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莹和任骄阳天理难容,就算朕放过她们,真让她们逃到外面,她们又能如何活着?如此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洛轻铭今儿实在高兴,面对陈苏叶总有种面对程素衣的感觉,索性多说了几句。
其实他知道陈苏叶和程素衣是不同的,面对陈苏叶他可以畅所欲言,可面对程素衣他总是端着,生怕被人知道自己并非君子。
他想自己大概是对陈苏叶动心,哪怕只有一点点。
瞧陈苏叶木然的看着自己,这些心思还是别让她知晓为好,免得影响计划。
哪怕他明白陈苏叶不可能像温白荷那般,但他还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陈苏叶心里辩驳千万句,可除了点头什么都做不到。
“所以你明儿要来作证,若是不来,以后都不用来了。”洛轻铭说完直接大踏步离去。
他要动的不止柳莹跟任骄阳,更是对萧易做了考验,希望萧易能撑得住。
陈苏叶知道自己头昏脑胀定是洛轻铭给她下了药,可这会她不能动,自然不能喊人来救。
她的情绪才上头就感觉飘在天上,好就好在身体麻木的同时情感也十分麻木,她半点感受不到柳莹和任骄阳的死带来的痛苦。
巧的是不到半刻钟,萧易从死牢里走出来。
他才到内卧就瞧见陈苏叶直挺挺的坐在椅子上,立马给人施诊。
“如何?”此毒凶险,他只好在几处大穴上落针,远比之前疼痛。
陈苏叶竟都忍下来。
倒不是她能忍,知是洛轻铭的药实在有用。
解毒后之前被封住的情绪排山倒海的涌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萧大哥,我真是个没用的废物,我害了柳莹和任骄阳。”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好似快要断气,止不住的抽噎。
萧易拍着她的背替人顺气,同时拿了颗药丸给她。
“你现在不可过分忧心,才解了毒切忌苦恼。”他劝解陈苏叶先平静下来。
陈苏叶摇头,一下子将药丸推出好远。
她记得这个东西,是洛轻铭香包上的味道,不能吃这个,吃了会变成没有感情的傀儡。
“我不如死了,活着也是拖累人。”她的眼泪止不住,越擦越多,脸上刀割似的疼。
萧易将人按在怀里,给陈苏叶听他的心跳。
“人是暖的,人心是暖的,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努力那么久,从雪狼到如今,你甘心就这么放弃?”他试图给陈苏叶讲道理,希望陈苏叶能听进去。
陈苏叶只觉得心里很疼,像是有人要掏出她的心脏,硬生生撕碎的疼。
“萧大哥,你知道吗?我的计划从一开始就被发现,他根本是故意引我做局,用我杀了柳莹和任骄阳。”她死死抱着萧易,生怕萧易也离开她。
萧易震惊,没想到洛轻铭竟算计于此。
他愧疚万分,想着要是没让陈苏叶实行计划就好了。
柳莹和任骄阳帮过他,要是他能拦一下,至少能拖延些时日。
没准这些时日可以让人脱困,但他更明白如今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柳莹和任骄阳已经被清算,柳家会收到牵连,那么阿酒是不是也不安全?
他必须带阿酒尽快离开,可陈苏叶地位不稳,现在不是离开的好时候。
哪怕他不走,阿酒也得走,以洛轻铭的性子,没准下一个会轮到他。
“柳莹为人温良,她不会怪你的。”他总不好说自己早就知道,而且帮着柳莹骗她们。
陈苏叶听到此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不怪我,我会怪我自己,该死的应该是我,怎么就她们替我受过了?”她不甘心,她愧疚自责,可她换不回柳莹的命了。
“正因如此,你才要更努力的活着,为了柳莹和任骄阳,为了其他死去的人。”萧易知道自己的说辞过于恶心,但他没有其他法子。
眼下洛轻铭还没处置陈苏叶,便是对陈苏叶留有情面,只要抓住这点,很有可能反败为胜。
他之前太天真,以为洛轻铭爱上陈苏叶便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简单。
哪怕洛轻铭爱上陈苏叶,依然会为了江山舍弃,即使如此,只有陈苏叶自己强大起来才可以保护自己。
只有陈苏叶能保护自身安危,他跟阿酒才能平安。
他看向陈苏叶,万千思绪翻涌。
“萧大哥,我想离开这儿,我想回家,我不想留在这儿。”陈苏叶不想同萧易较劲,可她心里实在难受。
萧易没办法安慰陈苏叶,毕竟自己是始作俑者,真算下来,他死千百次也不为过。
陈苏叶已经离开萧易的怀抱,说自己有些失礼,希望萧易别见怪。
