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创业初始(一)

他们到安邑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万幸他们找到了路,不必留宿荒郊野外,夜幕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沉甸甸地覆压城池之上。昔日高大巍峨的城墙,在夜色中宛如一条沉睡的巨兽脊梁,蜿蜒盘踞,只是那上面累累的战争的伤痕在黯淡的月光下依旧清晰可见。

城中的街道犹如一条条死寂的河流,干涸且毫无生气。青石板路坑洼不平,两边的屋舍大多门窗紧闭,偶有几扇破败的门板在夜风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偶尔路过一两个人,也没有人会生事多看一眼,乱世里他们活下来自有保全之道,此时只是晚上的七八点钟,但除了城门口有人之外,城中无人出来。他们被这个氛围感染,也寻着客栈。

他们三人走进客栈,刘琼与宋恪晕车晕到吐,面色正难受着,显得不好,屋内灯光昏黄,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客栈的墙壁上挂着几幅陈旧的字画,在岁月的侵蚀下已模糊不清。角落里摆放着一张方桌,桌上落了一层薄灰。

安邑是大城,世道乱掌柜的生意却并不好,所以他们来的时候热情招待,然后宋恪拿出了崔家的随身符,掌柜的态度也恭敬起来,他们要了两间上房,给了银钱。此时的银子是很珍贵的,虽然未流通于市面,只是因为银矿挖的比较少,物以稀为贵,他们的大方让掌柜的更加客气。

掌柜忙不迭地领着他们走向楼梯,木质的楼梯发出沉闷的声响。二楼的走廊尽头,便是他们的房间。宋恪打开房门,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房间里摆着一张床,床榻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窗边放着一张木桌,桌上摆放着一个瓷壶和几个茶杯。

刘琼走到窗边,透过窗户望去,外面一片漆黑。城中的街道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寂静,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面纱所笼罩。偶尔传来一阵风,吹得窗户纸沙沙作响。

一般开在城中心的,是很少有黑店的,但是他们还是拿出了崔家的招牌,以免节外生枝。毕竟他们有两黑户呢,他们从这里直接去东阿,然后就到了袁绍清河地盘,平民想出去比较难,但是世家子就容易得多了,毕竟各个地方都在广纳贤才,而谢衣长得很是唬人。

在陌生的客栈里,刘琼有些睡不着,小二让人打来热水,刘琼在马车上昏昏沉沉一路,也很是难受,就泡了个热水澡,谢衣也让小二打了一桶,毕竟他们花了那么大的价钱,不得好好享受一下,出了安邑,可很少有地方让他们歇脚了。

小二觉得世家子们矫情,既然是夫妻,泡一桶就够了,这么麻烦,他们是不会说出来的,但动作快了很多,他们一行人睡了一晚,第二天并没有着急赶路,而是选择在安邑再呆一天,这次他们把马车给换了,换的有档次一些,像是文士世家子的马车,还在成衣铺买了一些衣服,古代的衣服比较麻烦,尤其是汉朝的,层层叠叠。

他们赶车往客栈的时候,明显感觉被人跟踪了,刘琼与谢衣对视一眼,将马车往回赶,那人一直跟在身后,也和他们一起到了客栈,然后交钱住宿。他的眼睛看着刘琼,笑了笑,看着刘琼戒备的眼睛。

“刘女郎莫不是忘了我?昔日我向刘皇叔求援,那时黄巾正乱,你还在幼时,跟在刘皇叔身边,他借了我3000人马去救人,后来去谢皇叔时,我还带你抓蜻蜓呢。”

刘琼没有一点印象,摇了摇头,“壮士里面请,大门口说话确实不方便。”

那人往前走,刘琼看了眼宋恪,他点点头表示知道此人,刘琼就放下心来。

“壮士认识我?也知如今琼正是逃亡落难之时,你与我父有旧,能否为我保密,若落入曹操之手,唯一死而已。”

“女郎说的哪里话,既玄德公与我有恩,我遇见你,岂能袖手旁观?在下太史子义,便护你一程。你们要去哪里?”

刘琼拉过谢衣,“我听父亲说过子义的大义,不想竟能在此遇到,这是救我出曹营之人,我与他结为夫妻,他是幽州人士,我们欲逃往幽州,若子义得闲,护送我们一程,琼重谢之。”

刘琼还是知道这人的名字的,原来是太史慈,他此去投奔刘繇,然后被孙策所败,招揽进吴,这种野生的将才,撞到一个是一个,到时候再忽悠他,总之得留下来,他们三个臭皮匠可太缺武力值了。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谈重谢?”

他们又招了马夫,很好,士人排场可足了。他们第二天前往东阿,由于太史慈身背弓箭,手持长枪,骑马护着她的马车,威风凛凛的模样,无人敢犯,一路上很顺,到了城门口,守城的城卫还以为来了大人物,并不得罪,谢衣递出去清河崔氏的随身符,便顺利出了东阿曹地,入了袁绍清河地盘。

到了清河,崔氏的随身符就不能用了,万一遇见正主就尴尬了。

到了清河城中客栈,要了三间上房,宋恪年龄小,但他的身份迟早瞒不住,如果想太史子义留下来,骗他也无用,但是并没有说他的真实身份,只对外说是这孩子将她救下山逃出来的,他无亲人,便带着一路了。

他们怕子义听见,并不知道这时代的武夫耳力怎么样,还是不要冒险,所以一直用纸笔交流。在马车上宋恪对刘琼写道,

“太史慈被孙策招揽后,是江东第一神射手,马背上也与孙策打得有来有回,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可惜一直未被重用。我们可以到幽州时想办法把他留下来,不然前期没将很难扩张。”

刘琼很是无语,他们还没到幽州呢,根据地都没有找到,就想着扩张,这孩子是不是年龄小了就变傻了。不过也是实情,实在不行下重金吧,反正现在太史慈也没老板,野生员工她招揽怎么了?

