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心里有朵花

“哥们哥们”“朋友朋友”,余文渊越刻意这么想,越是容易想到另一个,他避之不及的方向去,他一上午都处在混乱中,除了偶尔失忆的时候会忘掉尤任对他来说到底算是什么的困扰...他不会想到“男朋友”“恋人”上去,但思维的触角总是在这些词语的边缘疯狂试探,他当然清楚尤任不可能是他的“恋人”,他还没能力让自己的认识水平一下连跳几级,他只是在想自己有没有可能喜欢上那个男生,如果那个男生真的喜欢他的话。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喜欢和那个男生在一起,没有压力,没有负担,他的想法总是能被认可,他的错误总是能被原谅。他最喜欢听那个男生说“好”,他一听到这个字,就觉得自己的妄想落地了,无论是好的坏的机智的愚蠢的想法,只要尤任说“好啊”,他就觉得被接受了,他就踏实了。

这就是朋友间的支持么?这就是哥们间的情谊么?他没跑步,所以他想不明白。

这天早上,他和尤任一起刷牙,一起买早点,一起逛街,他在脑中一次次刷新对尤任的认识,他想透过尤任的行为看清尤任是不是真的对他有意思,他在纠结如果对方真的对他有意思他该怎么办。他有点害怕又有点紧张,他想过接受,但只有一瞬,他不想失去,这是全部。

所以,当已经准备去结账的尤任突然问余文渊要不要吃一个冰淇淋,还带着他去冷藏柜里挑了一个的时候,他的内心是有触动的,他觉得这就是喜欢啊,不喜欢怎么会那么为他着想呢?他算个什么,一个刚毕业谁都瞧不起的小员工,一个拼死拼活才能和那些聪明人站在一起的蠢人,一个只敢毫无保留地向日记倾诉内心的自卑的人,一个明明活在自己世界里却要努力像个人一样活在少数人控制的社会里的无用的人,他有什么可值得被人惦记,被人着想呢?

其实他没有那么不堪,可还没走出不被认可的深渊的余文渊坐在尤任旁边吃着甜的,冰的,可口的食物时,他心里想的都是苦涩的东西,他不太擅长掩饰这些表情。所以,尤任大概又觉得带给余文渊困扰了。

“我有什么资格被一个比我还要靓仔的人喜欢呢?”苦着苦着余文渊就笑了,他笑着笑着就不愿再想太多了:

“你怎么对我这么好?你不会喜欢我的对吧,哈哈哈哈……”他笑的没心没肺,就像是随口一说,不当一回事儿一样。他说完就又觉得苦了,他好像已经猜到了对方的回答,毕竟他没有什么可值得被喜欢的。

“不会啊,朋友而已。”尤任看起来也像是随口一说,不当一回事儿。

这一次,余文渊的妄想没有落地,他觉得自己无比愚蠢,连精神都看不惯了想要逃离他这幅躯体。

对啊,我没什么好被喜欢的。他这么想。

却笑着说:

“哈哈哈哈,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会喜欢我这样的,我又没什么好被喜欢的哈哈哈哈。”

他笑着把头低了下去,所以他没有注意到对方也把头低了下去,他觉得他全身的疼痛都转移到了眼睛上,他觉得自己要哭出来了,但他在吃冰淇淋啊,那么甜,他怎么哭得出来。

“那我可以继续对你好么。”

尤任像是接着他的话开玩笑一样,可这句话让余文渊的脑袋里开了花,他没看见那朵花开放的样子,只听见心里“嘣”了一下。

“可以啊。”

但旁边坐的是尤任啊,那么甜,他怎么可能哭得出来。

余文渊没有失去他想要的全部,虽然那次对话之后两人明显的不再“哥们”了,但尚且维持着“朋友”的样子,余文渊只是觉得他没那么自信了,不再时不时想听尤任说一句“好啊”,他觉得爱啊恋啊实在是让人困扰,他又会时常想起自己大学时对那个学姐付出的感情,不过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像他这种全身缺陷的人,是抱不得美人归的,连抱男人都没资格。

不仅“全身黑洞”的竹篮余文渊受到了打击,全身闪耀发光的掐丝珐琅花瓶井熠也沮丧狂躁了一天。他上午基本上都待在自己的屋子里,中间尤任和余文渊从外面回来到厨房里摸索时,井熠还在睡觉,等到那两人从超市拎了蔬菜零食回来的时候,井熠才刚刚洗漱完用亮绿色的皮筋扎了个小揪揪并窝在沙发里玩了会儿手机。他一看那两人是从超市回来的,便从沙发上弹起来弹到了塑料袋的跟前。

“买了什么?有我的没?”他二话不说用手扒拉了几下塑料袋,看见了新鲜的食材和一些不利塑身的食物,“我能吃不?我馋坏了。”他说着已经伸手去拿了,拿了一包薯片出来,又问了一句:“你们请客还是我付钱?”

