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莹最先动容，没等走过去扶住陈苏叶，就被任骄阳拦住。

“冤有头债有主，谁伤的你去找谁，不该来磋磨她。”任骄阳嘴硬心软，劝阻柳莹别给人台阶。

陈苏叶以为自己诚意不够，当即给人磕了两个响头。

当她要磕第三个时被任骄阳拦下。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能说跪就跪，半点骨气都没有？”她将人扶好，劝柳莹和佩兰重新熬药。

看着自家夫人要去扶人，陈苏叶又跪着，二人跟拜堂似的，自己要是不拦着，真就没有自己什么事了。

佩兰有些担心，走到任骄阳面前拍了拍陈苏叶的肩膀。

她不怪陈苏叶，当陈苏叶说了死牢的凶险后，彻底明白陈苏叶为何不让她去。

但她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去死牢她不后悔。

柳莹理解陈苏叶的不易，自然当作无事发生。

她要对付的人可是温白荷跟洛轻铭，不会找陈苏叶这个无辜之人的麻烦。

二人看似出门，实则一直在门口盯着。

任骄阳叹了口气，扶着人上榻。

陈苏叶暗暗盯着任骄阳的态度，发现她真的没怪自己才松口气。

至少自己的饭碗保住了。

这会任骄阳又说了后话。

“我知你有难处，可我们谁不难，夫……扶你的柳莹因为你受伤，护你的佩兰整夜难眠，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关心你，你真的半点瞧不见？”她十分认真地问陈苏叶，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

只要陈苏叶有半点隐瞒，她以后再不会管。

陈苏叶跟着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们不会害我，可只是知道，怕我害了你们，也怕我会回到死牢，我怕死，怕你们死，我不敢赌，我也不敢往前走。”这话是她找的借口和理由，但并非假话。

任骄阳点点头，陈苏叶这关算是过了。

她本来就没生陈苏叶的气，完全是替柳莹抱不平，奈何自家夫人是个不开窍的，只得找机会让她们破冰。

后来佩兰察觉到，也帮着自己做戏。

“进来吧！”她知道二人偷听，眼见偷听完了，还不赶紧进门。

柳莹带着佩兰进门，将人护在身后。

佩兰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任骄阳眼角总算有了笑意，随即将计划和她们说清楚。

陈苏叶哪怕不同意也得同意，毕竟这法子是最容易脱困的。

没一会儿消息传遍陨月宫，半个时辰后柳莹和任骄阳还有佩兰进门。

柳莹哭哭啼啼的喊着没法子，只得将人殓了，之后进屋瞧了瞧又出门。

小半刻钟后，有人跟着进门，此时陈苏叶四肢已经躺的酸疼。

她屏着呼吸等着来人靠近，若是计划顺利，马上就能抓住尹霜落的手。

可惜一切并未如她所愿，尹霜落停在屋子中间，并未继续往前走。

“真是因果报应，活该啊！”她看着面色灰白的陈苏叶，低低的笑着。

她眼底有得意，也有化不去的哀愁，然后眼底的情绪如烟般消散，她轻声哼着歌谣。

听得陈苏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尹霜落不往前走，她真没法子。

就在此时三人闯进门，既然之前的计划行不通，不如兵行险着。

“啧。”尹霜落的兴致刚提上来就被人打断，难免有些不满。

眼见柳莹和佩兰没打算对付她，顿时来了底气。

想来也对，陈苏叶就要死了，如今的赢家还是她。

她不知道自己在几人面前已然疯癫，只觉得自己□□，这么些年憋在身体里的恶气，终于离开了她。

柳莹和佩兰撇过头，一是不忍心看，二是有任骄阳就够了。

尹霜落的笑容在陈苏叶起身时僵在脸上，看着陈苏叶用帕子擦脸，紧接着灰败之气消失的无影无踪，顿时慌了神。

她看向任骄阳，寻求想要的答案。

任骄阳的眸子里映着尹霜落的面容，无助又癫狂。

她没开口，眼底尽是悲悯。

“怎么回事？你们骗我？我要把你们都杀了！”尹霜落这话是对着任骄阳说的，不明白这位血亲的妹妹，居然和外人骗自己。

任骄阳自然听出尹霜落声音里的颤抖，表姐已经被怨恨折磨太久，她说到底还是心疼。

“表姐，你放下吧！”她不想伤害尹霜落，希望这位表姐别再错下去。

曾经的贵女变成如今的怨女，让她痛苦万分，她还记得这位表姐对她笑。

说是表姐，其实比她还要小两岁，只是自小闹着玩便如此叫了。

她们的关系远比和陈苏叶说的更亲厚。

尹霜落难以置信的看着任骄阳，眼底似是要流出血泪。

“妹妹，你在说什么？那可是言哥哥啊！我怎么能放下？我怎么能不恨？”她试图唤醒被迷惑的表妹，能帮她完成复仇。

她不明白为何是血亲却不帮她，反而站到外人这边。

想到此处她恍然大悟，是有妖女作祟。

陈苏叶这会总算找到机会开口：“我不认识你的言哥哥。”

