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轻铭啧了声,似是不满男子之间互相爱慕,觉得是江清酒带坏萧易。
同时心里高兴,如此下去自己可以高枕无忧。
陈苏叶这边暂且睡下,碧安殿那边温白荷整夜难眠。
她脑子里全是陈苏叶冲进来杀掉元安的情景,想着自己会不会也是如此下场。
想到洛轻铭才安心些,她写信给洛北辰,让他尽快给自己安排人手。
元安没了鬼魅也死了,她现在缺人得很。
再加上陈苏叶禁足,是个能报仇的好时候,她不会放过陈苏叶的。
陈苏叶哪里知道自己又被算计,只当是自己可以韬光养晦。
这会萧易准备万全,想要带着江清酒迁去别处。
可江清酒暂时不能走,他接了个任务,至少等完成,没有后顾之忧以后再离开。
他编了个理由,次日一早等萧易入宫时动身。
萧易不明白洛轻铭怎么忽然要他入宫,但洛轻铭既然传旨宣他,说明有要事商量。
可他到的时候,洛轻铭身处高位,虽带着笑,但笑意未达眼底。
“此番找你,是有事情问你。”洛轻铭吩咐萧易坐下,紧接着吩咐手底下的人上茶。
萧易发现上茶的是高级死士,判断此事不简单。
他只好答自己会知无不言。
“陈苏叶的毒是你解的?”这话从洛轻铭嘴里说出来,可没有半点询问的意思。
萧易知道瞒不住,也没想瞒着,只得实话实说。
“臣听闻新叶居有蛇,又正巧路过,便进门救人,当时医者仁心顾不得许多,但臣守礼,并未逾矩。”他拿不准洛轻铭的心思,只得尽力解释。
洛轻铭才抬眼,笑赞萧易医者仁心。
“就是不知医者是否能自医。”他眼底的笑意逐渐消退。
萧易察觉到不妥,可身上并无异样,说明此前的茶里没毒。
不是他,那是阿酒?
“你同朕自小相识,有着过命的矫情,于情于理实在不能动你,可你不能仗着少时恩情犯下错事,最不该的是给她解毒。”洛轻铭瞧出萧易知晓真相,干脆开门见山。
萧易想都没想直接跪下。
“是臣罪该万死,但阿酒无辜,恳请您看在少时情分上绕过阿酒,臣这条命还给您便是。”他话音落下时头磕在地上。
洛轻铭眼里晦暗难明,不明白男子之间的爱慕也可如此,对自己并未体会过感到嫉妒。
不如说他曾有过,陈苏叶对他便是如此,只不过被萧易毁了。
如此说来,他更没有理由原谅萧易,放过江清酒。
至于江清酒的身份,也是不该萧易知道的事。
“看在相识多年的份上,朕给你备好快马,至于你去之后的结果,只看你的造化。”他不愿多说,这已经是仁至义尽。
萧易谢恩之后去药庐找扁承德拿药。
扁承德瞧萧易面色不对,笃定此事不简单。
他想要跟着去却被萧易阻拦。
萧易对着扁承德叩拜,紧接着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觉得许是最后一次见师父。
扁承德瞧着萧易的背景,长叹口气只得等着。
萧易走到秘道口飞身上马的往那边赶。
他不知道江清酒在什么地方,好在马儿识路,半点没耽搁。
江清酒正陷入苦战。
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对手。
不如说他根本不明白这次任务是给自己布下的死局。
他奋力抵抗,最后被刺中腹部。
意识逐渐飘忽时,他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至少重伤之人不是萧易,至少自己死在这儿,不会被萧易发现。
他会当作自己闹小脾气离家出走,或者是接受不了不为世人祝福的感情选择逃避。
总归不会死在萧易眼前,在萧易面前,自己永远都会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许是有人交代留他一命,那些人并未割下他的头颅,只是将人重伤后便离去。
萧易此时还没到。
等他赶到时,周围除了躺在地上的江清酒,没有任何人。
他差点从马上摔下,跌跌撞撞的跑到江清酒身旁。
还未来得及问情况,伸手摊上鼻息发现还有气,他立马将药塞到江清酒嘴里。
腹部有致命伤,经脉锯尽断且中了很厉害的毒。
他的手微微颤抖,脑子却异常冷静。
将药箱里的瓶瓶罐罐拿出来,总有一种可以给阿酒解毒。
此时江清酒稍稍醒神,眼见是萧易,先松了口气,抬手擦去萧易脸上的眼泪。
“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他勉强撑起笑容,越来越多的血顺着嘴角流出。
萧易十分冷静,用布条为江清酒包扎,紧接着拿出解毒粉喂给江清酒。
他确信只要按照师傅教的处理,自己定会将人救下来。
江清酒安慰他不必如此,生死是天命,强求不来的。
“你不要去怨恨任何人,我的死同任何人都无关,你要好好活下去,替我照顾师傅,你还要照顾你的师傅,看顾陈师妹。”他看出自己要是活不成,萧易定会寻死,只得找个由头能拖一刻是一刻。
