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因为孙策遇刺的事乱成一团,而外头的日子也没有比较平静。
首先刘备在袁绍这边的日子可比历史上还难过,原来他才刚到冀州时,袁绍第一件事就是要他把辛评交出来,口口声声说辛评是背叛他的叛贼,自然应该交给他处置。
刘备自然是不会肯的,只一口咬定两人在乱军中冲散了,他目前也不知道辛评如今生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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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绍多疑,再加上其他人的挑拨,自然是不可能轻易相信刘备的话,当场就打算赶他走,还是被荀谌极力劝住。
这荀谌非常有名,出自颖川荀氏,鼎鼎大名的荀氏八龙中的二龙荀绲第四子,也正是被曹操称为吾之子房的荀彧荀文若的兄长。
而他的学识计谋绝不比荀彧差,这也是为什么即使荀氏族人如今大部份都在许都,袁绍却仍然愿意重用他的原因。
只是忠心耿耿的跟了袁绍这么久,眼见袁绍刚愎自用,多疑猜忌,又听不进他人忠言,绝非可以成大事之人,让荀谌的心里实在是十分失望。
刘备雖然文化水平算不上很高,甚至可能還比不上關張二人,可荀家兄弟之名也是早已聽聞,辛评亦当面与他提过多次,而在几次交谈之后让刘备对荀谌更是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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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之人因为庞山民受伤的缘故,在江东整整待了一个月,也幸好可能是因为孙伯符伤势转好的缘故,之前袭击他们的人似乎认为应该再衡量情势吧,因此侥幸没有再发生什么事。
不过相对的,如此一来他們日後若想要找出那些人是什么来头却是难了。
庞山民本来一直坚持他们应该尽快回荆州,免得再发生什么意外,毕竟这可是在敌人的地盘啊,可他的身体太虚弱,根本没办法支撑这么长的路程,还是被四人死命劝下了。
孔明几次有意想再去找自己的兄长或是张承,可顾念到目前的情况都只能忍下,毕竟他们现在不能冒险。
尤其张承的父亲张昭在东吴的地位举足轻重,堪称文臣之首啊。
如果让他知道几个荆州重臣如今人在建业,谁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到底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张承那样坦率的。
尤其这事江东之人到底参与的程度是有多少?其中又涉及到哪些秘密?这些他们到现在都无法确定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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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个月之后,众人才准备回荆州。
临行前孔明是一直心不在焉,总想着抽出时间去见兄长一面,毕竟那日匆匆一见,连话都没有能说上几句,他实在不愿连道别都没有就这样离开。
刚这样想着,他的脚已经不受控制的往外走。
“孔明,你要去哪里?”却是蒯越看到了,喊住了他。
“蒯大人,我出去一下”孔明匆匆的说:很快就回来。
“不行”庞山民也说:阿亮,你很清楚现在的状况,我们越快回荆州越好,更何况你不会武功,一个人出去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姐夫,拜托”孔明哀求的看着庞山民:半个时辰,我只要出去半个时辰就好了,我保证绝对不会耽搁的。
“阿亮”庞山民脸色一正,用往日里很少出现的严厉口气说:你一向懂事,应该明白现在的情况不能莽撞行动。
庞山民的伤还没完全好,这一激动之下牵动到伤口,脸色就有些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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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你别动气”孔明赶紧过去扶住他:我听你的就是了。
“你如果还知道关心我就别让我担心”庞山民握住他的手说:阿亮,我说了以后还会带你来江东,但是现在真的不行。
“是”孔明心里虽然难过,却也知道姐夫他们的话都是对的。
“我看这样吧”刘先看着他落寞的样子心里不忍,开口说:你留封信下来,等一下我托小二送到你哥哥家里,这样至少可以让他知道我们为什么离开是不是?
“嗯”。
匆匆离开江东,孔明坐在船头,望着逐渐远离的土地发怔,好不容易来一趟江东,好不容易见到兄长,结果却是这样匆匆的离别,下一次要再見也不知道會是什么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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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亮”这时庞山民从船舱里出来,叫了他一声。
“姐夫,您怎么出来了?”孔明回头问:外面风大啊。
“别把我看得那么弱好吗?”庞山民忍不住笑了:“我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你们就真把我当病人了?”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盒子:这是我那天在市集上买了要送给你的,结果闹出这样的事就全给忘了。
孔明愣了一下,接过来打开一看,却是一串翡翠珠串,他忍不住失笑了:“姐夫,我虽然未及弱冠,可也是堂堂男儿身,这是姑娘家戴的东西吧? ”
“我知道”庞山民也是微笑:“只是我听说翡翠有趋吉避凶保平安的功效,那天看到时就忍不住买下来了,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当护身符吧,反正戴在手上有衣服遮住也不会有人看到”
他的神色逐漸转为严肃:“阿亮,不管看法是不是一样,我跟子泰都是希望你一辈子能平平安安的,我不希望你有一天会碰上我这次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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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孔明想到之前与蒯祺的争执,有些羞愧的低下头:那件事您都知道了?
