪烁了一下,右侧的弹幕区开始像爬虫一样滚动出文字。

[用户449]:又来一批肉?这肉质不行,太老了。

[用户449]:有嫩的。有嫩的。嘻嘻。

[可可不喜欢下雨]:嘻嘻,楼梯。嘻嘻,楼梯。我在楼梯缝里看着你们呢。

[ID缺失]:主播你的左脚比右脚重。

[深夜食堂]:这副本上周刚团灭了两支A级小队吧?赌五毛,十分钟内必死一个。

[系统提示]:请勿在直播间提及现实世界坐标,否则将被视为挑衅并给予断头处罚。

“操,真是S级。”强哥骂了一声,狠狠地往布满青苔的水泥墙上啐了一口痰,“真晦气。”

“强子别敲了。”眼镜男掏出一颗玻璃珠,往楼梯上轻轻一滚。

哒、哒、哒。珠子滚下去了。

三秒后,珠子从楼梯的上方滚了下来,停在了他的脚边。

“空间莫比乌斯环。”他做出了判断,“得找生门。系统说了要出口,留在这也是等死,咱们先往上爬。”

队伍开始移动。

嗒、嗒、嗒。

寂静的楼梯间里只能听到脚步声。

吱嘎——

楼上的楼梯扶手,突然传来一声指甲刮擦金属的刺耳声响。

“谁?!”强哥猛地抬头,手电筒的光柱瞬间打上去。

什么都没有。

只有四楼拐角处一盏接触不良的声控灯,受到声音刺激,发出了嗡——啪、嗡——啪的频闪。

两个穿着校服的学生缩在最后。女生一直低着头,双手死死攥着衣角。

三楼。

三楼。

三楼。

他们已经向上爬了至少二十层楼的高度,但墙上的数字,永远是3楼。

不是鬼打墙,因为每一层的“3”字写得都不一样。

第一层的“3”,是正规的喷漆宋体。

第二层的“3”,像是小孩子用粉笔画的。

……

现在的这个“3”是用手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字缝里还塞着变黑的指甲盖。

“嘘。”眼镜突然示意所有人噤声,“你们听。”

除了他们的呼吸声,在楼道黑暗的极深处,传来了极细微的声音。

滋——滋——

不知道是某种粘稠的液体被挤压出来的声音,还是用剪刀慢慢剪开湿透了的布料。

弹幕又开始刷起来。

[绝望赌徒]:什么声音?好像就在我耳机边上响的!

[我是新人别砍我]:主播别把麦开那么大声!听着像是在咽口水……

“看地上。”眼镜指着楼梯转角处,那里有一滩已经干涸的深褐色痕迹,看起来像是大型物体被拖拽后留下的□□。

在那滩痕迹旁边,躺着一只死苍蝇。

在幽绿的应急灯下,小小的昆虫尸体显得格外诡异。

DV的微距镜头凑了过去,清晰度拉满。

这只苍蝇死了很久了,壳都干了,还没有腐烂。

它的左边身体是完整的,右边身体也是完整的。

问题在于,它的右半边身子,也是长在了左边。

两只左翅膀。六条长在一侧的左腿。

“这是粘上去的。”

眼镜男用镊子拨弄了一下苍蝇,苍蝇的断口处没有内脏,只拉出了一条细细的白色胶丝。

“……继续走。”强哥咽了一口口水,“别回头。”

队伍继续前进。

三楼。

三楼。

三楼。

脚步声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重叠。

嗒、嗒、嗒、嗒。

回音很奇怪。明明是五个人的脚步声,听起来却像是多了一个人。

多出来的那一个,很轻,很慢,像是没有穿鞋,脚底板吸附在水泥地上的声音。

吧唧……吧唧……

直播间的弹幕开始疯狂刷新。

[我要吃草莓]:多数人了。多数人了。

[眼球收集者]:别回头!千万别回头!它就在后脑勺上贴着呢!

[123木头人]:嘻嘻,这批玩家的剪影真好看,剪下来一定很完美。

[用户778]:主播,你的DV机在漏胶水哦。

[ID缺失]:左脚重。左脚重。左脚重。剁掉吧?

