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有一个规则是可以肯定的：

【祸种是主宰】

他们之间的争斗、合作，对于普通人而言，都是难以预计和干涉的。

因为祸种的异变过于特殊，甚至和高维度接轨，完全脱离常人的思考范围。

比如，尹蜀可以‘看见’世间的一切。

不管是摄像、卫星、电话……凡是能充当‘眼睛’这一特性的存在，都在列位二的掌控之下。

而科技无法涉及的地方，存在着‘祂们’。

尹蜀是绝佳的‘黑客’，如果他的性格坏一些，后果不可想象。

与之相对应的，列位二十二的祸种，尹蜀的‘血缘者’，可能也有着相似或相反的能力。

目前，司鼓倾向于‘血缘相斥’的说法。

……

换了一个空间，司鼓坐在沙发上，对面坐着看起来很不自在的尹蜀。

东三林在外面看着俱乐部的人，继续充当人体模特，供他们画画。

尹蜀端坐在位子上，腰板挺直，为了表示礼貌，摘下了自己脸上的口罩和眼镜。

要知道，他有时在睡觉时还会戴着口罩，用来安慰自己，躲避祂们。

尹蜀认真地组织语言，说道：“这是我的错，没有查清楚情报……”

他的声音变弱，低着头，不敢去看司鼓。

面对后者时，他总是会觉得害怕，还有就是害羞。两种情绪各占一半，诡异的参杂在一起。

尹蜀悄悄抬眼，一下子就看到了数不尽的黑线，它们围绕在司鼓身边，无形间遮挡住了列位二的视线。

——不能看。

他喉间一动，默默闭上眼睛，等再睁开时，发现面前的桌面上摆上了一个首饰盒。

和别人想的一样，司鼓的同伴的确拥有空间的能力，但MR并不是带走她的人。

真正带走U国的司鼓和黑团的，是俱乐部。

当时，四十四逃离研究所，MR曾说过自己是恰好路过，并出手相助。

这句话是真的。

MR并不是哪里都可以去，而是真的在‘行走’，只不过别人都看不见他。

他一直在世界各地游荡，以普通人步行的速度，像幽灵一样，行走于人群当中。

司鼓出逃的那天，MR正好在研究所附近，才可以将她带走。

而距离遥远的U国，以MR的速度，根本来不及带走他们，只能依靠东三林的‘邀请’。

——木屋是完美的据点，而俱乐部是避难所。

但其实，如果单是司鼓，MR是可以直接带走的，因为前者得到他的认可，是朋友。

需要时间，一分钟。

如果之后遇到危机，司鼓也必须撑过这一分钟，才可以回到木屋。

于是，司鼓先来到了俱乐部，而不是回到木屋，毕竟掉落还在她手中，还有黑团。

司鼓露出笑容，打断了尹蜀的消沉：“没事，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没有影响到原本的计划。”

说到底，“亚当研究所”的情报只是妮芙给的礼物。

但这宛如炸弹一般，在面前炸开的消息，让司鼓有理由怀疑，这是妮芙在‘报复’她——

【新时代的怪物】

【欢迎你的加入】

若不是亲眼目睹广场下面的研究基地，这个宣传语言简直就是小广告，让人质疑他的可靠程度。

司鼓再次将相机放在桌上，说：“列位十一和这个研究所没有关系吗？”

“……嗯。”

尹蜀的表情先是空白了一瞬，眼睛变得漆黑，应声后又再次开口，补充道：“她的行动中，和亚当没有任何联系。”

司鼓闻言，背靠沙发，脑中整理着信息：

尹蜀看不到‘亚当研究所’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恐怕只有同样不知名的列位二十二可以做到。

他承认，自己看不见列位二十二。

性别、年龄、能力、经历等等，二十二如同一个防火墙，挡住了尹蜀的视线。

现在又多了一个亚当，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研究所也在防火墙后面。

……祸种之间的斗争或许一早就开始了。

“你能看到妮芙，并且知道她的行动方向，说明她和亚当的联系并不深。”

司鼓吐出一口气，缓缓地说道：“如果她和亚当关系密切，连带着受到保护，你应该‘看不见’她才对。”

和亚当研究所有关的信息，会拒绝尹蜀。

而在正式出发前往U国前，尹蜀已经将自己能看到的一切情报都告诉了司鼓，全都属实。

也就是说……

“她居然用一个广告来影响我的情绪吗？”

司鼓有些不爽，想到那张纸条上面优雅得体的字体，再想到自己和黑团看着大洞发呆的模样，忽然觉得郁闷。

妮芙或许知道基地的事情，甚至就是被亚当邀请的一员，但绝对没有踏出最关键的一步。

她没有深入了解亚当，因此尹蜀还能‘看到’她。

“我还拖了一段时间，在警戒薄弱的时候，溜进去拍照片。”

司鼓抱着手臂，盯着相机，说：“这个亚当，还真是神秘呢。”

没有痕迹，没有来源，就和凭空出现一般，要不是妮芙的提醒，司鼓等人还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尹蜀点点头，心中庆幸，司鼓没有怪他实在是太好了。

他努力适应着没有遮挡的脸，尝试着放松，不要畏惧不断游走的黑线。

俱乐部的同伴是尹蜀在痛苦的三年间，支撑着他‘睁开眼睛’的原动力，而司鼓，则是第一缕阳光。

冥冥之中的预感，她能结束他的痛苦。

祸种对彼此的能力有着抵抗力，根据不同的异样，体现在不同的方面上。

比如，能将人等价的妮芙，即便触碰到司鼓，也不能将后者变为宝石。

比如，气息和外貌能让普通人瞬间沉沦的司鼓，同类面对她时，能保持理智。

虽然是这个道理，但是——

“怎么了吗？”