“对啊,尤任怎么会喜欢我呢?他不是和井熠……”余文渊恍然大悟。

“七块,付钱。”尤任回话。

“嗯?尤任不是喜欢井熠么...怎么还要钱啊?”余文渊又陷入迷途,“可是我还喝过他买的水,还有冰...冰..”

“账号给我呗,一会儿手机给你转过去。”井熠晃了晃自己的手机,示意要加尤任的好友。

“给我现金。”

“现在谁还用现金啊,你不怕手脏啊?我怕。加个好友呗,又不会少一块儿肉。”

余文渊本来也想借还钱要个尤任的社交账号,可他一听尤任的语气那么凶,立马怂了,开始想自己还有没有放现金,有的话放在了哪里。

三人在一块儿的时候,余文渊总是气场最弱的那个,他一直想兽一兽,怎奈总是弄巧成拙。

“我有现金,你用手机给我转账,我给你现金。”余文渊对着井熠说,他想到他存了一大盒一块钱硬币,他觉得有必要行使一下话语权,只是……

搞得另外两人一愣一愣。

井熠愣余文渊看不出来他的主要目的是加个好友,尤任愣余文渊看不出来他的主要目的是要给井熠找麻烦,并且尤任内心深处十分介意余文渊和井熠私下有联系这种事,手机转账也不行。

“不用了,你拿走吧。”尤任对井熠说。

“哎呀那多不好意思谢谢啊。”井熠回。

尤任看着还没反应过来的余文渊叹了口气,就差说一句“小傻瓜”了,但这种甜腻的话尤任不会说的,他顶多说一句,他也的确说了这么一句:“别管他。”

其实余文渊也不是智障,他只是没搞清楚井熠和尤任两人之间的关系,要是让他知道这两人其实是有芥蒂的,他肯定不会在两人对抗的时候插一脚,不过也不能怪尤任没找机会给余文渊解释清楚,尤任也没想到井熠那种小把戏能把余文渊骗上这么久,不管怎么看,尤任都不可能喜欢井熠呀,他又不是看见男的就喜欢。

因为午间实在燥热,有点失落的余文渊提出了晚点再看尤任**蛋灌饼的想法,他要回自己的屋里吹空调,还要闭一会儿目养一会儿神,作为朋友的尤任也不好说什么,他看着余文渊回了屋,然后自己去厨房处理了生菜水果,把买来的东西利利索索地收拾进了冰箱。

余文渊可能没注意,其实自打余文渊住进来的第一天之后,尤任每天起床都会冲个澡洗个头,他还会按时修剪胡子,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这么说来信念还真是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良药,要知道在这之前因某事而突然意志消沉的尤任,已经折腾了自己好几个月,折腾之后的结果大概就如余文渊在三室两厅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信念带来的奇迹就发生在短短的几天里。当尤任在得知余文渊每天五点钟会起床,并且五点半要去卖早餐之后,他甚至还把那个收拾到柜子深处的吹风机也放在了可以被轻易找到的地方,今天早上不到五点他就起了床,在他那屋洗了澡吹干头发,然后准时在五点站在客用洗漱间里刷牙。虽然这还是第一天,但为了余文渊,他肯定能坚持下来,毕竟他曾经这么坚持过,且只为余文渊这么坚持过。

被妄想困扰了快二十四小时的余文渊也不可能妄想到未来会发生什么,回了屋子的他心里和空调的温度一样凉,他像摊煎饼一样把自己摊在床上,他感觉着肌肉活动带来的酸疼,也看着从那个落地窗上透过的,帘子也削不弱的阳光,他总觉得尤任就捧着一本书坐在那里,那本书他好像也见过。他觉得自己要完了...异样的种子钻破了他心上的那层薄薄的土壤,有什么东西生在了他的心上,让他心里痒。

“尤任,尤任……”这个名字一直响在他的耳畔,他用被子捂住耳朵,却捂不住心里的声音,于是他找出耳机,接上手机,他正想调出音乐,却看见手机屏幕上端弹出一个消息气泡:

-换点零钱。井熠

-[确认收款:10元]

“呃……”余文渊的情绪因这条信息不再延续,他点了收款,挠了挠脑袋,从床上坐起来,去找他的攒的硬币。

不久后,捏着十枚硬币的余文渊敲响了井熠的门,这个动静不仅井熠听到了,尤任也听到了。井熠开了门,他没伸手接那十枚硬币,而是把余文渊邀请进屋子,又说了句:“别让冷气跑了。”然后关上了门。

“不影响你,钱我放这儿了。”余文渊见井熠不主动收钱,便把钱放在了他那张摆了电脑和设备的桌子上,他还在想要不要多说几句客套的话,但明显说客套话这种事情井熠更擅长。

“不影响不影响,聊会儿天呗,一个人蹲屋里怪没意思,你那个大学室友人怎么样?”原来井熠喊余文渊是为了这个?

