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说荀军师啊”刘巴忍不住也说:您平常可不是这么婆婆妈妈的人,刚才是谁才在那边跟我说思乡之情均是人皆有之的?思念家人的心情不也是一样的吗?
“我.............”一向口才相当好的荀谌被这话竟是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别猶豫了”刘先也说:这次如果不见,谁知道下次要多久才会有这种机会?您之前不是才跟主公说了亲情是最无可取代的东西吗?分別這麼多年,难道您就不想知道你哥哥你弟弟他们如今好不好?
------------------------------------
荀谌迟疑了许久,终究还是点了头。
刘巴陪着荀谌到驿馆,远远的就看到外面军士仪仗齐全,还真是威风啊。
曹操这是想彰显自己大汉丞相的威严给荆州之人甚至是庞山民看呢,毕竟庞山民向来就不喜欢这种大张旗鼓的场面,在曹操眼里怕是认为他小家子气吧,荀谌跟刘巴对望一眼,心下俱是了然。
靠近驿馆,正好看到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人走出来跟军士说话,荀谌仔细一看那竟也是老熟人了:“孔璋?”
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昔日袁绍帐下书记,鼎鼎大名的建安七子之一:陈琳,陈孔璋。
陈琳是昔日袁绍旧部中少数选择投降曹操的,他昔日的一篇为袁绍檄豫州文把曹操激出一身冷汗,却也让曹操极为欣赏他的才华,任为司空军谋祭酒。
陈琳闻声抬起头来:“友若?”
-------------------------------------
“將近五年不见,你倒是一点都没变哪”荀谌微笑的说:看得出来这几年似乎过得還不错。
“你这是在嘲讽还是挖苦我吗?”陈琳却是一本正经。
“哎,哎,我可没有这个意思”荀谌赶紧说,陈琳的个性还是跟从前一样,半点玩笑都开不得哪。
“四伯?”这时后面却传来一声呼唤,原来是荀恽走了出来。
人人都说荀恽在兄弟中容貌是最像荀彧的一个,而事实也确实是如此,如果不是他先喊了这一声,就連荀谌第一眼见到时都要怀疑荀彧亲自来荆州了。
“进去再说话吧”陈琳看着荀谌的脸色适时的开口:你跟长倩这么久没见面,应该好好聊聊。
荀谌听出陈琳话中有话,但他如今心意已是坚定如磐石,任何人来说都没有用。
--------------------------------
进了驿馆,果然侍者才奉了茶上來,荀恽便开口问:“不知四伯如今在冀州是所任何职?”
“左军师兼冀州治中”荀谌语气平淡,心中却尽是骄傲与感激,他是一个降臣的身份,可庞山民却是一开始就给了他这个与蒯祺平起平坐的位置,而且倚为心腹,几乎言听计从,与袁绍完全不同,让荀谌如何能不感激?
“我不信四伯就为了这左军师一职宁可放弃与三伯还有父亲团聚,放弃整个荀氏一族”荀恽低下头说:況且丞相可是不只一次的承诺可以给四伯更高的官职。
“你错了,我真正在乎的从不是那个官职”荀谌聞言脸上立刻有些愠怒之色,声音也是骤然提高了:而是因为我认为那个人值得我这么做,而且我從不怀疑这一点,怎么?你们今天是打算说服我再度背主而去?
“我只是好奇,那燕侯的年歲不足四十,如此年輕究竟是有何本事?”陈琳接口:居然可以如此轻易的让这么多人心甘情愿的奉他为主?尤其可以让你不惜远离自己的族人?
“孔璋,人各有志,我们当初没有阻止你和其他人去投曹丞相,但同样的也希望你不要轻易来动摇我们的决定”荀谌压下心中怒火,语气却是无比坚定的说:至于你的问题我可以回答你,不錯,主公论文论武或许都比不上曹丞相,但他有的却是一颗愿意体恤百姓的仁慈之心,以及對部下毫无保留的信任,你光看他对我们这些河北旧臣的态度就知道了,他甚至可以把河北的军队整个交给正南训练,哪怕之前魏文长跟孟岱的背叛对他的伤害再深,他也从未收回这份信任,不要说昔日的袁家父子不可能了,如今這天下又有几人能做到如此?起码我不相信曹丞相能,而这样的主君难道不值得我们效忠?
