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一五五、后手

诸葛亮的“回应”并没有让我等很久。

曹植和郭岭离去之后,司马懿紧接着明确了出发时间。我们的相处进入了倒计时,彼此倒有几分不舍起来。

我能感觉到,司马懿目前对我的态度是柔软的。他似乎并不在意被从襄樊地区调走,去一个全新的“职场环境”,重新开始经营。西北地区自古民风彪悍,各种势力错综复杂,一向是武人的天下。一个“新领导”要想站稳脚跟、树立威望,需要花很多心思去经营。

司马懿当然不怵这种场面,我却因为对张郃的命运感到不安而焦虑。

在曹仁南征时,张郃曾经很照顾我。张郃又是从曹操时代一直奋战在一线的宿将元老,人人敬他三分。

可能也恰恰因为他资历太深、年纪也大了,曹叡没有升他接任曹真,而是另外选了司马懿。在张郃面前,司马懿算是年轻一辈。而在我这种真正的年轻人面前,司马懿又是前辈。这也是司马懿微妙的优势所在。

司马懿去了长安,势必会与张郃进行磨合。经历了两次永安之败,我不认为诸葛亮还有余力在短期内再次发动北伐,但不代表司马懿跟张郃会相安无事。

在我为远方的故人暗自忧虑时,大约十天后,曹植和郭岭在前往江夏途中遇袭的消息传来,距离司马懿动身仅有两天。

在司马懿没走之前,我仍然住在城外的军营中。深夜时分,陈庆亲自带着一名荆楚兵来到我的营帐,正是我派去暗中护卫曹植的精兵之一。

我本能地担心曹植在巡视途中遭遇什么意外。他是曹魏称帝以来第一个执掌兵权驻扎在外的皇室近宗,其实非常显眼。我曾经多次提醒他注意自身安全。要攻陷一座城池很难,可如果只是暗杀一个人,其实没有那么困难。

诸葛亮虽然退兵,他手下的南蛮兵却不一定全退。这些人擅长在山林之间隐藏行踪,最适合从事斥候、暗杀一类的任务。换了我是诸葛亮,我肯定会安排一个小队留下来见机行事。

曹植和郭岭大张旗鼓地来,蜀汉方面得到消息的概率很大。假如他们想报复、想让魏国丢面子,袭击前来劳军封赏的御史和同行的亲王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曹植没有反对我的安排。为了稳妥,也为了能将护卫人数控制在最小范围内,我让荜红棘亲自带领五十人的精锐士兵,换上魏军的常规军服,混入曹植从宛城带来的随行士兵当中,寸步不离地贴身保护。

回来送信的士兵带着曹植的亲笔信。大才子用他卓越的文笔向我描述了事情的经过,生动得像一篇优美的散文。

郭岭和曹植一行人是乘坐战船去江夏的。在距离江陵还有一天的船程时,他们在一个下雨的夜晚遭遇了袭击。

说不清楚那些人是怎么潜入船上。他们或许跟了有一段时间,准确地分辨出了曹植的坐船,在子丑交替之时泅水潜入船舱,出手就是杀招。

出于对我的信任,曹植对筚红棘也是全盘信任的,这些天来一直让他睡在自己的舱室中,安保措施也都言听计从。敏锐的荆楚兵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船上的异状,故意将敌人全部放到船上之后再来瓮中捉鳖。

偷袭的人数实际上也没有那么多。根据事后清点尸体来估算,最多不会超过三十人。

可能真的只是一支被留下来执行刺探任务的小队,希望能够放手一搏,去交换名满天下的曹子建一条性命。

可惜他们落空了。还好他们落空了。

曹植在信的最后向我表示感谢,说多亏了我未雨绸缪、将最精锐最心腹的干将借给他,才能有惊无险过了这一关。等到平安返回宛城,他立刻会让筚红棘带着人回来,委屈我耐心多等些日子。

一点都不委屈。曹植平安比什么都重要。我读着他的信,都能从中感受到当时那种紧张的气氛,不由地有些后怕。

传令兵一并带回来的,还有一小包战利品——十八个被割下来的鼻子。

这袋散发着奇异腥臭气息的东西被呈到我面前时,我还在想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打开来看到是一堆人的鼻子,血液凝固、颜色灰暗,不禁一阵无语。