阿明感觉到越往上走,空气就越黏稠。

空气里仿佛悬浮着无数看不见的丝线。每一次抬手,每一次迈步,都要扯断这些丝线,发出细微的“崩、崩”的声音。

“等等。”走在前面的强哥突然停住了。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他看了看墙上用红油漆刷的楼层号,红色的油漆像是在流血一样往下淌。

【3.5 F】

“3……3.5层?”校服女生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怎么会有3.5层?”

“闭嘴!”强哥吼道。

阿明发现墙壁变了。

原本只是因为潮湿而鼓起的墙皮,此刻正在呼吸。

每一次鼓起,都能隐约看到墙皮下青紫色的血管网络。这钢筋水泥的楼道仿佛变成一个巨大生物的食道内壁。

阿明把镜头拉近。

那不是油漆。

那是嵌在墙缝里还没有干涸的、带着些许碎发的人类指甲盖,密密麻麻地拼成了那个“3.5”。

“这墙里……有人。”阿明尽量保持着声音的平稳。

“嘻……”

一声轻笑,直接在阿明贴身的耳麦里炸响,像是有人躲在DV机的电池仓里发出来的。

“你们谁笑了?”阿明颤声问。

没人回答。

“我问……谁笑了?”阿明又问了一遍,声音拔高了几度,在空旷的楼道里激起层层叠叠的回音。

队伍里只有一个女生。

“我……我没笑。”听到质问,女生抖得更厉害了,死死拽着男生的袖口。他们的校服是经典的蓝白配色,有点大,空荡荡地挂在身上。

男生依旧低着头。他额前的刘海有点长,遮住了眼睛,只露出下半张苍白如纸的脸。

几秒钟后,男生轻轻摇了摇头,动作幅度很小。

左一下,停住。右一下,停住。

像是旧时代摇头风扇卡顿时的机械摆动。

“别神经过敏。”强哥试图稳定军心,“快点走。这里的空气让我感觉像是在什么东西的胃里。”

队伍重新启动,黏腻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楼道里的湿气更重了。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觉到发霉的颗粒吸附在肺泡上的刺痛感。

他们沿着这无尽的台阶向上,大概又走了三层的高度。

因为没有参照物,时间的流逝感在这里变得模糊。

突然,啪嗒一声轻响。

像是熟透的果子落地,声音很轻,然后是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

最后面女生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小杰他……他……”

“他怎么了?”强哥停下脚步,克制住没有回头,全身肌肉紧绷。

“他的……耳朵……”女生崩溃地叫了一声,往墙角缩去,“他把自己的耳朵剪下来了!”

空气凝固,阿明觉得背上的汗毛根根倒立。

他把一直举在手里的DV机向后探去,调整镜头方向。三个资深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小小的显示屏。

屏幕里是一片摇晃的黑暗,只能靠一点点幽绿色的红外光照明。

绿光中,男生低着头站在原地。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剪刀,对准自己左边的耳朵根部。

很小、很精致,是幼儿园手工课上用来剪纸的粉色圆头剪刀。

剪刀很钝,他在一点一点地磨,就像在剪一块很难剪断的厚皮革。

滋……噶。滋……噶。

血还没流出来,就已经被伤口处涌出来的乳白色胶水给封住了。

终于“吧嗒”一声,那只耳朵掉了下来,滚落在水泥台阶上,居然还在微微弹动。

男生的动作没有停。

他拿着剪刀,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左边侧脸,然后又摸了摸还完好无损的右边耳朵。

他皱了皱眉,似乎感到极其不满。

于是剪刀举起,对准了右耳。

“你……你在干什么啊!!”女生哭喊着,“小杰你怎么了?”