荀谌说到这停下来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才又说:“至于主公这些年为河朔百姓做了多少事,我相信许都那边知道的不会少,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会第一个支持他统治冀州?那是因为我跟仲治都相信他才是真正能造福百姓的仁主,这点我们至今仍然毫不怀疑。”
庞山民除了对百姓的仁慈之外,最大的特点就在于那种超乎常人的信任,让人很难不全心全意的效忠他,记得当初他把军队交给审配时,那可是把原本最反对他统治河北的审配感动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虽然全心的信任並不代表一定能换来同等的回报,想到这荀谌在心里一叹,毕竟这世上忘恩负义之人永远不会少,而这也是为什么之前魏延跟孟岱之事會让他们如此愤怒的原因,因为他们替主公不值啊,尤其魏延反叛当时还伤了庞山民的手。
------------------------------------
荀谌没说出口的却是,庞山民身上拥有一股自然而然就能安定以及激励人心的力量,这一点连他自己似乎都没有发现。
陈琳跟荀恽闻言都是默不作声,双方这次谈话可说不欢而散。
荀谌知道再谈下去也没有意义,索性站起来告辞。
“仁德之主又如何?”他们才走到大厅门口,陈琳突然又开口:在这乱世最不需要的就是仁慈,有雄心够狠辣才能统一这个天下,我相信曹丞相才是这样的主子。
“有仁慈之心才能得到民心”荀谌回头直视陈琳,声音非常坚定:如果只有土地却得不到民心有什么用?而所谓的民心所向,主公甚至在未坐上冀州牧之前就已经得到了,更何况你如果以为他没有图霸天下的雄心之志那可就是大错特错。
荀谌说完就大步走了出去,再没有回头。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虽是昔日同僚,但关于这方面的看法差异太大,是还有什么好谈的?
当初陈琳就極力反對庞山民统治冀州,认为他不过是靠着金钱蛊惑民众罢了,他甚至宁可去投曹操也不肯留下来。
---------------------------------------
刘巴从头到尾只是听着他们争论没有开口,一直到走出驿馆有一段路了才说:“荀军师,我不认为主公是个只會一昧仁慈的人。”
“那是自然”荀谌微微点头:主公能让这么多人服从他,除了我说的信任之外,最重要的是他懂得恩威并施.赏罚分明,别看他平日待人温和,发起狠来那也是毫不手软的,他放过孟岱的事可不代表他可以容许其他人也如此。
“那您........是刻意只跟陈大人他们强调主公的仁慈的?”刘巴恍然大悟。
“这种事啊总要留点底”荀谌说:主公要說缺点的話大概就是不擅长在人前演戲了,哪怕是在敌人面前,而要是他的性情这么容易就给他们摸透了,那以后要怎么办?别忘了他们是曹操的人。
两人边谈边走回荆州府衙,没想到远远的就听到一声怒斥:“我说了,我不稀罕你们这些东西,立刻给我滚。”
两人诧异的对望一眼,他们离开府衙还不到一个时辰,现在是发生什么事了?
--------------------------------------
才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文官打扮的人在跟蒯越争论:“蒯大人又何必如此不讲理?我家主公不过只是派在下來祝贺您坐上州牧之位罢了?“
“异度,怎么回事”荀谌满脸惊愕的开口说,同时这才发现厅内还坐了个人,正是前荆州牧刘表的长子,现任江夏太守的刘琦。
只是刘琦似乎非常不愿与门口这人讲话,听着门口的争执却半分也没有要起身相劝的意思。
“友若”原本满脸怒容的蒯越看到他们回来神色才缓和下来:你们回来得倒是比我想像中要快哪。
“还说呢”说到这事荀谌没好气的说:你跟始宗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那册封的正使居然是......,如果知道我就不会去了。
“我们就是担心你会这样才不说”蒯越半开玩笑的说,一向严肃的脸上难得有了笑意:怎么?你跟他们起争执了?