“妖女住口，你休要在此妖言惑众！”尹霜落大步上前，颇有和人拼命的架势。

这会却被任骄阳拦住，她伸手指向几人，最后落在陈苏叶身上。

“她不是人，不然你们怎么会被她迷惑，连骨肉至亲都替她说话。”她眼底是克制不住的怒火，此前的欢喜被搅个干净。

陈苏叶不解，觉得这位是患了失心疯。

疯归疯，拿她的命算怎么回事，她都没见过这位。

“她不是那位程素衣，表姐，那位早已经离宫，你认错人了。”任骄阳依然劝着尹霜落，怕她自伤也担心她伤害陈苏叶。

尹霜落充耳不闻，根本没将任骄阳的话放在心上。

“她是！她就是程素衣！你们都被她骗了，她不是人，她会妖术，把你们变成她的傀儡，你别相信妖女的话。”她辩解之余还抬手画符，颇有收妖的意思。

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为何所有人都要站在程素衣那边。

任骄阳实在听不下去，带着尹霜落走到陈苏叶面前，隔着袖子使两人触碰。

她确定尹霜落感觉到陈苏叶的手之后才将人拉回。

“她是活生生的人，和我们一样有血有肉的普通人，她叫陈苏叶，不是程素衣。”她再次重复，希望尹霜落能听进去。

尹霜落抚开任骄阳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她的面色比之前更为惨白，嘴里止不住的念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是妖怪！不然怎么会和言哥哥说了几句话人就被你勾了魂再看不见其他女子，还有洛北辰也是如此，若凰公主已经被送去和亲，我的下场也没好到哪里去，我要你的命！”她说完又朝着陈苏叶扑过去。

她恨啊！那般弱小却不服输的言哥哥，打仗归来之后眼底在容不下旁人。

那人应该是被自己拯救才对，至此和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

全都被程素衣这个贱人毁了。

这次任骄阳先行一步，抓住尹霜落的腰带阻止人往前走。

“表姐你看清楚！她不是程素衣，她是陈苏叶！”面对尹霜落的执迷不悟，她只能尽力为之。

尹霜落胡乱挥手，想要挣脱任骄阳的束缚，可她怎么也挣不开。

“她是程素衣，她是！我恨她！她该死！”眼见只差一步，怎么也不能安心，只可惜自己的表妹已经是妖怪的傀儡，不然自己输不了。

任骄阳见劝说无果，松手放尹霜落过去。

没了任骄阳的牵制，尹霜落迅速冲到榻前，却不敢轻举妄动。

柳莹的心提到嗓子眼，也要从上去，佩兰更快一步将人拦下，阻止她去拦人，眼神里是对任骄阳的信任。

她相信任骄阳不做没把握的事，如此纵容定是有法子。

柳莹站在原地等着结果。

几人一动不动，等着尹霜落的举动。

陈苏叶忽然轻笑一声打破沉默。

“你杀不了我，不论我是不是程素衣，你都杀不死我，哪怕我这具肉身被你杀死，我的魂灵也会不伤不灭，它会日夜跟着你，搅得你寝食难安。”她眼神坚定的看向应霜落。

尹霜落抬手掐在她的脖颈，却没用力。

“你胡说！我会杀了你，我会杀了你的。”她稍稍收紧，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力。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得很，我根本不是程素衣，你更清楚的是困住你的让你整日怨恨的根本不是程素衣，是你自己不甘心，是你的心魔，是你自己不放过自己。”陈苏叶语气平缓，丝毫没有畏惧。

她这话是对尹霜落说的，同样是对自己。

“你赢不了我，你之前赢不了程素衣，在我这儿也输了。”她说完这句立马噤声。

她本想说几句心灵鸡汤将人哄好转个人情，没想到差点控制不住。

尹霜落听完，双手开始用力，一双眼红的像是要流出血泪。

她嘴里念着骗人和妖怪，后面的话全都化作力量凝聚在她手上。

只要她掐死陈苏叶，一切都结束了。

可面对陈苏叶鄙夷的眼神，她真的没半点杀心。

程素衣不会有这种眼神，那人永远是悲悯的，好似可以包容所有人。

她松开手，颓然坐在地上喘气，像是条濒死的鱼。

“你赢了，把我收进黑匣子吧！我想言哥哥了。”她技不如人，是应该付出代价。

陈苏叶听得清楚，却不明白尹霜落的意思。

什么黑匣子？哪里来的黑匣子？

“我没有你说的黑匣子，那是什么物件？”她问尹霜落，眼底写着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