“……太吵了。”阿明的耳边再次传来了那个声音。

那是小杰的声音,但……音调太细腻了,带着女人的娇嗔和神经质的尖细。

“耳朵……一高一低。”

“不好看。”

“妈妈说,不对称的东西……是要被扔进垃圾桶的。”

咔嚓。

右边的耳朵也掉了。

现在,他终于两边都没有耳朵了。

“他在修剪自己……”眼镜男的声音发抖,他死死盯着DV机里摇晃的画面。

剪完了耳朵,小杰摸上了自己的脸颊。

“这块肉……也多了。”

“左脸……比右脸大0.1毫米。”

“剪掉。”

DV的微距镜头诚实而残忍地记录下了全过程。

男生把剪刀圆钝的尖端插进了自己左脸的咬肌位置,然后用力一撬,像挖掉土豆上的虫眼儿一样,挖下了一块肉。

里面的鲜红肌理暴露在空气中,蠕动着却不见血流,只有白胶拉着丝。

他拿着那块肉,似乎很满意。

然后他看向右脸。

“嗯……右边现在多了。”

剪刀转向右脸,挖下一块。

“左边又大了。”

挖左边。

“右边多了。”

挖右边。

一场没有尽头的修整游戏。

他一点一点地把自己原本清秀的少年脸庞,掏成了一具红白相间的骷髅。

每一下剪切,都要停下来认真地比对,然后失望地摇头,再进行下一次修正。

肉块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女生已经吐了:“不……不……你不是小杰……”

终于。

脸剪完了,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肉末挂在颧骨上。

男生低头,看见了自己的手上还沾着刚才的胶水和碎肉。

“手指……”他轻声说,“拇指好丑。左边的长了一点点。”

剪刀很钝,剪不动骨头。

所以他把剪刀张开,夹住自己的左手拇指关节,然后双手用力——

咔吧。

硬生生把拇指掰断了。

断指落地。

然后是食指。中指。无名指。

每根手指掉下来之前,他都要轻声念叨一句:“长了……这个歪了……这个指甲不好看……”

五分钟后,地上多了十根长短不一的手指,还有两堆烂肉。

男生——或者说人形的骷髅——举起了自己只剩下掌心肉球的光秃秃的手臂。

那双肉球还在颤抖。

因为没有手指,粉色的剪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台阶上,顺着楼梯一路滚落下去,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叮、叮、叮……

DV镜头里,那张只剩下牙床和眼球的脸慢慢抬起来,对着阿明的方向。

血淋淋的肉球在空中虚抓了两下,像是想要去捡地上的剪刀,却怎么也捡不起来。

“好痛……”

他开口了。没有嘴唇的包裹,牙齿碰撞的声音异常清晰。

“好痛啊……”

他歪着头,眼珠子挂在眼眶外面,视神经都被他自己剪了一刀,耷拉着。

“能不能帮帮我?”

他把光秃秃的血手伸向阿明。

“帮我把剪刀捡起来……我的鼻子……还没有剪……它歪了……”

“剪你妈!”一声暴喝打破了凝滞的恐怖。

强哥动了。

他没回头,倒退着快走几步,满是肌肉的大手一把薅住还在尖叫发抖的女生的后衣领,像提一只小鸡仔一样把她拎了起来。

同时,他穿着战术靴的脚,带着破风声,狠狠地踹在了小杰的胸口。

“嘭!”一声闷响。

小杰轻得像是个纸糊的人偶,直接被这一脚踹飞了出去。整个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越过了锈迹斑斑的栏杆。

呼——

黑暗的楼梯井像一张巨口,无声地吞没了他。

“跑!!”

强哥提着已经吓软了的女生,对着剩下两人怒吼:“往上跑!”

没人敢迟疑,阿明和眼镜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跟着强哥往楼上冲。

楼道里响起了凌乱急促的脚步声,肺部像是拉风箱一样剧痛,但没人敢停。

“不对……不对劲……”眼镜男一边跑,一边死死盯着手腕上的终端。他的镜片上全是雾气,但他还是看清了。

屏幕上鲜红的数字跳动了:

【当前存活人数:3】

眼镜的脚步猛地一顿,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

他们一共进来了五个人,小杰刚刚被踢下去了,死了。

现在的队伍里一共四个大活人,为什么显示只有三个?!

是谁?谁已经不算人了?

眼镜下意识地看向被强哥拎在手里的女生。她的校服领口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渗出了一点点白色的胶渍。

“嘻……嘻嘻……”

一阵让人汗毛倒竖的笑声突然从他们头顶的正上方传来。

极近,不是在四楼,而是就在他们头顶那距离不到两米的水泥天花板里!