“早就知道了”庞山民说:子泰早就把那天的事全告诉我了,还包括你说的所有话。
“大姐夫一定到現在都還在生我的气吧”孔明说:气我那样顶撞他。
“傻话,你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庞山民伸手抚了抚他的头发,温和的说:他再怎么生气也不会真的跟你记仇,只是阿亮,每个人对事情的看法都不一定相同,我希望你也要学会尊重,最起码不要口出恶言,尤其你罵他也就算了,可那天你那样批评蒯异度大人,你也知道他在子泰心里的份量有多重,你这样讲是要他做何感想?要他怎么能不生气?再說蒯大人也一直是把你跟阿均当作自己儿子的不是吗?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学会怎么待人接物。
孔明只是默默点头,却是伸手把那翡翠珠串戴在了手上。
后半生诸葛亮一直在想,如果自己能够更认真的思考庞山民此时所说的话,是不是他们就可以避免那最糟的结果?是不是就可以让事情不要变得那么无法收拾?
至于那串珠子,尽管他老是说那是女孩子戴的东西,自己戴著實在是彆扭得緊,可却是终其一生都未取下来过,就好像蒯祺送他的箫一样。
说来也是奇怪,幼年他在父兄身边时总是表现得成熟超龄,尤其是在兄长面前,这也是兄长老说他比自己更像大人的原因。
可在姐夫身边他却总能表现得更像个孩子,尤其是刚认识的那一两年,总是喜欢缠着他们撒娇,还因此被叔父责骂了好几次,倒是姐夫他们却是毫不在乎。
或許是因为他们都是独子的关系吧,与其说是舅子,感觉他们更愿意把自己跟阿均当弟弟看,像个哥哥般的疼爱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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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从小到大两个姐夫送他的东西何其多,每一样他都是小心翼翼的集中收在一个大盒子里,哪怕已经用不上了他也一直舍不得丢。
虽然离开隆中时太过匆促来不及带走,可是他总想着哪天回去時要带到新野。
他刚开始跟着刘备时过的可說是朝不保夕的生活,哪天会不会掉脑袋都无法保证,可是他却仍眷恋着这些对外人来说可能根本不重要的东西。
因为那些對他而言是多少金钱都换不到的东西不是嗎?
可当年那次大吵之后,他在极度的愤怒与绝望之中,竟把所有的东西与信件一把火全给烧了。
他当时确实是失去理智了,只滿心的想着他们既然可以那麼狠心的要与自己断绝关系,可以完全不顾他的感受,那他同样也做得到。
可只有这珠串跟那支箫,當時他挣扎了许久却是怎么样也无法狠下心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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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都说他比任何人都冷静,冷静到可以不受任何私人因素影响,可又有谁知道他是经过如何的挣扎?
他对姐姐姐夫的尊敬与感情有多深,那時的决裂对他的伤害就有多重。
他恨过他们的绝情,他真的恨过,可是恨意越深,心里的痛却也越深,尤其在知道荆州旧臣几乎都跟隨曹操去了许都,想到可能真的这辈子都无法再见的时候。
没有人知道,刘备正式占领荆州之后他还曾各去了蒯家跟庞家一次,但只是在门外远远的望着。
毕竟那里面住的已经不再是他熟悉的人了,蒯越蒯祺跟庞山民都已经跟曹操去了许都,庞德公又上了鹿门山隱居,两家只剩下族中子弟留守,即使他进去了是又能看到什么?
其实那一年与他断了音讯的又何止蒯庞两家?老师司马徽突然病逝,几个师兄弟,徐庶.孟公威跟石广元同样去了许都,崔州平在处理完老师的丧事之后便不告而别离开了荆州,连一封信.一句话都没有留下,数十年来下落不明。
他本以为崔州平是回了博陵隐居,也曾派人去打听过,可却毫无消息,再加上他的兄长崔钧也已经过世,即使是崔家也无人知道他人在哪里。
他知道崔州平无意作官,这事他不会勉强他,可是十几年的师兄弟啊,他这样说走就走,甚至连托人报个平安都没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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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当时庞统还在江东,而他跟向朗的关系又不是十分亲近,使得赤壁之战结束之后的那两年他真的有一种很深的孤独感。
庞统的死讯传回来之后,他倒是托伊籍去了一趟庞家,把这事告诉庞统的父亲跟弟弟庞林,可他自己却没有勇气走进去。
他想庞家人应该是一直有跟庞山民以書信联络的吧。
只是当时他在愤怒之下却是不曾细思过姐夫他们为何要那么绝情?他重感情,难道他们就不是?
而当他知道一切真相时,却已经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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