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沈叹泠再次和地图上的标记进行确认后肯定的说。
三人并排站在一处破旧大厦前,这里地处老城区,环境复杂,建筑还是几十年前的风貌。原本是航贸发达时期兴起的商业中心,但随着新区一系列金融街的兴建这里逐渐没落,廉价的租金和便捷的交通让这里常年聚集大量流动人口。
拥挤、混乱是这里最明显的特征。
江俐将背包转移到胸前,这里的扒手多到数不过来,从街口走到这幢大厦不过百来米距离,他就已经丢掉了随身保温杯。
不论颜色多么鲜亮的招牌,霓虹灯光,在这里会被自动刷上一层油污,就像是厨房里久未打理过的角落,不论用清洁剂再怎么大力洗刷还是会留下一条黑缝。
商贸大厦。
大厦外墙瓷砖已经在风雨尘霾的洗礼下失去本色,暗金色的招牌早已掉落只剩下一个“大”字,一楼开着玲琅满目的小吃店,不是饭点却还是人头攒动,有吃饭的也有溜街的,台阶上栖满了麻雀一样的年轻人。
赵希延皱起眉头,这里脏乱到他难以忍受,沈叹泠见他十分嫌弃的侧身大步走进入口。
一层内部也是小吃巷,油烟密集,过道紧凑狭窄,完全无视消防安全。
建筑内部昏暗无光,只能靠电灯照明,如同一块隔绝了外部时间的金属容器。一层楼就是一幅光景,迷宫一样回转的廊道里塞满了各种人、各种奇怪的气味。
红花金融在十三楼,电梯门打开它的门牌就直入眼帘。说是门牌,其实只不过是一块泡沫板,荧光黄的箭头直指拐角。
“什么气味?”江俐捂住鼻子。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油漆味。
沈叹泠打开手电,照出一小片光亮。这里面常年见不到阳光,阴暗又潮湿,正夏的季节也凉意袭人。
她走在最前面,脚步轻缓,“好像没有开门。”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紧闭的铁闸门,门上缠绕着粗厚的铁链,越往门口走油漆味就越浓。
“小心。”赵希延从后抓住她的上臂将她往后拉。
地上一片猩红,浓稠黏腻的液体遍地都是,江俐用手轻轻碰了一下立马带出千万根细密的细丝,“谁在这里泼了这么多油漆?”
不只是地面,两边墙上也用红字写着骇人的咒骂。
哗啦啦一声巨响,江俐呆愣地站在铁门旁,他没想到自己只是轻微拉了一下锁链就全掉了。
毫无疑问有人来过。
铁链一端有明显剪断的缺口。
沈叹泠和赵希延对视一眼顺势拉开铁门,内里的玻璃门也没有锁。内部一片狼藉,完全是一副人去楼空的模样,桌椅凌乱,废纸满地,老板桌上还堆着不知道猴年马月吃剩的盒饭,没喝完的啤酒瓶里飘着三五只蟑螂尸体。
估计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视线所及之处压着厚厚一层灰。
赵希延拉开水表箱,“已经停水了。”
这里唯一鲜活的是一串红色的脚印。
从入口一直延伸向内。
沈叹泠顺着脚印往里走,红色印记断断续续消失在里间办公室,看装修这里原来应该是管理人员待的地方,沙发都是仿皮材质的。屋内有一个半人高的保险柜,柜门大开,空空如也。
“这是男人的脚印吧?”江俐伸出脚和鞋印做比对,“跟我差不多大。”
确实大小不像女孩子的。
他们俯身检查过各个抽屉,无一例外除了垃圾都很干净,任何有用的文字信息都没留下。不像这些红色斑迹,鲜艳惹眼,只是看过一眼便刺在眼底。
“什么都没有。”江俐无奈的挠头。
沈叹泠到还算冷静,快速总结道:“先走吧,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先找到石琅。”
“可是我们到哪里找他?”江俐唯一的线索在这里被无情斩断。
“最重要的武器还在我们手上。”沈叹泠指着男孩的背包,“如果是贷款公司的人绑架了石琅,按石琅的身无分文的情况他要想抱住性命就一定会抖出项链,对吧?”
她回头看向赵希延希望得到认同,但赵希延并没有关注他们的对话,他垂头不语还陷在地上那片红色脚印串成的迷宫里。
江俐按住书包,“那要怎么办?”
“石琅现在发消息给你了吗?”沈叹泠问。
少年拿出手机,消息栏还是一片空白,已读未回。
“你再发一条信息。”沈叹泠思索片刻后说,“你就问他什么时候来拿项链。”
江俐犹豫不定,“现在自曝?”