若是萧易想治便任由萧易去治,他会撑到萧易了无遗憾为止。
话虽如此,但他知道现在的处境并不乐观。
除了刀伤和腹部的剑伤,五脏六腑灼烧般的疼痛。
他不能让萧易瞧出来,还得仔细地同萧易说今后的打算。
可他太疼了,有种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烧死的痛苦。
他将右手藏在衣摆下,在萧易瞧不见时,死死抓着地面。
萧易此时正沉浸在悲伤里,又强迫自己必须冷静下来。
自己研制过许多药散,定会帮阿酒解毒的。
止血药拿了不少,他不相信也不能接受自己救不回来。
其实他不过是自其爱人罢了,箭矢已经穿过脾脏,人活着也是吊着口气,更何况还有毒没解。
但他不愿意放弃,解毒丸用过,瞧着江清酒面色缓和些,只要能将人带回去,便完事大吉。
问题就出来如何将人带走。
马车颠簸,伤口仅是简单包扎,他决不会冒险。
他才想到办法,再看江清酒时,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粉。
抬手翻开眼皮,眼底半点神色都无,他赶忙探起鼻息。
阿酒死了。
不,阿酒只是睡着了,自己带着人回去,一定会有办法的。
山路崎岖,骑马一定难行,他便背着人回去,丝毫不敢停歇。
他晕倒在死牢的入口处,等他醒来时,江清酒已经入棺。
“人还没死,你们不能落棺!”他推开面前的死士,有种想要和人同归于尽的意思。
这算什么?重来之后依然救不了阿酒,自己这么多天的努力究竟算什么?
他真没用,连个人都护不住。
许是气急攻心,他站不稳,鲜血滴落在地面,眼前一片鲜红。
“让他安生的走吧!”扁承德走到萧易面前,伸手想要扶人。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布满皱纹的手,萧易认得出来,这是师傅的手。
可他不想起身,要是真的起身,是承认自己学艺不精,承认自己无能。
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没开口,沉默算是他的回答。
“让他走吧!”扁承德又重复一遍。
萧易仍然不愿意接受。
“师傅,我能救他的,我肯定能救活他的。”他抓着扁承德的手,目光里带着恳求。
扁承德摇摇头,示意面前的死士合上棺木。
“人死不能复生,你该懂的,医者不是神仙,也有做不到的事情。”他劝慰萧易时,顺手搭上萧易的脉。
发觉萧易余毒未清,将解药拿给萧易服用。
萧易不想吃,这会才明白自己怎么会昏睡。
从见面到回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洛轻铭安排好的,自己像个傻瓜往坑里跳。
什么救命恩人,什么少时情意,全是狗屁!
若是洛轻铭真的顾及他们之间的兄弟情分,便不会为难阿酒。
阿酒还不到二十岁,死在洛轻铭的野心里,死在洛轻铭对自己的报复里。
他从没有觉得自己时如此愚蠢,愚蠢到两世才发现。
“师傅,我若是去找他,有几分胜算?”他杀心渐起,年少的那些情谊都随着阿酒死去烟消云散。
哪怕他这次杀不了洛轻铭,再次回来时一定要将人杀死。
扁承德摇摇头。
“你不能杀他,君在国在,若是君亡,国也会亡,百姓无辜,死牢里的死士们也无辜,这是江清酒希望看到的吗?”他不想让自己最得意的徒弟犯傻,用江清酒做借口,希望萧易打消心思。
萧易听完更觉得可笑,颓然地坐在地上。
阿酒死了,阿酒要他活,师傅也要他活,没了阿酒,他能怎么活?
他想最后瞧瞧阿酒,可棺木已经封死,总不好再打开。
没想到自己不但救不了人,反而连阿酒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迎面走来一人,竟不怪他无礼。
只听得那人说主子有请。
萧易迷迷糊糊的跟上去,这次倒是简单,丝毫没有设防,甚至连检查兵刃都免去。
等他走到洛轻铭身旁,才瞧见洛轻铭吩咐周围的人退下。
“你不怕我杀了你?”他挑挑眉,眼底尽是不屑。
洛轻铭倒是不在意萧易失礼,反而端着酒盏走到他面前。
“怎么?不装了?我早知道你并非池中物,根本不满足于在我之下。”他将手中酒盏递给萧易。
眼见萧易接过却没有下口,提醒萧易杯子无毒。
自己现在还不会跟扁承德翻脸。
萧易瞧着洛轻铭,总觉得洛轻铭跟自己印象中不同,却又十分相似。
是他天真,他认定洛轻铭冷酷无情,却侥幸的以为洛轻铭不会对他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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