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青蔼峰 二十

“......”谢尘缘:“我没说要救他。”

“那可真不巧。没赶上仙尊立志拯救苍生的好时候。”

柳玄甩给他一封书信,扔在桌上,后退一步,懒懒地依靠在墙上,慢悠悠地,那目光像是在打量一个商品。

谢尘缘无视掉他,偏头,拿过书信,拆开。

“茶馆别去了,直接伪装身份离开青蔼峰吧。不用再等玉衡子的消息了。”柳玄说:“......你差点就暴露了,还是我替你解决了祸害,不该谢谢我?”

谢尘缘沉默看着他,看起来丝毫没有感激之心。

柳玄见他没动静,话题一转:“要想进音宗大会没这么难,散修也是有名额的。带着这封信,去下城摄音坊。在那你会见到你想见到的人。”

说罢,柳玄轻叹口气:“不过我劝你收敛些,别再像这次一般,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提醒你一句,雨菂是不会死心的,我怀疑她已经察觉到什么了。你身上有玉衡子给你的储物戒,还有你那个徒弟的,记得藏好,不然可就惨了。”

谢尘缘:“你知道?”

“是。”柳玄:“至于雨菂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奇,想必不用我多说。”

因为兰玉,因为谢尘缘接近了兰玉。

柳玄没等他说话,便直接解释:“瞧瞧,这就是你没办法硬下心远离他的后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吧?最好离那个兔崽子远点。”

“上一世是上一世,这一世,就当重新来过。”

柳玄地劝告在理,但谢尘缘却迟迟没回答。

他身上那股子硬气早已消失殆尽。

柳玄承认,他想看到的就是这般,想看那位高洁的仙尊一言不发,被现实击败在地,永无斗争。

柳玄这样想着,却忽地笑了:“不过,想想真是可笑啊。”

谢尘缘抬眼,轻轻歪头:“你,还是我?”

“......我有什么可以被当作笑料的地方?”

柳玄嘴硬,他看见谢尘缘深不见底的眼眸,透着晦色,似乎极其不悦。

“好吧,的确是有,”柳玄大发慈悲地说:“但我原谅你了。”

柳玄说这话,仿佛撕心裂肺喊着恨谢尘缘的那个神经病不是他。

“哦。”谢尘缘没什么表情。

他没打算和柳玄深究下去,毕竟蛇没脑子,冷血动物,也不知道玉衡子怎么喜欢这个家伙。

“你不问问为什么吗?”

柳玄看他要走出门的背影,喊住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收敛回去,变得严肃不少:“你不问问为什么我不恨你了吗?”

“......”

谢尘缘的背影无处不透漏着落魄,可他依旧站直了身子,没有不耐,没有嘲讽,而是安静地转过身,注视着柳玄:“柳玄,我已经受到了惩罚。”

“那你很可怜了。”

柳玄说:“其实我现在看到你还是会发抖,感觉自己无法再打败你了。哪怕你看起来一只手就能折断,但我还是害怕。甚至只敢嘴里说些狠话,却从没真的对你下过手。就像现在这样。”

“是这样么。”谢尘缘淡淡一笑:“那就多谢你,不敢杀之恩。”

柳玄说:“所以你没必要这样的。”

“什么样?”

谢尘缘耐心很足。

或许是他要走了,说不定再见便是白骨青尸,生死之间,终于让他敬畏;说不定是为了弥补自己匆忙的那段过往,才愿意驻足停留。

人只有在敬畏和后悔的时候,才会静下心来,去反思。

“像你现在这样,看着便不堪一击。”

柳玄不屑一顾:“可是仙尊,我怕你,是因为你很久之前,真的很厉害。”

谢尘缘呼吸声呆滞。

是啊,很久之前,他真的很厉害。

厉害到什么在程度呢?

他跺一跺脚,三界都要颤一颤。

他在天界,是至高无上的天尊;他被贬入凡间,便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成了万人敬仰的国相大人;百年时光,如白驹过隙,他又只身闯入修真界,不过短短百年,便问鼎仙盟。

所以他从不惧怕,因为他知道他很厉害。

当然,也可以换句话来说,因为从不惧怕,所以他真的很厉害。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柳玄想了想:“这样看的话,我好像还是更喜欢你以前的样子。”

“我是什么样子,那就不劳你费心了。”谢尘缘手搭在门上,几欲推开:“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废话说多了,小心脑子被吃掉。”

一言一行都透漏着“老子屁事没有,管好你自己”的嚣张。

“......”柳玄被这一句话噎的无法开口,他沉默看着推开门走远的背影,小声骂了句:“我到底在担心这个神经病什么。”

——

谢尘缘下山的路走得很慢,夜里山中寒凉,这使得谢尘缘每迈出一步都艰难。

可是他无法再停在青蔼峰了。

于是他走下了山,走过了来时路,走出了那座村庄,走进无人问津的暗夜中。

谢尘缘却停下脚步,呆滞的望过去。

那时一条河,河道不宽,但是走势却陡然变急,湍急的水流拍打着岸边的石,密集,丝毫不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无缘地,叫谢尘缘的心也跟着窒息。

