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住情绪,无奈地叹口气,我看着手机,又忍不住想他是否有什么急事,因为他曾经说过,他给别人打电话的时候,如果对方三秒内没有接,他就会无法忍受,然后直接挂断。
我想他应该有很着急的事情,于是接听了电话。
“聂先生?”
“江小姐,我需要你来接我。”
“现在吗?聚会已经结束了?”
“是的。”
“可以等我一会吗?”
“多久。”
我看了看自己目前的处境,快速地估了一下时机,整理完一切大概最短也需要半个小时,我说:“40分钟。”
“太久了。”他的语气有些不耐烦,听起来是喝了些酒,情绪变得明显起来。
“聂先生如果着急,可以请您的专属司机送您回去,或者出去在路边打车。”我想既然他想快点走为什么不考虑其他办法呢?我理性地给他提供其他选项。
“江小姐是不愿意来接我?”
他的语气带点阴阳怪气,我冷静地回:“是的,开车这件事聂先生完全可以找其他人来。”
“我再说一次,请江小姐半小时到温廷酒店过来接我。”
“我需要40分钟。”我坚持。
“江小姐是不是忘记了谁是你的老板。”
他听起来有点不快,我按下自己的情绪,又明白自己不能真的惹怒他,毕竟他是我的老板,人在屋檐下,反正没必要和他就这个僵持较劲。
“好的,聂先生,我知道了。请稍等。”
我叹口气,用手在手机屏幕上按了一下,就将手机放在洗手台上。我立刻去打开花洒,驱除身上的寒冷。
我胡乱的收了一下尾,将头发绞干后,立刻用吹风机将头发吹干,但是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我只好就把头发发根吹干些,又拿着毛巾将头发再吸干些。
我换上衣服,有些仓促,只能穿了一件橘色棉裙,再穿上一件长外套,穿着高跟鞋,拿上包就出门了,顾不得什么搭配了,反正也不会见到其他人。
我开车到了温廷酒店停车场后给聂岭星打电话,但是电话又迟迟没有接听,我走到大厅处,站在落地窗边继续给聂岭星打电话。
我有些担心,因为他不像是会故意不接听电话的人。
“江小姐。”
一种沙哑干涩的声音响起,吓我一跳,我转过身来,看见聂岭星静静地看着我,我先仔细打量了他一下,看见他领口领带扯开,脸上有些醉意,他的眼睛一下子清醒又忽然地有些恍惚,看来喝的还不少。
“聂先生,你没事吧。”
“没事。”
“我们回去。”
聂岭星只是垂眸同意,然后转身往电梯口走去,我跟在他旁边。
一上车,他就闭目躺在座位上休息,我仔细地调好车里温度,小心地开着车。我的头发滴在我棉裙上的水渍也干了。
大概半小时后,我开到了地下车库里,聂岭星好像已经睡着,我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
我没有叫他。聂岭星最近比平时更加忙碌不已,每天只睡4个小时,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车里的温度温暖得催人入睡,我也睡了过去。
身体还是脆弱,必须要休息。
一切都那么的安静,整个世界都安静下去。
我梦见了周凛,梦见我们在那栋房屋,那间房间,那个浴室的浴缸里,他将我按在水里,他的眼神比之前更加恨厉,我知道这次他不会放过我。
梦里的我拼命的挣扎,我哭了。我哭得很厉害,那种知道自己在梦境中,但是依旧无法停止害怕停止哭泣停止梦境。我意识到现实中的自己也在哭,梦里的情绪完美地映入在我现实的肉身中。
“江宝宙,醒醒,江宝宙,醒醒。”
黑暗中,我听见有人在唤醒我,我悲伤到失去力气,又困又累,我朦胧睁开双眼,一瞬间我好像回到辛景略带我在他绪城的家的那个晚上。
我立刻抱住他,然后我知道不是辛景略,我抱住的人是聂岭星。我一下子反应过来,唤醒了仅有的理智。
“你没事吧。”
“没事。”我的声音变调了。
“好,要喝水吗?”
“不用。”
昏暗中,聂岭星将床边一盏台灯打开,光线刺得我眼睛很难受。他递过来几张纸巾。我接过来,将脸上的眼泪擦干。
我左右看了一下,知道这是聂岭星的卧室,门还开着,客厅的光流入一些在卧室里。聂岭星穿着睡衣,但是整个人都清醒冷静。
我问:“你还在工作吗?”
“是的。”
“别工作了,和我一起睡觉好吗?我一个人害怕。”我用手按住太阳穴,来缓解自己的难受。
聂岭星沉默着,没有说话。我看着他,要求他。
“可以吗?”
