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苏叶听到那人的质问，说她不要命了，一直往前冲想找死？

脑子里乱作一团，她听不真切这些声音。

搬尸体的声音，清扫的声音，以及洛轻铭命令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是荆棘缠在她的心上，刺得心里生疼。

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卡在喉咙里吞不下也吐不出来，她被呛得咳嗽。

眼前一片模糊，不知是咳嗽所致还是过于伤心。

朦胧间，她似是感觉到洛轻铭站在她面前。

她瞧见一双金丝云纹的靴子，泛着血红色的光，明晃晃的让人眼睛疼。

“这出戏看的可还满意？”洛轻铭伸手，面上带着的是云淡风轻的笑容。

陈苏叶五脏六腑都跟着疼，甩了甩头也没甩去恶心感。

反倒是身上的血，一股脑儿的甩在洛轻铭的锦袍上。

洛轻铭没有丝毫不耐烦，反而拿出帕子给陈苏叶擦去脸上的血。

许是耳朵里也被顾及，陈苏叶这回倒是听清楚，眼前不再模糊。

“我要的东西呢？”洛轻铭瞧陈苏叶恢复些，随即开口问她。

陈苏叶感觉全身血液回流，巨大的疼痛要将她撕碎。

可她脑子里却比预想的冷静些。

她吐出一口血，摇摇晃晃的往前走了几步。

这是她第一次强行冲破穴道，所受的伤在她预想之外。

洛轻铭眼见陈苏叶逞强，啧了声将人带到隐蔽处。

再看陈苏叶，依然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他承认自己用了些手段，比如扶人时用了迷香，追根究底还是陈苏叶不对，若是陈苏叶听话，自己用不着做这些。

陈苏叶不知道自己是被带过来，还是自己走过去的，此时正坐在木桶上，像条濒死的鱼在岸上喘着粗气。

直到洛轻铭打了个响指，她人才缓过神。

洛轻铭面上没有半分怒气，嘴角含笑带问她可醒了？

陈苏叶才醒来，自然没明白洛轻铭的意思。

她目光扫过别处，看见地上未被搬走的尸体，忽然想起发生的事。

“原来一切都是你策划好的！洛轻铭！你一早计划好，拿了假的地图，等着我往里跳！”她话说一半，自己都觉得可笑。

可笑之余又被自己吓到。

她声音冷的像冬日的寒风，提到柳莹时心里抽疼，可面上没什么感觉，甚至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洛轻铭依然温笑，许久没有如此温柔的对待陈苏叶。

“朕给过你机会，完不成任务你要自己去领罚？”他依然好声好气同陈苏叶讲道理。

眼下是他赢了，自然不愿意同人计较。

“所以是你呀！是你杀了她们！”陈苏叶看向洛轻铭，抬手指着人，说他是是杀人凶手。

洛轻铭冷眼看着陈苏叶，面上依然笑着，眉眼间多了份疏离。

他认为陈苏叶拎不清，此时不该废话，直接听他的命令便好。

“所以，朕要的东西呢？”他浅笑看着陈苏叶，同时给人下最后通牒。

陈苏叶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有虫子，正将自己的心蚕食殆尽。

面对洛轻铭那双淡漠的眼，她居然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看的出来，洛轻铭满心满眼是羊皮卷。

再拖下去，洛轻铭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她的命会交代在这儿，这不是柳莹想要看到的。

“给你。”她从怀中拿出羊皮卷，自顾自得往前走，再不愿理会洛轻铭。

她是洛轻铭的死士，本来的任务也是帮着洛轻铭去骗羊皮卷，如此功德圆满，实在是高兴的事情。

可她从未想过拿柳莹和任骄阳的命去换自己的。

此时洛轻铭揽住陈苏叶的肩膀，在人耳畔耳语。

“这羊皮卷的主子现在是你还是我？”他倒不是不放心陈苏叶，只是担心柳莹会耍心眼。

陈苏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洛轻铭。

“你若不信我，何必来问我？”她眼底有难过，也有被洛轻铭伤害的委屈。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支撑她必须活下去。