明明他只需要沿着这条河,一直往前,到音宗就好了,明明他手里有不少的盘缠,到达那里没有任何问题,明明他得到了药,也解决了外貌被人识破这个问题,可谢尘缘依旧觉得迷茫。

他闷头走了太长的路,所以当有人指出他的错误,谢尘缘停下的瞬间,已然找不到方向。

冥蝶说,她想自己慢下来,不要担负如此多的因果。

柳玄面对他,也总是不理智的,觉得他格外自大,自傲。

玉衡子问他,为什么自己从不曾觉得自己错了?

至少,在兰玉喊出那句骗子之前,谢尘缘从不觉得自己真的错了。

他活了这么久,做了这么多事,都错了吗?

如今他举步维艰,似乎每一件事,每一步都在告诉他。

谢尘缘啊,你管人间三千事,悟道九万里,真的对吗?

真的有意义吗?

你觉得你是人中龙凤,自命不凡,可那些光鲜亮丽背后,又是你付出多少换来的。

有些面具,带的久了,好似真的焊在脸上一般。

谢尘缘啊,你本来不是这样温柔的一个仙尊,连你的名字里,都在诉说一个愿望。

谢尘缘,从此谢尘缘。

明明你比此世间所有无情无义的人都要冷血,冷漠,为什么要装模作样摆出这副样子,甚至快要把自己也给骗了呢?

你错了啊谢尘缘,你错了。

错的彻彻底底,可悲,可怜,可笑。

可笑啊谢尘缘!

你明明是戏台上无人在意的丑角,提笔写不尽绵延千愁百恨,道不尽万古奔流,所有的一切都乏善可陈,那些表面的的光鲜亮丽不过是天地违心的施舍。

那等这一切全都消失了,你清楚吗!你该去往何方呢?!

那是结局!

你总有一日会被天道打败,彻底的死了!灵魂与空夜都消失殆尽,见证你的死亡。等到尸体腐烂在泥土里,望着月与夜,回想走过的每一步,都会后悔啊!

理智在叫嚣,无尽的质问在脑海中横冲直撞,那活该是一种魇,深深地扎根在他心底,穿破他的胸腔与掌心,然后死死将他定在原地,无法动作。

他突然想试图回忆之前自己是怎么解决这件事情的。

怕冷,忍一忍就过去了,迷茫,静下心想一想就可以了。

可是谢尘缘却觉得,他如今独身一人,走的一步都如刀割,心底铺天盖地涌上酸涩。

或许太多迷茫的情绪指向性并不强,后悔,无力无助,孤单,压抑,愤世嫉俗......

可还有一种情绪,叫思念。

谢尘缘几乎用不着思考,就确认了一件事。

他想兰玉了。

于是,就好像迷茫找到了源头,剩下的情绪被谢尘缘模糊的归类为委屈。

明明他已经拼尽全力,明明他所做的一切对得起任何人。

眼前一黑,一滴泪无声地落。

他想,他终于忍不下去了。

行走的身躯终于不受木偶线的掌控,他停下,感受从脚底灌进来的风,冰凉,毫不留情地席卷他所有感受,于是只能麻木地蹲下,感受着不稳的身体,慢慢被双臂环抱。

这是一个并不温暖的拥抱,甚至算得上凄惨,谢尘缘被压得喘不过气,大幅度地呼吸逐渐被抽噎替代。

又是一滴泪。

落在无人的河边上,沿着狭隘的缝隙,混入夜露和河水中。

眼前是一片雾霭,谢尘缘却拨不开。

他该怎么办呢?谢尘缘痛苦地想,接下来,他又该怎么办呢?

“这位公子,你怎么了?”

一声温厚的嗓音响起,像是山里头烧的旺的柴火,驱散了几分夜寒。

谢尘缘抬眼时,视线还很模糊,待看清了来人,便被暖黄色的光刺了眼。

他无法分辨那人的脸,却任凭心跳漏了一拍。

那水流的慢了些,潺潺,好似小溪,连击在心上的动静,都小了不少。

可是响在他大脑中的轰鸣却半分不少,连带着心脏都在隐约钝痛,无数的片段闪过,谢尘缘浑身发抖,却倔强的睁开眼,望着不远处,望着慢慢走近的人。

那人举着火把,暖黄色的光淡淡的圈起一片地,仿佛这暖黄色的光如同禁制,隔开他走过了很远的路,也隔开了他经过的那片很黑的夜。

“瞧你蹲在这荒坡上这久儿,怕不是走远了路,累着了?”