司鼓忽然出声，让有些走神的尹蜀顿时一僵，摇头说道：“没事，没事。”

在尹蜀眼中，司鼓是不可直视的。

因为他一注视，那些黑线就会暴动，而他自己的‘声音’也会慢慢的飘过去，最后被一双手拦截。

上一次祂没有对他做什么，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

尹蜀害怕。

但是，明明眼前有这么多令他畏惧的存在。他们宛如黑色的幕布，将司鼓藏在后面，使后者的面容变得模糊。

尹蜀依旧觉得对方是个美丽的人。

这并不是单指外表，和其他人相比，尹蜀是全世界中最不可能看清楚司鼓的人。

——他们之间挡着一个维度。

美丽是事实，但她的举动和言语，更加让尹蜀不由觉得脸红心跳。

她答应了自己的请求。

不论初心，司鼓的的确确在履行自己的诺言，寻找掉落，和俱乐部保持友好的合作关系。

其实，尹蜀第一次看到司鼓，是在祸种研究所的监控录像上。

她在逃亡，甚至有些狼狈。

但他却挪不开眼睛。

那副不断被游动的黑线遮挡住的面容，并不是尹蜀当时心脏加速跳动的原因，而是她所展现的自由、自信。

如同飞鸟。

那抹白色飞入他的眼中，点亮了黑色的瞳孔。

这个世界，真的会继续这样下去吗？

不。

“……您，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尹蜀头一回直视司鼓，将自己的脸完全暴露在对方眼中，他郑重地说：

“和之前说的一样，我会付出一切协助你。”

他的眼睛能看到一切，但无法筛选。

尹蜀得到的情报，虽然百分百准确，但对他本人的眼睛有很大的压力，再加上精神方面的压抑。

可以说，他口中的‘付出一切’，并不是开玩笑。

“不用。”

司鼓拒绝的很快，且直接。

这个发展，让好不容易有些硬气的尹蜀一呆，困惑地看向司鼓。

司鼓打量着尹蜀眼中的血丝，还有眼下的乌青，直白地说道：

“你只需要继续提供关键信息，剩下的小事情不用在乎。”

她收回目光，笑吟吟地说道：“不能什么事情都由你先剧透了，不然旅途的乐趣都减少了。”

在相机当中，除了基地的照片，还有一些风景照。

司鼓是个新手，拍摄的角度很奇怪，记录下U国的一些画面，可惜的是，人鱼的雕像毁掉了。

——算是在异变的世界中，培养的新爱好。

摄影。

都已经到其他国家了，为什么不顺便看一下美景，拍摄下来呢？

她是祸种，但没有放弃人生的乐趣。

司鼓注视着尹蜀，主动伸出手，一手按在首饰盒上面，提醒道：

“里面是掉落，外形是普通的珍珠，但祂很特殊。目测具有吸收的能力，准备好了吗？”

她严肃地重复道：“外形普通，但不要被骗了。”

在咖啡厅中，司鼓差一点就沉迷于那种感觉中，那是一个全新的、清静的世界。

闻言，尹蜀有些紧张，小心点头：“嗯。”

在四十四和二的注视下，前者打开了首饰盒，露出了里面的掉落。

和上一次一样，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在远离，时间似乎停滞，整个空间里只剩下自己和祂。

好安静。

司鼓眨眨眼，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已经变成金色，这次她早有准备，没有觉得沉醉。

但是，这种感觉真奇妙。

四十四能听到的声音一瞬间都消失了，有种预感，哪怕现在有人说话，她也听不见。

是她所追求的，一种安宁。

司鼓回神，从那种感觉中挣脱出来，呼吸变得有些乱，眼中的金色慢慢褪去。

她戒备的看着掉落，看得过于专注，导致没有发现尹蜀的情况：

他像是被人暂停一样，维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

原本端正的坐姿被打破，尹蜀身体前倾，双手仿佛不是他自己的，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裤子。

上面的青筋鼓起，指尖泛白，彰显出主人的心情。

时隔三年，他终于看见了‘真正’的世界，同时也看见了司鼓。

如同一场美梦。

不知道应该如何用语言表达，反正最后，当尹蜀短路的大脑无法运转时，他的躯体率先做出动作——

“谢、谢谢！”

他想握住司鼓的手，但又因激动，担心自己伤到对方，便握紧拳头，语无伦次地说到：

“谢谢、谢谢！”

后来回忆，尹蜀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傻了，为什么只说谢谢？

感谢对方的举动，感谢对方的体谅，感谢对方的真诚……

如同海中的遇难者，他在其中挣扎沉浮三年，却一直没有结局，只能忍受直面深海的恐惧，久久不能解脱。

“……谢谢。”

男人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他睁开眼，看着有些慌张的司鼓，喃喃：“谢谢。”

——在无边的孤寂和绝望中，他第一次‘看到’了希望。

泪水从脸上滑落，直接滴落在地。

司鼓眼疾手快，立刻关上首饰盒，但同时，面前的人也晕倒过去，眼泪从眼角不断流出。

坏了。

司鼓连忙扶住尹蜀，让他别摔倒，难得陷入混乱：

在别人的地盘上，弄晕了人家的军师。

怎么办，这个合作还能继续吗？

【司鼓：医生！医生在哪里！】

【想写的剧情（忽然想到的）】：（想和司鼓合作却没成功的）妮芙与（一早就在和司鼓合作的）尹蜀，两个人见面【感觉会很有趣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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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