“等一下,我关一下电脑。”
“好。”
聂岭星站起来,转身离开卧室,我直直地坐在床上等他回来,头难受得厉害。聂岭星过了一会回到卧室,他把门关上,有些犹豫才掀开被子躺在床上,他离我很远。
我们各自躺在床的一边,但是已经足够了,只要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就行,我关掉灯,翻过身背对着他,有一个人在我身边就行了,他的存在会让我感到一丝安全,我重新睡过去。
漫漫长夜。
寂静沉湎。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聂岭星已经不在这里。我收到他发给我的短信:“江小姐,我去海外需要出差一周,无事不用联系我。你先处理手上其他的工作。”
我放下手机,又在床上睡了一会,我联系了保洁工作人员来打扫聂岭星的住处,而我就坐在沙发上静静等工作人员打扫卫生,等阿姨结束后,我才离开这里。
我回到住处,也开始打扫住处卫生。第二天,我打起精神,换下睡衣,开车去了我之前住的地方,给芳藤留下讯息,请她联系我。
当天晚上,芳藤就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看见芳藤的瞬间,竟然有种恍惚感,时间在我们身上都留下了痕迹。芳藤变得更加漂亮,人更加自信舒展,穿着普通衣服也不能掩饰她的美丽。
我们彻夜聊天,她给我讲述她的事情,我轻描淡写地将自己的事情略过去。我看出她有些激动和兴奋,同时有点紧张。
我们坐在沙发上,她说她很谢谢我,然后她忽然静静地哭了起来,于是我就安静地看着她。她在哭,我其实也在哭,只是我没有流泪而已。
芳藤现在在一家高级餐厅里兼职,她说她的父亲永远都在找她要钱,她必须不停地赚钱,赚自己的学费、生活费和可以让父亲消停一段时间的钱。她一直都在努力的生活,生存。接着她说,她还在做陪酒小姐,因为那样来钱快,否则她支付不了这些费用。她说因为她不愿意和客人出去,所以始终只能勉强支撑着所需的开销。
芳藤问我:“宝宙姐,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不会。”
我看着她哭的那么绝望,我主动地去拥抱住她,我感受着她的痛苦和悲伤。第二天,我们一起出去看了电影,吃完饭后,我们去逛街,聊天。到了晚上,芳藤说自己要去工作了,她露出微笑说她凌晨两点才下班。
我微笑着点点头,“好,我明天来找你。”
我们分开后,我忽然地就哭了,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的人过得如此艰辛,如此痛苦,如此身不由己。
什么时候可以因为感到幸福而流泪呢?
芳藤非常忙碌,两份工作几乎把她的时间都占去,但是依旧非常耐心的对待我,陪我吃饭。她无论如何不肯再拿我的钱,我也只好作罢,只是给她买了一些衣服、鞋子、护肤品等等。这样冷的天气里,她穿得还是棉衣。我们分开后,我给她留下了我的电话和我的地址。
芳藤没有再找我。我也没有主动去找她,我不想见到她,看见她的艰难和痛苦,所以我也选择了逃避。我看见她,心会难受。
大概一周后,傍晚6点,我在公司接到聂岭星的电话,按下他电话的那一瞬间,好像有点不知道如何调整表情。
“聂先生。”
“我在机场,你过来接我,到了打我电话。”他的语气很干脆利落。
“好的。”
我见到聂岭星,我们之间不过一周不见,却好像隔了非常漫长的时间,我竟然感到一丝陌生感,我们两个人之间好像都有点拘束,不自在。
我开着车,聂岭星则在座位上休息,此时是周五的下班的高峰期,下着细雨,到处看起来都有点雾蒙蒙的。车流移动得非常缓慢,时不时可以听见喇叭尖锐声,好像每个人都在埋怨着拥堵的车流。
一辆一辆缓慢移动的蜗牛。我想起了霍郁文。
两个小时后,我将车停在地下车库里,聂岭星睡着了,我犹豫了下,开始叫他:“聂先生,到了。”
我叫了他两次,他就醒来了,他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车窗外面,像是在走神,这个时候他看起来不像一个冷静、克制的成年男性,只是一个刚刚睡醒的男人。
“聂先生,到了,我先回去了。”
聂岭星看向我,我能够感觉到他正在快速地恢复到他往日的状态中去,他的眼睛变得很冷静,可是其中又有一种隐忍。
我们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
聂岭星冷静地下车,走到我这边,将车门打开,他一边将我的座位调平,一边用目光观察着我。
我从慌乱的瞬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看着他。
聂岭星解开自己的皮带,我将脸侧过去,看向车窗外,外面很安静,灯光冷寂,我只是忽然冷静得异常。
......
一个窄口的花瓶,花瓶口塞入木栓,挤进去一寸,再挤进去一寸,直到木栓彻底无法再进去一厘米,花瓶里的空气、水都出不来,变成好似死水般的存在,然后再将木栓猛得抽出来,将空气和水都溅带一些出来,让里面的空气和死水都活过来,如此重复,越来越冷静,越来越展现出冷酷的攻击心。
花瓶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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