沈叹泠肯定地表示,“希望他们对这还感兴趣。”
男孩打下几个字后又停下,“不会有危险吗?我是说,如果他们真的来找我们……”
“现在就只能赌一把了。”沈叹泠短时间内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好吧。”江俐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信她,快速编辑好消息发送出去。
出乎意料。
消息读的很快,回得也快,像是一直守候在另一边。
【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闪烁几秒后,就来了信息。
【石琅:明晚十二点,送到青海湾第十四号码头。】
【江俐:这么晚?】
【江俐:你现在在哪?】
【江俐:我到时候怎么给你?】
江俐手心里满是汗水,胸口如同被巨石压住,他呼吸急促,但任凭他后面发了多少消息对面再也没有回复。
前面几条还显示已读,后面连读也未读,显然“石琅”已经离线。
“他不会再回复了。”沈叹泠叫停少年。
住在胃里的蚂蚁又开始走动,她按住蠢蠢欲动的腹部,“先回去商量一下再说吧。”
赵希延的声音从身侧响起,他蹙眉轻声问:“还好吗?”
沈叹泠呼出一口气,“没事。”
男人似信非信,跟在她身后走出房间。
离开时赵希延垫后,他深深看过一眼室内,将铁链还原成最初的模样。
“等一等。”江俐捏着嗓子问,“我们来的时候有这吗?”
黑暗里他的声线尤为明显,那一些努力想要收敛的颤抖好比白绢上的污迹,完全遮盖不住。
沈叹泠顺着他打出的手电筒光束看向地面,陈旧的大理石地面上出现一串深红色印记,像是有人拖过重物后留下的痕迹。
不管是来得时候,还是现在他们都很小心的避开过那团红色油漆,这不可能是他们的作为。
“来的时候没有。”赵希延肯定的说。
这也就是说当他们在屋内时,有人来过外面。
“他是在移动什么东西吗?”沈叹泠看着那些由浅到深,交错重叠的印记问。
江俐移动光源,“到前面就消失不见了。”
“他是在掩藏足迹。”赵希延绕过印迹,“他无意踩到了油漆,而又害怕留下足迹,所以试图在这里用力擦掉脚印。”
“除了我们还有人找到这里。”沈叹泠按住胃说。
“谁在哪里!”江俐的低吼道。
摇摆不定的光束里一个黑影突然闪过,飞快跑进楼梯井。那人身形像黑猫一样,皎洁灵敏,明明是这么大的动作在这么安静的环境中竟然听不出来脚步声。
江俐追着人影跑去。
在被黑暗包裹住上下尽头的空间里,台阶永无止境一般旋转延伸,沈叹泠扶着楼梯向下赶,脚尖好似在刀剑上跳跃。
一直向下,一直向下。
要下到地狱里去一样。
声控灯不灵敏,有的楼层亮有的不亮,她凭着惯性奔跑。
“你是谁。”江俐喘着粗气的声音从几楼之下传过来。
有几声沉闷的声音紧随其后,鼓点般细碎凌乱的脚步声渐缓,楼道间动静仅剩下几人不同频的喘息声。
捉到了吗?
沈叹泠松下一口气。
“慢点。”赵希延捉住她的肩膀,在她差点崴脚前强行要她停下。
沈叹泠扶住他的胳膊,支起摇摇欲坠的身体。她来不及说话,拉着赵希延的手拖他下楼。
江俐拍亮楼梯的灯,黑衣人低头靠在墙角,明显已经放弃挣扎。
那人身形怪异,四肢细长,唯独腹部鼓胀出一团。
江俐走上前扯开那人的帽子。
凌乱的黑发下一双琥珀瞳若水盈盈。
“看够了吗?”魏思清脱力的仰起头,鬓角因为奔跑沁汗水,声音低哑。
赵希延轻叹了一口气,“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在这需要向你汇报吗?”魏思清抬眸,琥珀色的眼珠跳出阴影直直看向赵希延。
主人突然的低气压大概影响到了怀里的小狗,鲁比从外套领口探出脑袋一脸茫然,明显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叹泠怕狗,但鲁比谁也不感兴趣偏偏关注她,它张牙舞爪的朝沈叹泠挥舞爪子,只差要扑上去。
“哟,倒霉蛋小姐又见面了。”魏思清又是阴阳怪气的跟她打招呼。
沈叹泠退到赵希延身后,不想扯进这两人的漩涡里。
赵希延捡起掉在地上的棒球帽,递给魏思清的同时说:“借一步说话吧。”
魏思清不情愿的接过,重重扣回头上,看也不看赵希延径直走下一楼。
赵希延垂下眼睫,安静跟上。
江俐完全在状况外,他呆呆的望向沈叹泠,她也只能朝他摇头。
为新增章节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追击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