古代战争很多时候是凭借敌军的首级来论功行赏的。这种奖励方式导致的一个后果就是有时可能会出现滥杀无辜、以百姓人头充当敌军首级冒领赏金的事情。

人头毕竟是很大的一个东西,因此有的时候便以耳朵、鼻子这种零部件来代替。而因为人有两只耳朵但只有一只鼻子,用鼻子代替首级的可信度高于使用耳朵。

我在自己的军队里并不推崇这种方式,仅以此作为辅助手段。不过我能理解,筚红棘这么做是想让我分享这份胜利的喜悦,虽然有点血腥加恶心。

我赏赐了传令兵,让他归队休息,就不必再回去了。筚红棘不在的时候,荆楚兵由奚英统领。

传令兵前脚刚走,星寰后脚就来了。

我赶忙起身相迎:“先生怎么来了?这么晚了,是有什么要事?”

星寰微微一笑,眸光在那袋耳朵上扫了一下,淡淡道:“前来跟将军说一声,不必再为齐王殿下的安全担忧。”

我心头一喜:“这么说,诸葛亮再没有后手了?”

星寰略略颔首:“经此一役,元气大伤,有心无力了。”

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些南蛮兵神出鬼没的,战力并不逊色于筚红棘他们,我真的很担心他们咬住齐王不放。”

星寰笑了笑:“齐王殿下吉人天相,不必担心。司马仲达动身在即,将军该考虑的是今后的长远之计。”

我“嗯”了一声,看向星寰:“治理永安,还是要用永安士人,一如巩固江陵那般。所以我打算招募一些上次诗会中的佼佼者。尤其是那个赵鸿,我已打听清楚他的住所,预备择日上门跟他谈一谈。”

星寰的笑容亲和又包容,满意点头:“将军确实长进很多。不必予提醒什么了。”

我刚忙道:“先生说的哪里话。先生若是不提醒,只怕我立刻掉进坑里。”

“为齐王安排护卫一事,也并非予的提醒。”他说。

我干笑两声。我只是担心曹植外加害怕诸葛亮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先生也觉得赵鸿是可用之才?”我回想起诗会上赵鸿的表现,“此人出身贫寒,看他的文章,思辨和方法都比较务实,就是不知实践能力如何。”

星寰淡淡道:“试试也无妨。将军需要在永安巩固根基,但也不能操之过急。能够沿用的人,还是暂且沿用、慢慢观察。”

我认同他的看法:“先生所言极是。过两日司马懿便要动身了,我想觅个机会跟他单独谈谈。秘药之术,还有我对天下大计的构想,我已照着先生的建议,都与他交代过了。先生认为还有什么需要跟他商议的?”

沉静如水的眸子在我脸上停留片刻,星寰垂眸,声音很轻:“天下安定之前,将军不必忧虑司马之心。”

我沉默了片刻,反问他:“那之后呢?”

司马昭之心,难道会变成司马懿之心?

星寰却轻声一笑:“之后,并非将军当下应当考虑的,还是不要多虑吧。”

我想想也对。无论如何,司马懿的优先级总归是排在诸葛亮之后的。我确实不必多虑。

“先生,”我说,“诸葛亮必须死。”

星寰抬起眼皮看向我,无声询问。

“他必须死。”我毫无感情地重复道,“西蜀小国,偏安一隅。诸葛亮便是最大的麻烦。只要有他在,蜀汉称帝之心不死,西南永无宁日——所以他必须死。”

星寰不置可否,静静地说:“所以呢?”

“所以,”我看着他,真诚发问:“先生不能招一道天雷劈死他么?”

星寰一向完美无瑕的表情微微龟裂,露出了一丝丝的情绪。

“不能么?”我执着地追问。

他垂首,再抬头时,那丝外露的情绪已经转瞬而逝:“将军学会耍弄人了,胆子也大了不少。”

我冲他做了个鬼脸,揶揄他:“先生若是能办到,后面的事便轻松多了。”

他弯起嘴角:“若能如此简单,要你作甚?将军莫要顽皮,专心正事吧。”

“先生,”我笑了笑,严肃地说:“诸葛亮毕竟是先生的亲戚。我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先生也觉得无所谓么?”

星寰想了想,回答我:“人各有命数。命亦有变数。将军只需努力。”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么?

“行吧。先生不肯招来天雷,那是不是能有什么计策呢?”我苦着脸赖皮,“先生也知道,诸葛亮可不是说杀就能杀掉呢。”

“呵。”星寰轻笑一声,“将军早就想好了,何必来问?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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