“争执倒是不至于,讲不出什么亲近的话是真的”荀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们一开口就有意要我去许都,我是还能跟他们谈什么?
“荀軍師倒还真是忠心啊”没想到后面却传来一句极为刺耳的话:但只怕荆州的人未必人人都是如此,不然那燕侯又何必把您派来?
结果荀谌听到这话还没反应,蒯越已经将原本拿在手中的竹简朝他丢去:“简宪和,你到底滚不滚?还是要我叫人拿刀拿剑的赶你走?”
------------------------------------
原来这人是现任徐州从事,也是刘备心腹的简雍。
“你................”简雍没預料到蒯越会来这一下,当场被砸个正着,立刻要发作。
“异度,算了”荀谌按住蒯越要拔剑的手:“这种好日子不适合见血”要知道简雍手无缚鸡之力,蒯越如果真要杀他那是太简单的事。
“立刻给我走”蒯越勉强按捺住心中怒火,拂袖进入大厅,荀谌跟刘巴也不想跟简雍搭话,只是摇摇头。
“异度你动作还真快啊,那匕首这么快就配上了”一进大厅,荀谌为了缓和气氛,与刘琦见过礼之后便笑着对蒯越这样说。
“那是自然”蒯越却是十分正经:这是主公所赐之物,我怎么能随便搁置一旁?
“你们兩位刚刚不在不知道”这时刘琦开了口,口氣十分不快:那简雍来时,正好我跟异度在谈这匕首的事,结果他竟然一开口就奚落起山民兄长,说什么兄长只会用这种小把戏拉拢人心,没有半分為人主君的气度,不然你们想异度何至于生那么大的气?
怎么刘备身边的人如今都学得如此尖酸刻薄了?刘琦是忍不住在心里摇头,难怪孙乾当初早早就选择离开。
----------------------------------------
说起孙乾,这几年都在青州任主簿一职,帮着审配跟郭图处理事情,主簿这位置虽然品级不高,也不过只比他在刘备底下的从事中郎高了半级,但却是负责管理钱粮之事,不可说不重要。
这几年他跟郭图.王修等人携手合作,将青州的内政打理得妥妥当当,也才让审配可以专心训练军队。
虽然不是庞山民身边的位置,但直到投了河北孙乾才有自己终于能派上用场的感觉啊,因为过去他跟着刘备好像都只是出一张嘴负责当说客而已,徐庶跟诸葛亮出现之后感觉他们这些老部下更是被挤到一边去了。
更何况虽然没有留在冀州,但河北的精锐部队在青州,这里的重要性绝不会亚于在主公身边。
坦白说庞山民一直在怀疑刘备是不是越来越不把这些一开始就跟随他的老部下当一回事?甚至迫不及待的想要摆脱他们?因为孙乾是文人,根本不会武功,可你当初打仗老把他带在身边是怎么回事?让他们守在后方难道不行吗?
幾年來虽然一直有不少冷嘲热讽的言论,说什么他背主忘恩却只换来一个主簿的职位.而且还被远远的外放简直是可笑,但孙乾并不在乎,他怎会不知道这些言论是有人故意放出的?
他本就不是诸葛亮那样的大才,如今得遇明主已经心满意足了。
“看他们不顺眼让他们离开也就是了”荀谌忍不住又说:又何必闹成这样?他难堪我们也难看哪。
“换作是别人我哪会这样?”蒯越直摇头:甚至连曹操的人来我都是客客气气的呢,可那刘玄德这几年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门,甚至不只一次的说主公的闲话,我已经失去耐性了。
蒯越没说的却是,随着庞山民的地位越来越高,刘备跟他底下的人来时讲的话也是越来越露骨刺耳,让人忍无可忍啊。
刘琦也是沉着脸不讲话,他如今只后悔自己当初怎么会那么轻易的相信刘备?导致差一点赔上整个荆州。
荆州是自己父亲苦心经营了十几年的地方啊。
-----------------------------------
荀谌看着他们的脸色,知道刘备如今是把荆州的人全给得罪了,也只能默不作声。
人家已经摆明了不可能理他,可他还非要凑上来,这已經不叫礼贤下士了,这叫死缠烂打。
“倒是你们知道吗?”过了一会蒯越才又说:我听说那刘玄德似乎有意对交州用兵。
“真的?”荀谌有些吃惊,但想想却也不意外,刘备在目前的几个诸侯里面势力是最小的,以他的野心如何能甘心?
