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好问题。
段礼将手中的烟蒂捻灭了,抬头说:“第一,在我认识的Beta中,只有你和我的工作无关。第二,你人品过关,我信得过你。”
听到“人品过关”时,路向熙眼神闪了闪。
谁知段礼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又说:“第三,你长的还不错。虽然没我好看,但是也够用了,我们站一起,起码不会让别人觉得离谱。”
“……”路向熙揉着眉心笑了,他重新戴上眼镜,道:“好吧,谢谢夸我长的还行。那,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礼礼哥。”路向熙微微压低声音,问:“你是……”
虽然他话没说完,但段礼已经知道他要问什么。他淡淡开口:“我也是Beta,你不用担心。”
路向熙扬了扬眉,然后笑着点头:“好,我知道了。”
“嗯。”段礼起身,“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哥——”路向熙也跟着起身叫住他。
段礼停下动作,转身看他。
路向熙略有些迟疑:“你,为什么要找人结婚?”
段礼表情没什么变化,他说:“这你不需要知道。”
听到这回答,路向熙不免有些失落,他垂下眼睫,额前的卷发被风吹得四处乱翘。
段礼收回目光,说:“你要是反悔了,在签合同前,随时可以和我说,我可以找别人。”
路向熙立刻抬头,“我不反悔!”
段礼看他一眼,正要走,谁知路向熙又吞吞吐吐的,还扯着嘴角笑了下,追问:“那,那我明天可以去找你吗?”
“明天我要上班。”段礼以为他是担心合同的问题,“我说了,合同我发给你,你电话号码没变吧?到时候等我邮件就行。”
路向熙扶了扶眼镜,点头:“好。”
段礼走了,路向熙目光一直追着他,直到段礼消失在街角拐弯处后,他才重新坐下来,摘了眼镜,揉着眉心,又把对面只喝了一口的咖啡拖到自己面前。
他望着段礼在杯沿处留下的咖啡渍,轻轻笑了,随后照着那个咖啡渍,将一整杯咖啡一饮而尽。
第二天,段礼就在办公室里起草了一份合同,内容很简单,只需要去登个记,有个证明可以让他躲过筛查,其他的一切照旧,他还在合同里特别标明,他们二人的生活不需要做任何改变,不需要搬到一起,财产也会进行公证。
简单来说,除了那一张证,他们不需要进行任何夫妻行为。
刚把最后一个字打完,他的一个手下突然闯进他办公室:“段sir!城郊发现一具高度**的女尸!”
段礼立即起身,按下最后一个回车键就没再管,边走边问:“具体什么情况?身份能确认吗?”
“这个……要到现场才能知道吧。”
段礼皱眉看他一眼,阴阴冷冷地笑了一声:“怎么,你没长手?不能打电话问现场法医?不耽误点时间你心里痒痒?”
这个手下叫“明子成”,虽然刚被调过来一个月,但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位新上司的行事风格,当即讪讪地要转身去打电话,谁知,段礼又皱眉道:“你脑子抽了?现在去打不更耽误时间?上车再说。”
“……”
明子成攥着手机,望着他这位上司的背影,在原地走也不是站也不是,这时,有人从身后一把捞住他的肩膀,笑道:“没事,习惯了就好了。”
这人正是段礼手下的另一个倒霉蛋,何锐。明子成问:“何哥,你真习惯了?”
何锐叹口气:“其实没有。”
“……”明子成攥着手机,把肩上的手拍了下去,悠悠叹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城郊离警局有段距离,等他们排查完现场又回来时,已经到下午了。
开了个会,段礼饭还没吃,接了杯水,才有空边喝边划开手机,结果一打开,好几条信息争先恐后地跳了出来。
再细细一看,都是同一个号码发来的!是路向熙。
路向熙:[礼礼哥是你吗o(≧v≦)o]
路向熙:[我加了你的微信记得通过(*^_^*)]
路向熙:[合同我签好了记得查收ヾ ^_^?]
过了大概隔了十分钟,他又发了最后一条。
路向熙:[我们不住一起吗]
“……”
段礼眯了眯眼,退出短信界面,打开微信,果然有个好友申请,他点开一看,却不由一顿。
申请人的昵称叫Sunshine,头像是只金毛狗,脑袋占据了大半个框,嘴咧着,舌头对着镜头伸的老长,看起来傻里傻气。
Sunshine就顶着这一张头像,在申请备注栏写:“礼 我是路向熙=w=”。
段礼摸摸下巴,在心底里把路向熙的年纪和他的年纪一减,不过就是七岁而已,也不至于差了辈分,他怎么就不能理解路向熙说话的方式呢。
于是路向熙微信收到来自段礼的第一句话就是:“发信息就好好打字,不要发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手机一震,路向熙刚从手术室出来,换完衣服正在洗手池边洗手。
旁边是个和他同台的老师,老师年纪不小了,头发白了一大片,本来这种一站一上午的手术排不到他上去,但他不放心自己学生,非过去监督下,这不,手术完就扶着腰一脸赞叹地拍着路向熙的肩,说:“今天表现不错,很稳当。”
路向熙微微一笑,洗完手,又摘了眼镜擦镜片,笑着说:“老师教得好。”
吴老师哈哈一笑,又说:“行,那我等你吃晚饭,有几个病例还得跟你嘱咐一声。”
路向熙皱眉:“今晚?要不您现在和我说?”
