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火光,原本古雅的建筑在其中哀鸣,发出崩溃前的呻|吟。
空地上,有人到处奔走,试图控制火势,但没有任何进展。只要靠近就觉得炙热,皮肤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快逃。
对于这一幕,某些站在外围的人,冷眼旁观或窃窃私语:
“……死了吧。”
格里,死了吧。
他们猜对了一半:格里确实快死了,但不是因为火焰。
当侍从扑向他,目睹耀眼的火光,格里只觉得寒冷,他忍受着再次裂开的伤口,陷之又陷的避开了第一次袭击。
但没有结束。
侍者是人类,在火中,他的肌肉、舌头、眼球都在被灼烧,这份痛苦,足以逼疯一个人。
在异变的世界,承受这种痛苦并且能侥幸存活的,只有原回。
原回得到了04的‘眷顾’,侍者也是。
‘啊……格里。’
刺目的火光一步步走来,直到面前才停下,对方停顿数秒,似乎抬起了头,慢吞吞地说到:
‘让这只蝴蝶飞得更远吧。’
“嗬!咳、咳咳!”
意识从黑暗中挣脱而出,突然惊醒,格里喘着气,觉得喉咙异常得疼——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经历了一次短暂的死亡。
不是擦肩而过,而是心脏真的失去跳动,呼吸都彻底消失,是属于人类的死亡。
五分钟。
在即将迈入真正的另一个世界前,格里苏醒了,然后发现自己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倒在走廊中央。
差一点、就死了。
侍者没有追过来,格里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更早在遭受‘火刑’的人,会坚持这么久都没死。
不光没死,还一直跟着他。
咚咚咚!
走廊尽头的门,传出让格里心惊的撞击声,如此沉闷,仿佛一个沙袋在不断撞向硬物。
大厅里到处都是大火,除去格里,大部分人都逃了出去。
侍者用头敲着门,大火遍布全身,但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想打开门——
他的手指都蜷曲在一起,无法握住门把。
隔着一扇门,格里咬着牙,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最好可以站起来,他继续往里走。
远离门外的疯子,远离不断侵蚀过来的大火。
格里仰起头,额前青筋暴起,用尽力气想站起来,在他正在努力的时候,门外的侍者也在努力。
戏剧般的一幕,在他撑着墙站起来的时候,远处的门也打开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热意扑面而来,而格里清楚地看见了侍者,还有他背后被火舌吞噬殆尽的大厅。
“怎么会还活着……”
荒谬。
“咔、咔咔哈哈哈——”
侍者一步步靠近,像是被丝线操控的木偶。
他已经失去原本的人形,只剩下焦黑的躯体和外面围着的火,也只能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
危险的处境,被困的人,看上去很瘆人的敌人——
这是……恐怖片?
司鼓站在另一端,远远地看着,如果不是知道异变的相关知识,这个场景就仿佛误入了剧场。
最先发现司鼓的,是正对着的侍者。
在旦度的安排下,侍者通过琼恩的帮助,得到了‘眷顾’,但只是暂时的。
等任务结束,他铁定会死。
可从侍者‘看到’司鼓的那一刻开始,他原本的意志便动摇了,为信徒献身的决心也是。
是新的神明吗?
最明显的是,伤口居然不痛了,而且心底产生了一种幸福的感觉。
当她的士兵,当她的信徒,当她的眷属……
数个愿望同时出现,在侍者烧焦的大脑里回旋,最后得出一个真理:
这才是真正的神明!
在信徒集会中,所有人都穿着纯白的长袍,象征着最无暇,并且永恒不变的信仰。
他们推崇的,是‘祸种’这一类存在,并没有特殊对待。
任旦度怎么计划,也不会想到,棋子会选择背叛,而且只用了一瞬间。
在他的计划中,格里会死亡,而明天,不管是妮芙还是司鼓,都将是权益社的‘成员’。
结果,最无用的棋子却背叛了他。
侍者的停顿让格里感到疑惑,顺着他的视线,格里担心背后也出现敌人。
要回头看看吗?
“哒哒哒。”
侍者突然加速,甚至开始跑起来,在格里眼中,就是之前的场景重现,但这次的目标不是他。
他直接越过格里,身躯如同即将散架的道具,每一步都会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格里之前的伤口导致他的动作很僵硬,只能稍稍侧头,他扭头看去,看到的超乎想象的一幕——
“哐!”
原本靠近的侍者,被直接抽飞,狠狠地砸在地面上,连带着火焰都消失了许多。
黑团:“哇,变态。”
用这种速度和姿势跑过来的人,不是袭击,就是行为艺术。
他是司鼓的保镖,当然要出手。
他学着爸爸之前的行为,将黑色的鞭子抬高,又重重地砸下去,将想爬起来的侍者重新弄回去。
侍者居然没有什么反应,而是挣扎着抬头,用塌陷的眼窝对准司鼓。
‘声音’又出现了。
这次想要的,是新的生命。
——在糟蹋并舍弃现在的人生后,转而向四十四祈求新的躯体,即新的未来。
“呼、哈哈哈哈哈。”
司鼓没有克制自己的笑意,原本就超出美丽范围的容貌更加夺目,让远处的格里顿时愣神。
是人类吗!