她知道不是萧易的错,萧易为了她付出良多,如果不是萧易,她早就死了。
“萧大哥,有你真好,我能歇息一会,还有你能听我说说话。”她依然低着头感谢,只不过这次声音平静下来。
她自己也觉得奇怪,先前悲伤不能自已,如今哭过一场之后竟然格外冷静。
冷静之后竟有些后怕,她害怕自己会变得和洛轻铭那般,是毫无人性的杀人利器。
她赶忙让萧易给自己诊脉。
可萧易诊过之后,没发现有问题,但对于陈苏叶的态度,心里慌得厉害。
陈苏叶嘴上说着害怕,实际上面上没有半点慌张。
“你……你近日小心些。”萧易没说清楚,他担心陈苏叶整日忧心。
陈苏叶已经猜到大概,洛轻铭对她从来是换汤不换药,一共就那么点招数。
“我没事的,你们不必介怀,找机会带着江师兄逃吧!”她冷静下来之后,想着先办正经事。
柳莹和任骄阳已经被她害死了,萧易和江清酒再不能步其后尘。
“还不是时候,你别担心我们,我们自有脱身的法子。”萧易顺手搭在陈苏叶的手腕,紧接着为人施针放血。
陈苏叶面色如常,身上没有任何疼痛,从指尖流出来的血却是黑色的。
她明白代表什么,却没问萧易。
这会萧易又拿出瓶瓶罐罐摆在陈苏叶面前,再次告诫她凡事留个心眼。
陈苏叶感觉现在才彻底回神,有种魂灵归位的安心感。
她点点头说自己记下,紧接着催促萧易快些回去。
“若是有急事,找寒星寻我。”萧易想着夜晚留宿实在不妥,带着药箱急匆匆回去。
陈苏叶还想多和萧易聊聊,但她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只当是今晚瞧见不该看的,过于紧张。
想起二人的惨状,立马跑到水盆旁干哕,她胃里烧得厉害。
这不是毒药带来的副作用,也不需要吃解药,是她作为人的内疚。
她心里隐隐觉得,要不是她出的馊主意,二人不至于被害死。
像洛轻铭对她说的,布局之人是洛轻铭,可她就干净吗?
她看向自己的手,手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去,留下的是十个被针刺过的血点。
那些血点好似血窟窿,要将她尽数吞噬。
她的眼泪落了下来,心头的巨石再次压下。
想起柳莹对自己的照顾,说的每一句话,她又愧疚又自责。
她怎么没在人活着的时候有几句好态度,哪怕是说上几句软话也好。
柳莹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她心心念念的苏姐姐,她偷了了别人的人生,是个该下地狱的窃贼。
她不值得任何人对她好。
这个想法涌上心头时被她压下,然后又陷入深深的折磨。
她杀了柳莹,杀了唯一对她好的人。
柳莹她们本来是可以平安的,就因为自己,因为她们相信自己。
她的心难以平静,安神散都被她吃了半瓶。
直到她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躺在榻上,才感觉好些。
紧接着她听到香兰的声音,但她现在已经不能起身。
香兰得到消息立马冲过来看主子是否安全,在门口等了一会没听到动静,立马踹开房门。
她进门之后发现自家主子瘫在榻上一动不动,直接冲到榻前查看。
“主子!”她拍了拍陈苏叶的脸,瞧着人睁开眼,当场松了口气。
陈苏叶稍稍弯了弯唇角,紧接着用力抬手指着桌上的药罐子。
香兰领会,立马跑到桌前拿药喂给陈苏叶。
三颗药丸下肚,陈苏叶才稍稍活动。
“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她装作无事发生询问香兰。
香兰以为自家主子还不知道,连忙将事情的原委说清楚。
陈苏叶听完沉默许久,被压制住的情绪再次翻涌。
先是小声啜泣,再到放声大哭,好似如今才彻底缓过神,她深切的意识到,柳莹和任骄阳才不会回来。
“主子,您别难过,咱们会出去的。”香兰稍显局促,只得抬手为陈苏叶擦眼泪。
陈苏叶哭到一半,心里的悲伤突然一扫而空。
她茫然的看着香兰,尝了尝自己手上的眼泪。
又咸又苦可她没有半点难受。
她甚至想起明天洛轻铭要她去作证,说柳莹和任骄阳早已暗通款曲,还威胁自己要自己帮着作恶。
但她心里依然没有泛起涟漪,最多是细不可察的疼了一下。
香兰看自家主子的模样,说不担心是假的。
“您好好歇息,明儿会好起来的,明儿不好后儿也会好,总会好的。”她跟着掉了几滴眼泪,最后还是主子替她擦去。
“没事儿,你回去吧!”陈苏叶劝香兰回去睡觉,不然明儿起不来。
香兰哪里敢回去,担心主子说自己陪着。
陈苏叶拍拍床榻,让香兰跟自己同住。
香兰摆手不敢,最后被陈苏叶拽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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