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一愣,建业?有可能吗?那可是远在江东啊,兄长如今人会是在千里之外的南方吗?他还没反应过来,庞统已经在旁边抢着问:“公威啊,你这消息可靠吗?还是你有亲眼见到那人?”
“没有,我只是在吃饭的时候听旁边的人随口说起而已,连那人的名字也没有问”孟公威摇摇头:我只是想孔明的姓氏并不算常见,所以才会这样猜测。
“欸欸欸,那你这话说了不是等于没说吗?”庞统已经急得快跳起来了。
这时却是孔明阻止了他:“算了,公威也是一片好意,你又何必怪他?”他沉声又说:再说这些年来这种类似的谣言我们听得也不少了,也不差这一次。
他的口气听起来倒也还算平静,可能真的是因为失望太多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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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到了十二月,还真的被孔明说中了,吕布被曹操围攻了三个月,决水围城,再加上吕布被妻妾所惑,听不进部下谏言,導致军中上下离心,其部下侯成、宋宪、魏续反叛,缚了高顺及陈宫投降。
吕布在白门楼见敌军攻急,大势已去,于是命令左右杀死自己并将其首级交给曹操,左右不忍下手弑主,便下城投降。
最可笑的是吕布堂堂大丈夫居然會怕死,临死前还向刘备求救,还比不上陈宫一个文人毫不怕死呢,结果刘备一句“君不见丁原、董卓之事乎?”就断了他所有的希望,最后被绞死在白门楼,曹操还下令枭首。
真是有够可悲可笑。
只是曹操的敌人中,袁绍外宽内忌,好谋无决,袁术更不用讲,如今吕布又已死,而江东的孙策虽然勇猛,可到底年轻了一些,比不上曹操老謀深算,現今真不知还有谁可以挡住曹操这头豺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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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大姐夫蒯祺却问孔明有没有意愿跟他到许都走一趟?
“许都?”孔明有些错愕:“姐夫,许都可是曹操的根据地,我们荆州的人这时候去那边妥当吗?”毕竟刘表之前才跟曹操大战了一场。
“我们若不说谁会知道我们是荆州人?”蒯祺倒是有些自信:而且就因为我们才刚跟曹操對战过,刘大人才打算让我去看看曹操接下来的动静,难道你不想看看曹操是长什么样子吗?这次趁曹操班师时应该有机会见到。
“这.............”孔明还有些犹豫。
“放心吧,我已经跟你两个姐姐说好了”蒯祺又说:有我在旁边看着你,包准你这回絕對不敢逾期不归。
“姐夫..............”孔明自然知道姐夫这话有一半是在与他开玩笑,但还是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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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路骑马前行,大约半月后才到许都城郊,目之所及处周遭渐渐出现了青蔥的田地,如今正是開始春耕的時候,不時可以看到百姓在田间耕作。
“到底是如今天子所在之处啊,看起来倒是比荆州还祥和些”蒯祺不禁感叹。
“许都为如今都城,天子脚下,曹操为了让人心服口服能不下一些工夫吗?”孔明语气平淡:只是说起都城,昔日的长安.洛阳现又如何?
曹操當年在屠戮徐州百姓的时候,又有半分仁念可言?他跟陶谦就算再有天大的仇恨好了,可徐州百姓何辜?这样心狠手辣之人,又怎能信他是真心想拯救百姓?