而且看三国演义的时候,她看着站在周瑜旁边当保镖的太史慈,很是羡慕,如同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排场特别足,一人可当千军万马。

她知道刘备在袁绍那,但这个时代信息传播很慢,太史慈是不知道的,不然根本不会送他们去幽州,直接给送去刘备那了。

所以他们必须尽快过去,一路上洗漱都很急切,袁绍的地盘世家子畅行无阻,甚至没有仔细盘问检查他们,便一城一城的放行。流民多是成群结队往外面走,马上便是冬天了,没有粮食,还有战乱疫病,他们从幽州过来,准备去邺城讨食。

他们一行人的逆行就很显眼了,但是由于他们有个太史慈守着,安全问题还是很足的。此时公孙瓒刚败焚火自尽于蓟城,这个时间就很尴尬,幽州城的士人皆在往外逃,袁绍兵马要过来了。蓟城她是别想了,三国时的北京城也是北方的大城,但他们到了幽州,原版的说法是寻谢衣的族人,可他们哪有族人,于是谢衣开始表演一个悲泣。

“我族中子弟,音讯全无,怕是尽丧于战战温疫矣,而今火焚幽州,天地尽无处可去也。”

刘琼只得安慰他,他们还在想编什么理由,去找个城池,买个地方安顿下来的时候,太史慈说此地正乱不可久留。问他们要不要随他一起去刘繇那。

刘琼思前想后,他们必须留下太史慈,不然这么乱的地方,他们三个身上还有巨款,简直就是小儿抱金于闹市。

宋恪觉得可以争取,“我们知道什么势力都没有,但有一样也是很可怕的,能让人臣服。”

刘琼不解,“什么?”

宋恪与她细细说来,“太史慈一生未得重用,他41岁抱憾而终,说出‘丈夫生世,当带七尺之剑,以升天子之阶。今所志未从,奈何而死乎!’你现在一兵也没有,但咱们可以有天命加身。”

“天命?”刘琼反应过来,忽悠人呗,“哦,你想装神弄鬼?靠谱吗?”

谢衣觉得行,这年头符水治病都可以拉起百万黄巾,是真没活路,他们有真粮,难道还比不上符水?“靠谱,咱们确实有实实在在的料不是吗?”

三人编好似真似假的说词,随后刘琼找上太史慈,她拿出四根金条与银条,这个时代金银一样贵重,太史慈看着桌上推来的金银,皱了皱眉头。

“女郎何意?”

“谢过壮士一路护送至幽州,可战火连天,我丈夫又急火攻心,原本不该再麻烦壮士,可是我无他法,只得再留子义一段时日。”

但桌子给的太多了,他甚至没有见过这么多金银,“纵是寻护卫,这也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如今无田地族人,处处是用钱的地方,这些够寻几百丁壮,我收之岂不有欺女郎之嫌?”

“在我心里,子义胜千军万马,若有子义相护,岂是凡夫能比?”

而且刘琼准备造势,她身上金银得有来处,“我被曹军追杀至山上,原以为在劫难逃,却不想那山中有龙,护佑于我,救了我一命,还言与我有缘,赠了我一百宝袋,里头有粮种万千,说只需种下,可佑苍生。但这乱世,尚且难以保全自身,何谈救民于水火,解倒悬之急。”

刘琼一番话,震得太史慈三魂丢了七魄,这时代很信天命,毕竟刘邦还能说是打天下,刘秀根本是上天送天下。很多人所说的天命都是瞎话,虚无缥缈的玄之又玄,没有一句得以验证,但刘琼这个还扯上实物,就有些可怕了。

“女郎可能证明?”

刘琼双手一摊,证明手上无东西,然后隔空抽出两袋五十斤重大米,还是精美包装,隔空砸到地上,这个时代是没有塑料的,这包装袋都是天外来物。

刘琼划开袋子,里头的精米也比这时代的米粮好得多,太史慈有些呆愣,硬是没回过神,也没有人见过这个阵仗,这可比刘邦的斩蛇与刘秀的风系魔法秀多了。张角用符水都能让百姓归心,更何况有货真价实的粮食。

“这粮食女郎有多少?”

“这些无有多少,不够一城一年之用,但我有粮种,亩产千斤,只要壮士助我立足,也是解救万民于水火,琼必重谢之。”

江水随着长风浩浩荡荡,迳流石岸其水峻急奔暴,急流暗涌击拍于石岸,水花四溅又散归于江浪里,滚滚东流。

昔日桓、灵之时,昏椓靡共,溃溃回遹,京室为墟,海内萧条。人事自古相悖,纵使忠良效申包胥作秦庭之哭,也掩不住森森白骨,也拦不住倾颓的大势。岁在甲子,风云骤变,于汉室与庙堂诸公狼奔豕突里,山岳崩颓,春秋迭代,大事去矣。

而今这救世的希望竟系于女郎身上,太史慈当即拜服,跪地行一大礼,他看着面前的女郎,“汉室倾颓,黎民几经战火,尸横遍野,女郎身怀天命,当伸大义于天下,若女郎不弃,子义愿拜为主,为女郎效死。”

刘琼扶起他,“将军大义,而今有子义助之,何愁大事不成?”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