“怎么,今晚没空啊?”吴老师也很通情达理:“没空那就明天再说,现在都下班了,你想加班我可不想。”
路向熙笑着点头:“那好,那我不送您了。”
吴老师走后,路向熙靠着洗手池打开手机,看到段礼的微信时,他翘起嘴角,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两秒就被接了起来,但段礼的语气却十分冷漠:“喂。”
路向熙丝毫没被这冷漠劝退,欢快地说:“礼礼哥,合同我签好了。”
“我知道。”段礼接这电话的时候,正从警局会议室出来,他一脸烦躁:“你打电话就为了说这个?”
路向熙轻声说:“不是,我是想问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你说领证?”段礼顺嘴接。
路向熙似乎是顿了顿,才“嗯”了一声。
段礼:“明天,早上,八点半民政局门口,你别迟到,行了我挂了。”
路向熙看了一眼被挂掉的电话,随即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喂老板,”那头的人声音压的很低:“我已经到了。”
“嗯。”路向熙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池边,问:“他今天干什么了?”
“郊区好像有命案,段警官下午才从郊区回来。”
因为早上在城郊那具尸体,警局忙的一团乱,最后确定身份,是个名为费丽娜,尚在校的二十岁大学生,她之所以出现在这,是因为她在宝石区的这家宝石KTV做兼职。
段礼盯着监控盯了一个小时,这直接导致整个监控室的氛围都诡异起来。
监控室里原本懒懒散散、坐无坐相的小警员不得不绷直腰背站在这位警长旁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引起段礼的注意。
“停,放大,那个栏杆后面两个人。”段礼指着屏幕。
屏幕上放大的是一对非常不起眼的男女,女的正是死者,而男的,按照日期来看,应该是最后见过死者的人。
通过内网信息库,得知这个人就是丰氏集团二少爷丰润海的司机,名叫姚沉。
无论从时间还是地点来看,这个姚沉都非常关键。
有人问:“怎么着,去丰氏要人?”
此言一出,众人一凛,倒不是因为司机多吓人,而是因为这个丰氏集团是国内赫赫有名的四大财团“徐、丰、陈、李”之一,似乎人们潜意识里,都觉得只要和四大财团的人扯上关系就很操蛋。
会议室里的人纷纷看向段礼——如果说整个警局有谁不怕去得罪这些权贵,那只能是段礼。
因为五年前,段礼就亲手把丰家老大丰如山,也就是丰润海的爹,以行贿、绑架、杀人、非法持枪等多项罪名送进了监狱,事后就被调出国去执行什么任务,所有人都以为他完蛋了,肯定要被丰家人报复,但没想到他前脚刚走,丰如山就在监狱里被人杀了,他弟弟丰如斌更是直接失踪,被找回来时脸上多了道血淋淋的长疤,不知道被什么人给搞瞎了一只眼,从那以后老老实实做生意,现在竟然算是四家里最清白的一家。
而段礼,还能全头全尾地回来,也算是奇事一桩,要不是他的身份背景清澈地比泳池里的水还要一望到底,指不定要被编排有什么后台。
段礼在大家的注目礼中掀了掀眼皮,他似乎觉得这些目光很有趣,还莫名笑了一声,说:“打电话叫人过来一趟,不过来再另说。”
“哦哦,把这茬给忘了。”
“哈哈哈还是段sir聪明哈……”
段礼又笑了一声,他不笑可怕,笑起来就更可怕了,身后警员忙应声答应。
好在司机还算配合,自己开车来了警局,于是这一夜,段礼都在审讯室和办公室之间徘徊,一夜没合眼,但也没问出什么东西,那司机一问三不知,只知道摇头点头。
等天光大亮时,段礼来了点困意,刚要往椅子上躺,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亮光——领证!!!
段礼赶忙揉揉眼,看了眼手机,他吐了口气,八点零九,还赶得上。
他草草洗漱一番,随手在办公室里扯了件便服套上,走到门口又给明子成打了电话:“你那边有消息吗?”
“还在路上。”
明子成在去找车的路上,找的就是姚沉之前开过的车,说是因为出了车祸,被拖到汽车修理厂了。
了解完情况,段礼又看了眼时间,嘱咐了几句就挂掉了电话。
这时已经八点十五,民政局离警局不过十分钟的车程,然而段礼低估了早高峰的恐怖,十分钟的路,生生堵了半小时,好不容易停好车,他从车上下来时已经有了把车卖了以后只坐地铁的心思。
工作日的早晨似乎没什么人来民政局,段礼边走边看手机,路向熙给他发了几条微信。
Sunshine:[我到啦!(^O^)y]
Sunshine:[礼礼哥你吃早饭了吗我给你带了粥(?▽?)]
段礼看了眼他发微信的时间,不早不晚刚好是八点半,他揉揉脸,略有些疲累和心虚的回。
礼:[到了。]
礼:[吃过了,别再这么叫我。]
他发完,一抬头,就看到站在玻璃门前的路向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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