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芯片的价格不算便宜，一般人为了讨生活只会选择跟自己工作有关的的领域购买，而且大部分人都会为了工作安装义体。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随意更换工作方向，则需要承担昂贵的沉没成本。

所以大多数人对自己认知以外的领域与初生的婴儿并无什么区别。

按理来说宋招玉不应该是其中的一份子，但事实却恰恰相反。

他对自己的定位一直都是一个旅客，等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完蛋，这趟沉闷的旅行也将画上句号。

所以他从没主动去了解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先前系统为他一一解释的，后来又有了赵3Q。

这也就导致了他的知识面参差不齐，就比如他清楚了解帮派当下流行的武器型号，却不知道葡萄能长到拳头大。

直到现在，赵3Q带着季畴置办了厚衣服，宋招玉还没从上个季节回过神来。

赛博世界气候差异很小，大部分人的一生都没见过雪，阴沉的浓雾和连绵的雨天才是贯穿这个世界的恒定主题。

据赵3Q的历史科普，科技刚发展起来的时候，廉价的义体甚至还会锈住。

好在这个世界的历法还是沿用一年十二个月，宋招玉不必费心再去了解一个全新的历法。

现在是506年11月30日早上八点。

宋招玉拖家带口出来采购，凛冽的晨风给赵3Q的惺忪睡眼都吹精神了。

但声音还是带着刚醒时的沙哑：“哥，你要是看我睡觉不顺眼，我下次蒙着头睡，犯不着这个点把我拖出来上刑。”说完打了个哈欠，然后灌了一肚子冷风，把脸搭在季畴肩膀上期期艾艾。

虽然面上不显，但宋招玉或许真的到了年纪，生怕季畴吃不饱，有事没事就要给他投喂。

宋招玉当家作主乃是这个家不成文的规定，于是他按照自己的投喂标准，硬是把季畴的生长速度从“抽条”拔成了“春笋”。

如今堪堪长到了赵3Q下巴的位置，大有持续增长的趋势。

由于宋招玉的长相问题，曾经作为矮子的季畴一直觉得宋招玉和赵3Q差不多高。

知道他长高了才发现，宋招玉简直就是一堵秀气的墙，整个人清瘦却不失力量感，尤其是手，骨节分明，自然垂下的时候青筋突出。

这时候他才相信赵3Q曾经掺在胡说八道里的“没事别惹咱哥，他一拳能把咱俩捶个对穿”。

尽管宋招玉将灵脉全部锁上，但他的身体机能依旧要胜过普通人一大截，所以他只穿了先前的单衣。

冷风也只起到了衣袂飘飘的作用，眼神冷淡，从容不迫。

仿佛冽冽凛风是为了给他塑造氛围用的一样。

赵3Q觉得他哥活着是真便捷。

距离森三郎的事已经过去了3个月。

靠他们几个再加上五十个瞪羚帮也不可能硬闯菅原集团。

就算闯进去又怎么样，等着被一网打尽？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两条路。

要么联系上菅原近羽。

要么进入学校。

条条大路通地府，一条比一条像寻死。

无论哪条路都走不通，所以只能停滞在原地。

毕竟一起生活了小半年，该有的默契还是有的，三人开始缄口不言跟松殿御芳有关的事情。

早上六点季畴起床学习，有时候宋招玉会亲自传授课业，就像华清仙尊曾经教他一样，他也认可季畴聪慧，现在已经能够连蒙带猜读进去文言文了。

或许是带有愧疚，宋招玉明显对季畴偏心，就算有时候脾气上来，也会硬撑出几分耐心，季畴甚至能好运气看到宋招玉硬拗出的微笑。

就算硬凹也依旧俊美。

但无论是赵3Q还是季畴都在这段日子里意识到一件事实：宋招玉决定放弃季畴了。

刚开始宋招玉确实有私心，他借着调查的名义想见秦渊一面，至于见面后说什么？不知道。

或许是处于不同立场的质问。

总之，他想见秦渊一面。

但扪心自问，就因为这个原因难道真的值得让别人丧命？

不值。

至于季畴。

宋招玉从小被华清仙尊收留带在身边，他也有意识地效仿华清的做法养着季畴，要是说真没有几分感情也不可能。

但是要为了季畴的命，而去背别人的命，这对他来说就跟电车难题一样无解。

私心乱道。

所以他只能尽力对季畴好一点，让他在二十岁的死期前活得舒服些。

季畴死后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他不知道。

他说，生死有命。

几人就放任时间流逝，谁也没有提过，仿佛只要不说一切就不存在。

赵3Q能明显感觉出氛围的变化，宋招玉无声的愧疚让季畴也更加小心翼翼，但同时赵3Q也清楚，这一切都是无解。

因为宋招玉不属于这里，也永远不会和他是一类人。

他可以对别人的死无动于衷，宋招玉不行。

季畴是想活下去的，但是目前来看松殿御芳并没有给他留活路。

他注意到宋招玉有意无意地躲开他的眼神，垂下的眼睫也挡不住瞳孔深处明晃晃的挣扎。

每当这时候他都想告诉宋招玉，“哥没事的，能遇到你是我长这么大以来最幸运的事，不用因为我愧疚，和你一起生活的时间，是我最开心的时光。要怪只能怪松殿御芳不做人，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他也清楚不能说。