格里面对侍者时,还不觉得他是非人类,顶多有些怪异,能在大火中保持清醒之类的。
目睹异变,并让人相信,需要两步:
一,出现异变;二,人的认知中产生‘这肯定不合理’的概念。
来自高维度的异变,本来就是对科学的一种否定,只需一眼,便能发现司鼓也是其中之一。
然而,三年前,司鼓还是一名研究员,父母也是。
“不用再管他了,黑团。”
司鼓直接点出事实:“他很快就会死了,不用理会。”
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侍者的行为都属于谋杀,要说无辜者,在场的恐怕只有格里。
司鼓弯腰抱起黑团,绕开地上的侍者,刚刚踏出一步,就听到“唿”的一声。
本来围绕着侍者的火苗,刹那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将里面的人直接暴露出来。
黑漆漆的,但依然可以看清其中泛着鲜红的肌理,还有焦味。
——如同尸体般。
“啊、啊啊,神……神。”
还没死。
侍者探出手,不断颤抖,他觉得疼,特别疼,所以他才更想靠近四十四,从她那里得到一些眷顾。
眼前一片漆黑,但他仿佛看见了她。
金色的眼睛。
雕塑般充满美学的双臂,还有……
“咯、嗬嗬嗬。”
侍者忽然开始抽气,和司鼓之前看到的尹蜀一样,但又有些不同。后者是痛苦,前者是癫狂。
他的面容全毁,和旦度预想中的格里如出一辙,甚至更惨。
一双手搭在他的头上,一只置于头顶,一只置于下巴,像是在逗弄一般,轻轻地抚摸着。
[啊……]
祂的声音格外温柔,说出的话语却很直白,带着天真的残酷:
[我们不需要你。]
[奔入黑暗的怀抱吧。]
作为拒绝他的补偿,祂加快了侍者的离去。
生机陡然消失,侍者的生命就像被剪断的胶卷一般,戛然而止。
他发出死前最后一缕气音,随后便趴在地上,再也没有动静。
这是一种对人类而言,没有痛苦的死亡。
原回等人最畏惧的存在,便是祸种之上的造物主们,他们不理解祸种和造物主之间的关系。
但值得肯定的是,造物主无视祸种,是对这个世界而言最好的答案。
这一假想,在司鼓这里从来都不成立。
当初在俱乐部,那只握住尹蜀的‘声音’,并将其直接丢开的手,就是现在出声的‘人’。
祂拒绝了尹蜀的愿望,现在,又拒绝了侍者的愿望。
这违背了祂的本心,有所求,有所得,才是祂应该做的,但是……
[司鼓、司鼓、司鼓——]
[不喜欢这个,我们就换一个。]
祂围着司鼓,声音如同来自深渊的回响,或是来自天际的启迪,祂说:
[和之前一样,我会给你最好的。]
祂会去寻找,司鼓自己愿意回应的信徒。
同样的事情,祂已经是第二次做了。
“?”
司鼓看向一旁,明明空无一物,她却莫名觉得有东西存在。
……‘造物主’。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脚,精致的裙摆下,蹭着些许灰尘,上面还带着其他祸种的气息。
之前没有感觉,但现在司鼓确定了,是琼恩。
他在‘保护’这名侍者,而在四十四出现后,侍者放弃了他的眷顾,然后就死了。
主要原因是,祸种的对立。
如同两个不同的磁场,原本位于01手下的侍者主动跳出圈子,想加入44的团体,却发现自己没有资格。
贪婪,导致他的死亡。
司鼓沉默须臾,偷偷询问黑团:“俱乐部里有这种事情发生吗?”
这么多普通人,还有四个祸种,难道天天都要对抗吗?
黑团眼睛瞪大,乖巧回答:“不哦。”
他补充道:“俱乐部里的所有人,都是三林的朋友啦!”
“哦?”
换句话讲,俱乐部的里的所有人,都是三林的信徒。
司鼓的脑海中浮现出几个人——
妮芙、琼恩、旦度。
U国的信徒属于琼恩,旦度也脱不了干系。他甚至想邀请四十四,加入自己的队伍。
妮芙乐于面对敌意,甚至有空亲近四十四,想用‘掉落’换取后者的自由。
结论:四十四两边通吃。
司鼓变化表情,以难得温和的模样,慢慢地靠近格里。
在刚才那段时间里,格里在重建自己的世界观,而现在,罪魁祸首居然走过来了。
走近一看,更美了。
记忆中的惊鸿一瞥,导致他背后伤口第一次开裂的‘元凶’,就在他面前。
格里轻笑出声,回避视线,道:“小姐,一个狼狈的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而且,他很快就要死了,眼前的她却肯定不会。
听到格里的自我嘲讽,司鼓眼睛一亮,弯腰说道:“我看到的可不是狼狈的人。”
她看到的,是本该和旦度的棋子同归于尽,现在却滚落下棋盘,擦一擦就能重新上阵的士兵——
【奇兵】
格里面色一变,下意识抬头,耳畔响起四十四的声音:
“先生,你想拯救自己的国家吗?”
从那三位傲慢自大的商人手中?
本章造物主的设定:就是两条很好看的手臂!没有躯体!(自认这样更香香OV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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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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