那老翁粗布短褂子上沾着烧黑的炭灰,脸上也不大干净,肩头的担子压弯了脊梁,手里的火把却稳稳地举着。

似乎是怕吓到眼前人,他憨厚地挠了挠头:“我上山去采炭的,一早要挑了去卖,若是公子不嫌弃,不妨随我回去坐一坐,避避寒?我家就在前面不远处,没几步路的。”

谢尘缘望着那跳动的光,好半会没出声。

那卖炭的老翁以为他是害怕,不愿去,思索片刻后道:“你要是怕,不去也行,家里还剩些吃食,我快些回去,热一热......”

谢尘缘方才攥得发紧的袖角才终于缓缓松开,他喉头艰涩地动了动,终于有了声音:“......多谢大哥,我随你一起,不劳烦您再为我跑一趟了。”

谢尘缘仍旧在发抖,可他恍惚觉得他实在太幸运了。

他慢吞吞地跟在老翁身后,听他憨厚地笑,却又小心翼翼地盯着自己,慢走几步,同自己并排,隔绝开他与江河,似乎是怕极了自己悔情绪崩溃,然后改变决定,转身跳进身侧地江河中。

下一秒,同这山河长青,不复人间。

谢尘缘沉默地低下了头,想告诉那老翁,告诉他,他不会跳进去,因为生死不强求。

告诉他,谢谢你愿意停下来,愿意替我担心我都不在意的生死。

想告诉他,其实自己觉得很幸运。

幸运的在情绪崩溃时遇见了愿意给他提供一个遮风挡雨的人,幸运地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为什么他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呢?

因为在他每次一次被这世间荒诞的抹除理智的时候,总会有一个人出现,告诉他。

充满怀疑和悲观的世间,始终需要一束光,需要莽撞的人坚持己身风骨不败,需要信仰历经刮骨剔灰的时间成为屹立的山,需要冠冕堂皇的信仰去对抗阿谀奉承的虚伪。

因为在这个世间,有太多的人脆弱,却善良。

一旦想到这些人的还在顽强的活着,想到天依旧会在明日变蓝,山川河流依旧万股奔腾,谢尘缘便觉得无所谓了。

大家,追更辛苦了,因为现生原因,我需要更新放缓一段时间。大概三天一更或者一周两更?

不是因为卡文,或者其他什么,不要担心,缓更是是因为身体需要修养,这段时间每天都有很多让人焦头烂额的事情,逐渐有些力不从心。

整的还挺像临别赠言,好叭其实不是,我只是不隔日更了嘿嘿。爱你们,下一章见。

还有一个,我真的好想写这个校园文《满分的你》,求个收藏QAQ,[爆哭]

【自诩吃硬不吃软实际上耙耳朵小太阳攻X漂亮却最擅长用冰冷的嘴说出零下八度话美人受。】

【夏执言(攻)x江律(受)】

文案:

小镇做题家江律转学到大城市的第一天,所有人都不看好他。

好巧不巧,狗腿子在夏执言耳边嚼舌根子:“听说这家伙成绩很好,超过你了怎么办?”

全校第一的夏执言呵呵一笑,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一样,大言不惭,听者落泪: “成绩什么的,不重要啊。”

狗腿子继续煽风点火:“那万一夏哥你真没考过他怎么办?”

夏执言信誓旦旦:“没考过我喊他哥。

第一次摸底考。

夏执言浑身热气腾腾,抱着篮球站在成绩单前,死死盯着超过第二名(也就是自己),整整五十二分,最后考了734成功拿下全校第一的漂亮小同桌的名字,转身怒道:“你不是说自己成绩不好吗?!”

江律听声,抬头,冷静道:“对。”

紧接着,下一句又道:“但超过弟弟你,还是绰绰有余。”

夏执言:。。。

勿扰,已红温。

——

更让人红温的是,他那十天半个月出差见不到一面的老爸横空出世,发消息给自己:“跟你说个事,家里添口人,命挺苦一小孩,你得把他当亲弟弟一样,好好对他。”

夏执言真心实意的发问:“我妈还能生啊?老夏你好厉害啊。”

夏妈在旁边忍气吞声,试图提醒:“瞎琢磨什么,他就比你小了一天。”

夏执言:“我爸十七年前就出轨了?好不要脸啊。”

夏爸夏妈:他儿子估计脑子有问题。

直到周末放假。

夏执言看着乖巧背着书包的江律,被学校门口从来没接过自己的父母拉过手,脑子宕机。

夏父压低声音,语重心长的对夏执言道:“儿子,这是江律,也是我前段时间告诉过你要来我们家寄宿一段时间的那个。过来喊个弟,就当认亲了。”

因为没考过对方,被迫当小弟的夏执言看向他找事的爹:?不是,你也没说带回来那命苦孩子叫江律啊?

——

为了哥哥的名头,夏执言决定追上江律,骚扰江律,超过江律,再次努力,拿下全校第一。

漫漫追妻路,直到某天。

“江律,我喜欢你。”

“这么巧?”

“你也喜欢我?”

“我也喜欢我自己。”

追着追着,真成追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5章 青蔼峰 二十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