“操!”

强哥感觉到了头皮发麻的压迫感,他条件反射地猛地举起手里的□□,对着头顶的阴影向上狠厉地刺去:“给老子出来,别装神弄鬼!”

叮!

刀刃划过坚硬的水泥天花板,火星四溅,只有飞溅的水泥屑。

什么都没有刺中。

但阿明手里的DV机一直开着,直播间弹幕疯狂刷屏。

[我在看着你]:在下面!不在上面!你们这群傻子!

[绝对对称]:镜子。镜子。一切都是镜子。

[ID缺失]:上就是下。左就是右。你们爬了这么久,其实一直是在往嘴里走。嘻嘻,嘻嘻。

“别看上面!”眼镜男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带着颤音喊道,“往下看!看楼梯缝!”

所有人下意识地把手电筒往下照。

这种老式筒子楼的楼梯设计得很陡,两层楼梯扶手中间有着大约半米宽的空隙,像是一只天井,可以一直看到底层的黑暗深渊。

三道强力的手电光束,像利剑一样刺破了下面的黑暗。

在下方——他们以为已经走过的楼下。

一张巨大、惨白、浮肿,几乎占据了整个方形楼梯井通道的女人的脸,正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她没有眼睛。

她的眼睛被黑色的粗线细细密密地缝起来了,像两个蜈蚣爬在眼眶上。

她的嘴显然是被手术刀人为地割裂开,一直裂到耳根,根本无法闭合,露出了里面鲜红如血的牙床和白森森的牙齿。

她正拿着一个足有手臂粗的巨大金属针筒,针头刺入了自己的下巴,正在对着里面注射着乳白色的粘稠液体。

随着手电光的照射,那个巨大的女鬼脸猛地向上仰起。

哪怕她的眼睛被缝住了,但所有人在一瞬间清晰地感觉到了——她在“看”他们。

她的裂口缓缓张开,上下嘴唇分离,拉出无数道像蜘蛛网一样密集的白色粘丝:

“找……到……了……”

声音是从每一个玩家的后脖颈处传来的,像贴着耳廓的私语:“好……多……材……料……”

带着浓重福尔马林和腥臭胶水味的湿润气息,喷在了他们的耳垂上。

【S级副本·无尽楼梯】

【死亡规则一:无论你在几楼,她永远在你的背面。】

直播间弹幕爆发:

[用户666]:来了来了来了!死亡贴面礼!

[艺术家]:把这个胖子从中间剪开吧,他的左右脸不对称,我看了一路了,好难受。

“跑!!!”眼镜男撕心裂肺地吼了一声,要往更高层冲。

但来不及了。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成了半干的胶水,每个人的脚像是踩在了强力的捕鼠板上。

冲在最前面的强哥试图抬起脚,鞋底传来一股拉扯感。

他用力一拔,“水泥地”竟然被他的鞋底给带了起来!

那哪里是坚硬的水泥地?

灰扑扑的表面被拉起后,下面露出的根本不是混凝土,而是一层带有细微毛孔、富有弹性的灰色死人皮!

而皮下暴露出来的暗红色的肌肉纤维和黄色的脂肪层正缓缓蠕动,像有生命的海葵,死死吸附住猎物的双脚,并顺着鞋帮向上蔓延,试图包裹住他们。

“胶水……”阿明绝望地看着自己的双腿正在快速陷入沼泽般的地板里,“整个楼……都是活的!”

下方的楼梯井里,巨脸开始上升,顺着楼梯扶手滑动时发出令人齿冷的摩擦声。

“好……多……材……料……”她举起巨大的剪刀。

就在这时,女生一直揣在怀里的一本书滑落了出来,被粘稠的空气胶水粘住,悬浮在强哥的鼻子前方,距离那张恐怖的鬼脸不到三米。

是一本封面满是血污的时尚杂志。

封面女郎线条凌厉、极致对称的高级V型脸正对着鬼脸,露出讽刺的完美微笑。

“不……不一样……”楼梯井下方的巨脸突然停住了。

杀意诡异地褪去,混合了自卑与惊恐的战栗上涌。

指甲涂着黑色指甲油的巨大的手,颤抖着捏起了那本杂志。

“她的下巴……是尖的。”

“她的脸……是对称的。”

裂口女发出一声野兽呜咽般的低吼。

她扔掉了剪刀,抓起旁边一桶强力工业胶水。

“错了……都错了……”

“不够尖……还要再粘一下……”

她像个陷入癫狂的手工匠人,仰起脖子,对着自己开裂到耳根的恐怖大嘴,把整桶胶水倒了下去。

滋——滋——!