“很好啊,你不是加了他好友么。”余文渊回得客客气气,他还记得昨天那场精彩的演出,所以想的都是佩服和互相尊重,可比余文渊滑头多了的井熠从没想过要和余文渊互相尊重:

“加了,这不再问问你,你了解的多。”

“哈哈哈哈,你都看出他是gay了,你可比我了解他。”余文渊是在轻松地说笑,可井熠却是在有目的地调笑:

“那你说说,你是怎么让两个男人都对你感兴趣的?”

“?”

听者不解,他虽然觉察到了对方语气不对,但还是认为那是在开玩笑。

“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啊,都是朋友,你放心,我喜欢女的。”余文渊解释到这儿时,心里已经生了很大的不适感,和井熠对话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他觉得自己应该想个办法快点离开。

“那你可真是太厉害了,对男人没兴趣还能把他们迷得五迷三道的,有什么技巧,我也学学。”

“……”

余文渊很不爽,他已经在心里开骂了:***的有完没完了?

“哈哈哈,零钱还要么?不要我先回去了。”

“别那么小气啊,有方法就该一起分享不是?”

余文渊听出来了,井熠是纯心在使坏,他要走,井熠居然挡在了他的身前。余文渊不知道无聊的井熠因为得不到瞿的回应狂躁了多久,井熠也不知道被无聊的他逼得快跌破底线的余文渊能有多狂躁。

“你有病??”余文渊觉得自己的人格在被随意践踏。

“对啊,要知道答案才能好。”

“我凭什么帮你治???”

“就凭你水平高啊,那么有能力不要藏着掖着。”

“****”

余文渊的怒气飙升到了第一个峰值处,他抬脸瞪着井熠,脑子里骂人的话一串接一串,但除了咬牙,他没把脏话说出口。他的拳头也鼓了起来,鼓到指甲陷入手心,又缓慢张开了。

“我劝你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能被人喜欢是件多好的事儿,我干嘛不愿承认?可这不是没有么?没人喜欢啊,我们只是朋友,你听清楚了,只是朋友,别再多想了,你有这能耐写小说去啊,你才是大师啊!”

余文渊本以为解释完这些他就可以和井熠老死不相往来了,至少井熠不会再揪着他不放了,可他没想到自己还是太天真。

“你真看不出来?人不能蠢成这样吧?”井熠就像是没好好听他说的那些话,这种被忽视的感觉……

“你嘴这么欠没挨过你爸打么?”余文渊生气了。

“还真没~”

声未寂,又一声“嘣”响起,余文渊一拳打在了井熠的下巴上,巨大的冲击力把井熠的身子扯到了地上,一些零碎的物品也不幸被命中,撒了一地。井熠一手试着触碰被打的部位,一手撑地,他看着眼前那个眼睛里蓄满暴戾又突然填满无措的人。他没想要向别人道歉,也没想过让别人道歉。

“余文渊!”门响了,是尤任的声音,他在拍门。

“余文渊!”尤任还在喊。

可被喊的人呆住了,他动也不动,一言不发。

“别喊了!被打的人是我,他一点事儿也没。”坐在地上的井熠喊了一声,他护住自己的下巴站了起来,拍了一下余文渊的肩膀,然后给尤任开了门。

“余文渊!”门一开,尤任就喊着余文渊的名字往余文渊那儿去朝余文渊那儿看,他看到了拳头还握在身侧没有松开的余文渊脸上不知是懊是恼是悔是歉,他正想问“怎么了”,却让余文渊在他的眼前走开了。余文渊走得很快,他几乎是埋着脸走的,他就这样消失在了井熠的房间里,也消失在了尤任的视野里。

“你做什么了?”尤任施舍给井熠了除暗淡以外的怒光。

“我没做什么啊,是他承受力不行,说他两句就挥拳头。”

“……”尤任不想和井熠废话。他笃定是井熠先招惹了余文渊,所以没有再细问下去。

就算已经坦明了“朋友”关系,可当余文渊回到自己屋里并锁上了房门时,尤任还是不知道应不应该去打扰,去关心。他不想让余文渊一个人静一静,但他的理由不够充分,他只能多等一等,等再晚点的时候,借煎蛋饼,和余文渊说两句话。

“因为我在乎你,所以你不需要一个人承受。”尤任可真会想,但他就是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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