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眷顾,他们是诅咒。
没有的国家感到庆幸,带着隐约的不安,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隔壁。
拥有的国家感到恐惧,同时,向往着陌生的进步。
A国是后者的典型案例,他有着两名祸种:
04、18。
前者,是警觉的疯子。刚刚越狱,在自己的血缘者周围撒欢,目前没有忏悔的念头。
后者,是狼狈的可怜虫。在两年前的围困行动中,她躲开了国家在公路上的拦截。
她也是胜者,但其他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成年的疯子上。
余光中透露出的,都是审视:
她瘦弱。
她年轻。
她同样危险,但不如列克。
A国最大的麻烦,不稳定但有价值的祸种,一直是列克。
而这个不擅长藏匿,因此总是露出马脚,每次都险些落网的祸种,处于一种微妙的地位。
大人们只看到结果:
她没逃出去。
年仅十二岁的祸种,两年前,她才十岁。
在离开那条化为梦中恐惧的公路后,她在生养自己的国家里藏了整整两年,如同鼠类。
不要灯光。
不要注视。
半年前。
奔波的少女在田野中,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宛若一颗带着甜味的血糖。
所以她带着问题来寻求合作。
服装店内。
除去她们,这里只剩衣物。
“你是、咳!”
询问暂时中断,司鼓单手捂嘴,适应着眼前回归正常的景色。
几秒后,她稳住自己,直视女孩的褐色眼睛,问道:
“你的名字是?”
“阿纳宁。”
她回答的很快。
鲜亮的红色头发垂在脑后,让人怀疑她之前总被发现,外表是否占据主要原因。
女孩没有松开拉着司鼓的手,甚至稍稍用力,声音加重:
“阿纳宁·佩马。”
话音刚落。
司鼓明确感受到她的手在施力,压迫着自己的掌心,但很快就停下,似乎是在犹疑。
但她已有决定,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在找人,我知道她在哪里,所以……”
后面的声音很低,阿纳宁说:
“请帮帮我,我想离开这个国家。”
她想逃。
由衷的希望,逃得更远,前往一个没有人在意自己的地方。
可是,那个血味、甜味交织的问题,让她快要发疯:
我不想走。
我的父母还在这里。
我能活下去。
我能继续藏。
——阿纳宁感到愤怒。
对于祸种的身份,和祸种居然也会受到情绪控制这个事实。
在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即人质情结的影响下,她甚至眷恋这个国家:
这不对。
无法,她只能寻找外力来打破僵局。
她必须走。
否则,死亡的绝对不止她的父母。
……
1小时前。
酒店的阳台上,一男一女俯瞰下方的人群,注视着他们因拥挤而困难前行。
不妙的真实,旅游旺季最多的总是人。
“好多人阿!”
列克的发型变得格外清爽,他的手法总是带点情绪,而在司鼓身边时,话总是很多:
“看、司鼓,好多人!”
他背对着司鼓,拨弄着阳台的盆栽。发丝在风中显得很轻盈,光看背影会觉得很好。
但不断传来的碎碎念,那些没有意义的话,让人能看清真实。
他好烦。
他仿佛个人秀上的明星,在灯光下表演自己,向观众展示自己。
可能是举止、言语,也可能是胰脏、耻骨。
司鼓相信,列克很乐意展示这些,可惜作为观众的她没有兴趣。
看腻了。
在U国,妮芙曾想拥有司鼓。
前者愿意给出帮助,乃至亲密的家族关系,但后者难以被取悦。
妮芙暂时因失败而后退,现在出现挑战的,是列克。
很难说。
但不能否认的是,司鼓对年上者更有好感。
他们往往更容易接受失败。
今天在进行的是花车游行,所以街道上的人格外多,多到让祸种厌烦。
而44与04,本就对人群敏感。
因此,他们选择避开这项活动。但也没有窝在室内,缩在床上,看同一部纪录片。
其实,列克很想和司鼓一起出去。
外面有追兵,但那些人不会在人群中对他出手,也找不到他。
可她不去,那他也不去。
“你可以自己去的。”
司鼓收回向下的视线,扭头看向列克,后者的脖颈露在外面,比昨天还白皙。
好主意。
如果这样,他们不会被一锅端。
而且,司鼓有机会甩开列克。
她不知道列克为什么执着于一起行动,严格来讲,他们并不是一个团队。
不熟。
但都是通缉犯,属于同病相怜。
闻言,列克停下逗弄叶片的手。
他稍稍侧身,瞥向司鼓,语气平静:“那样我就会找不到你了。”
他似乎很笃定。
司鼓感到莫名其妙,但没有避开视线,而是靠在栏杆上,直直地看回去。
什么意思?