带有强烈腐蚀性的白烟冒起。

“啊啊啊啊——!!”

疼疼疼疼疼!

因为手抖倒多了胶水,一大坨白色的粘液顺着她的左脸滑下来,流到了脖子根。

原本想要塑造的V型下巴,在重力和润滑的作用下歪在一边。

她的左半边脸皮,连带着还没愈合的肌肉,硬生生滑到右边的锁骨上黏住了,脸变成了一个极度扭曲的麻花。

“歪了!!粘歪了!!!!”

裂口女彻底崩溃了。

她在半空中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脸,但越抓越紧,越扯越痛。

“救……救命……”

在玩家们震惊的目光中,这个刚才还要杀光他们的S级BOSS,竟然毫不体面地哭嚎起来。

她颤抖着猛地撕开了自己胸口已经被缝得稀烂的皮肤,从胸腔的一团烂肉里掏出了一个大红色的翻盖手机。

上面还挂着一个无蝴蝶结版Hellokitty的挂坠。

“呜呜呜……打……打电话……”

她用巨大的指甲盖在小小的按键上疯狂乱戳:“接电话啊……快接电话啊!!”

阿明看傻了,强哥也忘了挣扎,眼镜男的眼睛歪在一边。

什么情况?

手机开了免提,古怪尖锐的等待音响起:嘟——嘟——

两秒后,手机通了。

极其冷淡慵懒的人声从红色老人机里传了出来,在恐怖的楼道里格格不入:“绝望疗养院。如果你不是还没断气,请挂机并联系殡仪馆。”

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裂口女爆发出一声足以震碎楼板的哭喊:“燕医生!!!!救命啊……我裂开了……我又裂开了呜呜呜!”

她抓着电话,另一只手疯狂地锤着墙壁,整个大楼在她的暴力发泄下摇摇欲坠。

“我看那个杂志……我觉得我不够对称……我想用502把下巴粘回去……可是粘歪了!现在脸皮在锁骨上!拔不下来了!!”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叹了口气。

阿明听到电话里那个男人说:“给我十分钟,救护车马上到。”

啪。

电话挂断。

“十分钟……他说十分钟……”

裂口女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但随即她又看向那本杂志,焦虑再次吞噬了她。

“可是好丑……这么丑怎么见医生……”

“毁掉……把这些看见我丑样子的人都毁掉……”

就在她准备再次发疯,把这栋楼当作遮羞布一起撕碎的瞬间,第四层和第五层之间的墙壁外侧传来了轰鸣声。

V12引擎野蛮咆哮的声音,混合着高音喇叭里传出的路怒症专属BGM——【重症收容中!不想死的给老子滚远点!!】

轰隆——!!!!

伴随着这声巨响,墙壁炸裂,砖块飞溅。

一辆挂着霸王龙骨保险杠、车顶转着绿色眼球灯的重型改装救护车,像一颗黑色的炮弹,暴力撞碎了维度壁垒。

它一个漂移,巨大的车身直接横了过来。

车头粗大的龙骨“咚”一声闷响,没有任何减速地直接把正在撒泼的裂口女拍回了墙上,把她像苍蝇一样拍平了。

车轮悬空转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驾驶室的车窗降下,一只苍白的手夹着一支有些卷刃的手术刀,搭在了车窗沿上。

燕随探出头。

狂风吹乱了他黑色的刘海,露出一对即使在阴间滤镜下也白得反光的毛绒长耳。

他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那几个一半腿还在地板里陷着的玩家,最后落在贴在墙上抠都抠不下来的女鬼身上,语气冷得像是用冰碴子拌的:

“你刚才说脸皮粘哪了?锁骨?……我看这车头撞得倒是挺对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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