洛轻铭的面色彻底冷下来，声音和之前截然不同。

“你以为你再同谁说话？别仗着有几分宠爱分不清主仆！”他拿到羊皮卷心情极好，再加上陈苏叶还算听话，倒是个可用的玩意。

前提是陈苏叶自己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别找他的不痛快。

他倒是喜欢陈苏叶，只不过这份喜欢比不过任何有价值的物件。

正因如此，才特意让陈苏叶来看这出戏，免得做出和柳莹还有温白荷同样的事情。

陈苏叶木然的点点头，感觉自己全身都要麻痹。

她从来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再加上如今的事情令她愧疚。

奇怪的是每当她想要发火，体内便疼痛不止，只要她不去想便无灾无痛。

她迷迷糊糊的被洛轻铭带回陨月宫。

洛轻铭对外宣称樱贵妃跟任骄阳合谋，将人骗到城门口准备杀害泄愤，没想到侍卫们赶到将人救下。

这说法是在陈苏叶回了陨月宫，闻过洛轻铭荷包里的香丸才听到的。

“什么意思？”她全身颤抖，犹豫许久还是问了出来。

她当然明白洛轻铭的意思，可她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

柳莹到最后还想着她，把保命的羊皮卷拿出来保住她的命，她怎么可以做假诓骗所有人？

“你在死牢要是没学过，就回你的小黑屋多看看，免得在外面丢人。”洛轻铭坐在陈苏叶对面，本想品茶，想起陈苏叶这儿没有好茶。

陈苏叶此时沉浸在悲伤中，她不是不明白洛轻铭的意思，只是不愿相信。

对于洛轻铭的话也是左耳进右耳出。

她清醒过来之后，嘴比脑子快一步。

“人已经死了，您也拿了羊皮卷，何必赶尽杀绝？”后面的话她没敢说，自己的小命捏在洛轻铭手里，没准稍有不顺就会被洛轻铭杀掉。

洛轻铭听完倒是不生气，追问陈苏叶可否知道柳莹给柳知青带了什么信。

陈苏叶摇头，表示自己不知。

“她给所有人留了后路，不可能不给柳知青，所以要你做人证。”洛轻铭瞧着陈苏叶痛苦，心里隐隐抽疼。

为了不被陈苏叶左右，他选择折磨陈苏叶。

陈苏叶干笑几声，已经猜出答案。

柳莹故意要牺牲自己，哪怕是局也奋不顾身的跳下去，保护她，保护任骄阳。

甚至柳知青，柳莹都是不恨的，自己和她一比，简直是天上地下。

她心里憋着火，想都没想便发了出来。

“洛轻铭，你还是人吗？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她似是没想到自己会发火，全身疼的厉害，胃里更是烧的慌。

她的声音不受控制的砸向洛轻铭，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平息自己的怒火。

可洛轻铭根本不在意，反而给人倒了杯冷水，劝人消消火。

“人心肉长，是她们先背叛我的，我有什么错？若是她手里没有羊皮卷，我会动手？”他说完自己也觉得奇怪，怎么和陈苏叶解释。

陈苏叶听完，心头怒火被浇灭大半。

紧接着洛轻铭又说了后话。

“你以为杀柳莹的是我，其实是你自己，你看看手上沾的血，能保证没有柳莹的吗？你以为你的计谋可以瞒天过海？如今是给你个教训，若是再犯我绝不姑息！”他抬手指着陈苏叶的手，轻摇折扇看上去心情极好。

陈苏叶垂头看着自己鲜红的手，立马冲到水盆前用力搓洗。

不是这样的，她不想害人的，这都是意外。

而洛轻铭心情极好，这次不会放过陈苏叶。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的意味传进陈苏叶的耳朵里。

“你洗的掉吗？我说过比起旁人，你更和我心意。”他认为这话是对陈苏叶的褒奖，不论陈苏叶如何都得给她几分面子。

陈苏叶心里烦闷，最后摔了水盆。

她恨不得立刻杀了洛轻铭，但她不能，要是洛轻铭死了，自己的毒解不开，可能一辈子都要听他的命令。

眼下佩兰能做出解药，她还有机会，只要她愿意搏一搏。

至于洛轻铭的宠爱，本就像穿肠毒药，这东西还是给温白荷吧！

“您已经得到您要的，这还不够吗？非要血流成河才好吗？”她现在彻底没有火气，有的是无尽的悲伤。

洛轻铭却摇摇头，示意陈苏叶坐在他身旁。

陈苏叶不敢躲，不受控制的走到洛轻铭身旁坐下。

“她和你不同，她背叛了我，你不会背叛我，其实你应该猜到，从一开始就是我的布局，给你的地图，死牢的修整，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引你上钩，你也没让我失望。”洛轻铭转动拇指的玉扳指，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

眼见陈苏叶没开口，他又继续讲：“柳莹知道我识破了你们的计划，她用自己的命换大家平安，她自视甚高，根本没想过她的命根本不值钱。”

陈苏叶嘴唇颤抖，眼眶酸的厉害。

她紧咬住嘴唇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自己对柳莹的误会怎么这样深，直到人死了才彻底解开误会。

一切都太迟了，是她活该但柳莹无辜。

洛轻铭抬手抚上陈苏叶的脸，提醒她不该过分憔悴。

陈苏叶听话，最后抿了抿唇。

她想杀了洛轻铭，又明白自己不能下手。

眼里的杀意来不及隐藏就已消亡，她还真是没出息。

洛轻铭就喜欢她这般怯懦。

陈苏叶一腔真心，哪怕恨到极致也不愿意杀他。

他根本不担心陈苏叶会威胁他。

陈苏叶的确如此，她中了安神香，也没办法说什么话。

她只看见洛轻铭的嘴一张一合，那些话清晰的传进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