加上又一直拿不下荆州,眼见庞山民的势力越来越大,刘备自然也得设法扩张自己的。
只是徐州那边一但真的动武,只怕主公要用兵益州的计划得缓一缓了。
毕竟刘备一动兵,曹操能不管吗?而交州又靠近江东,一直肖想那邊的孙权只怕也不会冷眼旁观。
而这三方一但要开打,冀州这边不能不有所防备啊,又怎么能在此时出动大量兵马?
“早不出兵晚不出兵偏偏挑这时候”刘琦很显然也想到了同样的事,脸上颇有愠色:这刘玄德还真是存心要跟山民兄长过不去哪,这样一来兄长的整个计划可全被打乱了,冀州跟荆州的军队花了這麼多心血跟力氣重新整顿.又准备了这么久,我们盼的就是兄长出兵的一天啊。
当初刘表临终时庞山民答应过他会照顾刘琦兄弟,而他也确实做到了,他对他们始终优厚有加,有一段时间刘琮甚至待在冀州学习处理各种事情。
刘琮年纪虽小,但却十分聪明,学什么都很快,是可造之才哪。
如今刘琦兄弟是真心的把庞山民当成自己的兄长看,更是真心的想要帮他。
蒯越没有讲话,但脸上也是十分不快,荆州的军队准备了这么久,人人就是盼着想为主公尽份力,结果被这麼一搞谁知道又要拖多久?
“算了,计划赶不上变化”荀谌安慰的说:我们的军队能多些准备的时间未尝不好,再说了,那刘玄德如今是东吴的女婿,却带人去打交州,到时如果被孙权知道了可真不知會做何感想?
“他们跟孙仲谋最好打个你死我活”蒯越可以說十分憤怒:省得那边的人整天打荆州的主意,我听说刘玄德甚至盯上冀州了?简直是无视主公的存在。
--------------------------------------
“真的?”刘琦满脸惊愕的看着荀谌。
荀谌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豈有此理,挖牆腳居然敢挖到眼皮子底下,他把山民兄长当什么了?”一向温和的刘琦也是火了:難道他还以为自己是大汉皇叔吗?还是以为人人都像那孟岱一样三心兩意?
“不过就是因为不服主公年纪轻轻却能如此深得人心罢了”刘巴也是愤愤不平:可他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不服气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荀谌终于开口:主公待人的态度难道是他学得来的吗?更何况我也不认为主公会容许第二个孟岱出现。
---------------------------------------
“其实刘玄德一再上门还无所谓”蒯越突然深深地一叹:只是我没想到连他身边的人跟他都是一个样子,尤其是...............实在让我难过。
当初他曾一再指责自己只在乎荣华富贵,可如今他们这些世家都已经愿意赌上性命与曹操对抗了,他却仍然不愿与他们同心协力,难道这真的是命中注定吗?想到梦中的场景,蒯越忍不住摇头。
“我相信主公跟子泰的心情也是一样的”荀谌说:主公每次提到他时脸上的神情都是难过多于怨恨。
“如今或許只能盼..........我们不会与他碰上可能得杀死对方的时候”刘琦也是长叹。
刘巴看着他们的神色那是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们都心知肚明他们说的這个他是指同一个人。
虽然那边几次动武折损他们不少人马,可他们卻始终不愿意真的把他当敌人看啊。
已經發的章節一直修修改改是作者改不掉的壞毛病,忍不住考慮要不要重發一次這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 10 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