想到自己幼年时亲眼目睹曹操军队屠城的惨况,老百姓的哀号声,孔明仍忍不住咬牙切齿,那是至今仍偶尔会让他惊醒的恶梦啊。
“阿亮”蒯祺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忍不住警觉的喊了他一声,孔明虽然自幼就聪慧过人,可到底还年幼,还不懂得隐藏住自己的情绪,可通常这也是最容易惹麻烦的地方:“我知道你痛恨曹操,可你这些话到了许都城内可千万不能再说了,否则难保不会惹祸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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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孔明只是点头。
“让开,让开”这时后面却突然传来一阵叫嚷声。
两人回头一看,只见一队兵士簇拥着一辆颇为华贵的马车过来,道路狭窄,两人赶紧下马避到旁边。
马车经过时孔明迅速看了一眼,只见一个看起来大约只有十来岁的孩子探头出来,大概是看到他衣着朴素的缘故吧,还撇了撇嘴。
其实孔明是因为叔父之故才着素服,他家实在不穷啊。
“哼,小人得志”等到那马车过去了,孔明却听到不远处有人骂了一句,声音还不小。
孔明仔细一瞧,那人的衣着虽然谈不上十分华贵,身上却也是环珮齐全,看起来似乎并不是一般的老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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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姐夫对望一眼,不由自主的走过去:“先生认识刚才马车上的人吗?”
“哼,那一家子在许都会有人不认识才奇怪了”那人满脸的不屑:一个靠逢迎上位的小小司隶校尉家也敢如此猖狂。
“司隶校尉?”蒯祺瞬间明白了:先生说的是钟元常钟大人(钟繇)?
“不是他还会有谁?”那人说着这才转过来看着两人:我听两位的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你们是兄弟吗?
“喔,不是”蒯祺赶紧澄清:在下姓蒯,名祺,字子泰,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在下姓张名承,字仲嗣”他的眼光又转向孔明,孔明赶紧说:小弟复姓诸葛,名亮,字孔明,这位是小弟的姐夫。
“诸葛?”那人有些讶异的打量了孔明一番:我听小兄弟的口音似乎是山东人,莫不是琅琊诸葛氏?
“那正是小弟的祖籍”孔明显得无比讶异,这人的眼光好生锐利啊。
张承并未继续问下去,只是微微一笑:“我看两位似乎也是要到许都的样子,既然我们有缘在此相识,何不做个朋友?”
“如果先生不嫌弃,我们自然愿意”两人总觉得张承的話中似乎有未尽之言,但看他之前对钟家的态度,似乎并不是什么奸邪之辈,再加上三人虽然初次相见却是談得投機,也就没有反对他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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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同到许都,几日交谈下来,孔明才知道张承远从江东而来,其父张昭现在孫策孙伯符底下任长史一职。
“张昭?张兄的令尊莫不是张子布?”蒯祺再度惊讶的问,难怪张承的外表一看就不似一般人。
“蒯兄果真是见多识广啊”张承倒也回答得爽快:那正是家父的表字。
“说见多识广可不敢当”蒯祺谦虚的说:张子布大人的名字即使在荆州也是少有人不知的。
听到这句话,张承的脸上却闪过一丝黯然,是啊,父亲的名气是很大没有错,可对他而言何尝不是一种压力?从小到大旁人总是习惯用父亲的标准来要求他,甚至没人问过他愿不愿意.喜不喜欢?