是指自己会避开他么,这是当然的,但恐怕很难。
司鼓用不相干的真话转移话题:
“在找到她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有关掉落,司鼓并未告诉列克。但简年的问题,她从未遮掩过自己的关注。
掉落,可以等。
但人,她需要快点找到。
司鼓有种不好的预感,随着在这里逗留的时间变长,她确信,简年卷入到某个危机中。
可能是异变,可能是亚当。
根据尹蜀的判断,简年还活着,而她选择相信。
活着就行。
只要还活着,司鼓便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简年。
在问题面前,她实在不在意列克的举动,他是否在周围,是他的选择。
而且,司鼓甩不开他。
直接的说,列克就是一块白色牛皮糖。
她的居所总是在变,也没有提前告诉他,但只要一开门,就会发现列克在门口。
他有时蹲着,有时站着。手里有时是花,有时是伞。
某一瞬间,司鼓的心中冒出一种荒谬的念头:
列克才是来抓捕她的人。
真的。
A国和C国,你们要是有这种效率,有这种人才,也不至于放跑其他祸种。
44无需睡眠,但04需要。
可44不睡觉,那04也不睡觉。
他确实不正常,司鼓暗自肺腑。
列克这次的反应很正常,他没有有意接近,甚至移开视线,看向远处,而不是司鼓。
他说:“我会找不到你。这是注定的,是书里写好的。”
“书?”
列克垂下脑袋,又忽地抬起,语速越来越快:
“不。那不能叫作书,那是……”
后面的话,被奇妙的消音。
司鼓听不见,而说话者也意识到这一点。
他闭上嘴,眼中的颜色在阳光下很迷人,他探向自己的脖子,皮肤有些发凉。
熟悉的感觉。
都是那把剪刀不好。
太锋利了。
微妙的沉默后,他尝试着再次开口。这一次,声音并没有消失,司鼓听得很清楚:
“人能犯错,祸种也能。”
他在偷换概念。
他在不安。
是么,司鼓?
列克转身,如同熔岩般的红金色双眼,里面有着灼人的能量。
他说:“请你原谅我。”
荒唐。
困惑。
但在司鼓去思考其中的意思,或追问他之前,她感应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不是祸种,不是异变,如果需要类比,那是:
掉落。
高处的视野很好,但下面人山人海,而司鼓并不知道掉落的外形如何。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
她没找到简年,但遇到了掉落。而且,还附赠后者带来的一些小麻烦。
她寻找着那股气息的位置,直到,一个恶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想看一看么】
【下面的风景,属于】
【你的】
多么恶心的声音,司鼓甚至想要作呕。
不要形容,不要回想。
那些断断续续的话语后,面前的栏杆消失无踪,而下方的街道和人群也消失不见。
这里,只有司鼓和脚下的地砖。
连酒店本身,也归于黑暗。
她感到了失重感,但没有风。
她在坠落。
可能,在坠落的只是她的眼球。
因为她觉得,自己的灵魂仍在地面。
可惜的是,这是错觉。
司鼓在跌入之前,她看到了站在仅有的地面上的列克,他并没有掉下来。
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她。
可一切发生的很快,很明显,他没有成功。
他似乎在与坠落者共情,表情呆愣,动作僵硬,言语磕绊:
“我、我不能下去。”
他没有收回手,同样的,也没有跟着跳下去。
他想下去。
可以是眼睛。
左手。
或是嘴巴。
直到心中的痛苦停止,或者她出现在自己面前。
可现在的做法才是正确的。
列克环顾四周,语调忽然变得轻松:
“我们很快就会见面。”
书中是这么写的。
由五名祸种组成的机关,其中,伟大的法官,祸种序列三十一。
你不清楚自己的能力。
你让一个疯子看到了自己的人生,其中通篇写着其他人的名字。
多么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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