这些话除了更加折磨宋招玉的精神外，什么都做不到。

他只会因为季畴的懂事而倍感痛苦。

宋招玉伸手把赵3Q的头从季畴肩上拨下来，同时冷冷嫌弃道：“整天在家都要躺化了，要不是一到饭点就张个嘴喊饿，我都快忘了有你这么个人了。”

站不直的赵3Q耷拉着脑袋：“出来能干啥啊，死冷死冷的。”

“啧”宋招玉无奈解释道，“下个月就过年了，带你们出来逛逛，看下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宋招玉倒是知道新年有阴历阳历之分，但具体有什么区别和习俗他并不清楚，往年他都是听之任之，操办的事都是师兄师姐们全权包揽。

只能记得大概流程。

其中让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整个师门浩浩荡荡地下山。

就算华清师尊门下修士稀少，但还是引来一路侧目。

在百姓眼里，修士和天上的仙人是一样的。仙人下凡游红尘，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他还记得因为师尊音貌犹少，被路过的媒婆拦着要给他说亲，说什么仙人高高在上惯了，不知道人间的好。

久居深山的仙人哪见过这架势，推三阻四好说歹说也敌不过一张巧嘴的死缠烂打。

最后形式愈演愈烈，又来了好几个媒婆将宋招玉一行人围在中间，死命给他们说红尘有多好，一旦体验过都舍不得走。

回到山上也不出意外地被处罚了，那一次是华清仙尊少见地没有为徒弟们求情。

因为他也被罚了。

此后每逢新年前后，华清仙尊会让徒弟们分批次下山，免得太过招摇。

宋招玉叹了口气，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恍如隔世。

突然赵3Q好奇地戳了戳宋招玉问道：“哥，你耳朵咋红了？这个天你不能还觉得热吧？！”

冷不丁被吓一跳的宋招玉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没好气道：“你有没有点正形？”

长高后的季畴偷笑已经不再隐蔽，被恼羞成怒的宋招玉捏着脸强制仰头：“你偷笑什么呢？”

不知怎么，季畴看着宋招玉硬是憋不住笑，努力扯下嘴角，“没什么。”

宋招玉大多时候都没什么表情，判断他的心情如何全凭运气。

季畴直觉宋招玉心情很好，所以他的心情也好。

不出所料，宋招玉气笑了。

或许是新年有让人高兴的魔力，这几个月来围绕在三人中间的郁气悄无声息地飘散，长时间的缄口不言也似乎有了正面作用。

三人一路吵吵闹闹逛了两条街，直到太阳高悬。

今天是少见的艳阳。

阳光洒在身上赵3Q懒懒地想，今后可以催着宋招玉多出出门。

突然，沉寂已久的聊天框突然弹出一张脸，熟悉的白色双马尾，上面标着一行小字：瞪羚帮首领。

宋招玉乱点一通才手忙脚乱接通，同时拍了下季畴示意两人停下。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所谓的首领，要说和瞪羚帮其他成员有什么区别，那估计是他的双马尾是光纤款的。

光纤双马尾咧开一口金牙对着宋招玉招手：“提前新年好啊！”

不知道这人一上来就套近乎是什么路子，宋招玉不自觉皱眉。

看着他表情转变，赵3Q和季畴不约而同紧张起来，好不容易乐呵一天，可别再出什么事儿了。

宋招玉：“有什么事？”

光纤双马尾：“12月9号是菅原太郎的生日，菅原近羽要为菅原太郎送贺礼。”

宋招玉：“说重点。”

光纤双马尾干笑一声：“菅原近羽被送到美洲是十年前的事，而这次贺礼据说也是他对菅原太郎的妥协，为了回到梦之城的诚意，十年前的事牵连的人很少，目前来看只有菅原父子和松殿御芳，所以这次贺礼是一个下手点。”

明明已经决定撒手不管，但宋招玉依然问了一句：“据谁说的？”

只见光纤双马尾的脸被移出屏幕，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和宋招玉相似的脸，秦渊面无表情看着宋招玉：“我。”

日期写错了…已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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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过年啦过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