而且讲真的,他跟父亲之间的感情其实并不十分融洽啊,父亲的个性太过固执,容不下别人的意见,父子俩的意见也常有不同。
他这次会出来远行又何尝不是想暂时摆脱掉父亲的包袱?想轻松自在的过几天。
倒是孔明不得不对自己的姐夫高看几眼,过去他总以为姐夫是个恬淡自然的人,却没想到他的见识如此之广。
其实想想也是,姐夫的家族在荆州势力之大无人能及,他的兩位伯父又什是得到刘景升的器重,又怎么可能对外界一无所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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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许都十天后,曹操的军队便回来了。
姐夫事先就在街上的酒楼订了一间包厢,从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到街上的情况。
曹操的军队这次是凯旋而归,因此虽然是分批进城,却仍然是气势雄壮,讓人瞧著不能不感到膽戰心驚。
许都的百姓们很显然绝对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了,可仍是人人围观,当中并不乏直接赞美曹操带兵功力之人。
到底老百姓们并不懂政治上那些东西,他们都只是单纯的认为曹操很厉害罢了,况且许都这几年日子也算得上太平,这边的老百姓讲真的对曹操并不怎么反感。
孔明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饶是他再怎么恨曹操,仍然不得不感叹,这曹孟德的带兵功力确实是高啊,虽说是打了胜仗回来,但军队却是井然有序.严肃整齐,没有丝毫的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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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张承指了指在曹操后面的人:“孔明,那人就是大汉皇叔刘备”。
孔明仔细一看,其实刘备的长相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夸张,但却也是方面大耳,看上去倒颇有一股英雄豪气。
只是他脸上却是隐约有郁闷之色,想来依附曹操对他而言也是迫不得已。
“阿亮,你的老师也在哪”蒯祺这时凑了过来,在他旁边低声说了一句。
孔明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骑马在曹操左方的正是曹操帐下的主要谋士之一,荀攸荀公达。
人人皆知曹操身边最倚重的谋士是荀彧荀文若,但荀彧多半留守京城担任支援工作,难得随军出征,因此在征战时真正為曹操出谋划策的除了程昱程仲德之外便是荀攸了。
荀氏叔姪的学问天下闻名,而他刚到荆州时曾经在当时避居荆州的荀攸底下读书过,他学识渊博,见多识广,一直让孔明颇为敬佩,只是不到一年荀攸便离开荆州。
但这一年的所见所学对他而言已经足够了,颍川荀氏是何等大族,荀攸在当时更已称得上名士,跟荀攸比较起来,他不过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毛孩子罢了,可他对于自己这样一个不到十三岁的孩子却没有丝毫的轻视,尽力教导,传授自己的所学,让他始终感激于心。
只是师徒分别将近四年,昔日的师长如今竟是在这种地方以这种方式见到,而且他效力的又是自己最恨之人,孔明眼中的神色十分复杂。
荀氏八龙全天下可說无人不知,后辈也多是学识人品极高之人,可颍川荀氏祖辈多人卻因昔年党锢之祸遭难,荀攸的伯祖荀昱因為意圖誅殺宦官惨死,祖父荀昙亦被禁锢终身,幽愤而死,其他人也大多抑郁一生,父辈之人空有一身学问與理想却大多无法出仕,一向溫文的荀攸也只有提到此事时是满腔的愤恨难平。
孔明知道他一直是满腔的想要报国以雪祖辈之恨,他对祸国殃民之辈更是痛恨不已,不然当初又怎么会冒着生命危险與朋友合謀刺杀董卓?可是选择曹操难道就是正确的吗?孔明真的迷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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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荀攸仿佛感覺到有人在注视他似的转头往上看,无巧不巧的正好与孔明的眼光对个正着,他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微笑点头。
孔明面上立刻显得有些尴尬,一别四年,想不到自己这個老师的直觉竟还是如此敏锐啊,因为他知道荀攸第一眼就已经认出他来了。
“怎么?看起來你们似乎认识那荀公达的樣子?”张承注意到這一幕,忍不住开口问。
“正是小弟的恩师”孔明也不想隐瞒,这种事要是隐瞒反而徒增是非:荀先生昔年在荆州时小弟曾在他门下过,家叔生前也对他颇为欣赏,只是未曾想到再次重逢竟会是在此处。
“人生的巧合往往让人无法置信”蒯祺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谁敢说你哪天不会又在哪处遇到故人?因此又何必纠结呢?
“姐夫说的是”孔明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姐夫虽不過只比他大四岁而已,但是看事情却比他豁达得多,他怎会不知道姐夫这段话是直指他心里的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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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们看”这时张承指着下面:那幾個莫不是吕布的家眷?
两人定睛一看,只见几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女人被绳索反绑着关在囚车中,跟在队伍的后面。
“这曹操如此的手段未免也太狠了吧”张承忍不住愤愤不平的说:吕布已经死了,几个女人孩子对他是能有什么威胁?需要这样对待吗?他如此的大张旗鼓难不成是打算要在皇上面前搞献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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