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意味着什么？

对于很大一部分学生来说，它什么意义都没有，因为他们压根不知道意味着什么，只是在老师长辈的督促下浑浑噩噩。

这当然不是坏评价，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没有想过，疲于奔命想要继续受教育，没有力气思考别的。

钟向春也是一样，她对于初中升高中这件事也没有更多的思考，也用不着思考，她这样的人还需要思考能不能考上高中吗？

但偏偏有人很着急，最替她着急的是魏聆音。

“为什么不参加清北大学的领军计划？”

魏聆音在资格送审的时候才知道钟向春压根就没有报名，她从来没有想过还有这种情况出现，怎么会有人有能力还不想一考免四考的？

得知消息以后，魏聆音甚至等不及放学掩人耳目，一下课就风风火火地走到钟向春所在的班级，好吧，其实也没那么夸张，就在隔壁的隔壁，不过大小姐的气势还是很惊人的。

在吸引更多人的注视之前，钟向春只能赶紧走出教室拉着她往人少的地方走，奈何年级一二名走在哪里都很吸睛，于是整个年级都知道在这天高气爽、晴空万里的一天，两位高不可攀的天才少女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剧烈争吵。

“为什么不报名？”

短短六个字被魏聆音念得咬牙切齿。

“我为什么要报名？”

区区七个字反问得大小姐差点暴走。

这无所谓的语气任谁听了都想打她一顿，但魏聆音显然涵养极深，还在努力压制着火气：“能入围为什么不报名，还没听说过清北大学附属中学的第一名入围不了区区领军计划的。”

“可我不想。”

一考免三考甚至四考，她不想，这句话在魏聆音听来和一个败家子说想把全部家当扔水里没有区别。

“你不想？”语调瞬间提高了八个度，魏聆音简直气极反笑，“是你不想，还是不能？”

“有区别吗？”钟向春皱着眉头，想不通这人好端端怎么发这么大火。

“我看你是真的疯了。”魏聆音冷眼看着，嘴里的话不受控制像利剑一样刺出去，“被圈养的狗也会迷恋上主人，需要我提醒你代号三十三吗？”

贬低的话语就这样轻易地说出口，魏聆音说完自己也很后悔，但没有挽回的余地，她也拉不下面子低三下四赔礼道歉，从来都只有别人给她道歉的份。

被圈养的狗先是沉默，接着大笑，笑到直不起腰的时候才背靠着墙说道：“那又怎么样，新奇事很多，还有人给狗写情书呢，大小姐，需要我念给你听吗？”

魏聆音从来没受过这样大的侮辱，她想抛开所有修养破口大骂，想说“混蛋”“放肆”之类的蠢话，可偏偏侮辱她的这个人在流眼泪，所以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攥着拳头转身离开。

背对着钟向春的时候，魏聆音的眼泪也这样哗哗地流下来，心里又是后悔又是气恼，岛原家的人从不后悔，更不会道歉，可是魏聆音会。

来之前她是想好好劝说的，可见面之后不知道怎么就说出了这样伤人心的话，又快又急，钟向春这个笨蛋也是，只会摆臭脸呛她，从来都不会好好说话。

莫名的，她又想起之前生日会上的钟向春，那样可怜，那样呆傻，要不是心软才不会帮她，让那个傻狗在那举一晚上礼物去吧！

说回可爱小狗的话题，有些狗被圈养会觉得难为情，甚至很痛苦，但也有些狗会觉得圈养程度还不够，比如钟向春。

如果可以，钟向春都想定制一条狗链栓住自己，再死乞白赖地跪在小姐脚边，讨好地把狗链的另一端叼到小姐手上，不需要劳累小姐辛苦弯腰接过，她会自己努力站起来，在一个恰当舒适的高度送给小姐，只要小姐肯接过。

可是小姐她不要啊。

小姐不仅不要，也不关心请来的客人怎么想，张姨和梁真说的小妙招根本就不管用。

张姨说小姐喜欢水晶虾饺和手工蛋挞，她做了，色香味俱全，可是小姐别说尝了，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完全把这些当成小孩子过家家的战利品；张姨说小姐喜欢漂亮的东西，她明明这么漂亮，这当然不是她自夸，是事实，而且这两年她长高了很多，吃得好睡得好，骨肉匀称，真的很漂亮，可是小姐也没因此就多看两眼，关系淡薄到连一起吃饭的搭子都算不上；张姨说小姐喜欢春天，爱写书法爱画画，她也照着学，书房里挂满了各种和春天有关的字画，小姐却连翻都没翻开过，她甚至把名字都改了，可小姐从来没这么称呼过她，一如既往的三十三号，心情好些就喊小姑娘。

她钟向春难道真的是狗吗，需要旺财来福这样的名字，不，甚至还比不上狗，起码狗不用担心随时可能无家可归，她更像是实验室里的样本试剂，有用就暂时留下贴标，没用就直接报废掉。

小姐不关心别的，只需要她一日三餐按时坐在那里当个吉祥物就行了，不需要陪聊，不需要她挖空心思钻研怎么讨人欢心，自然也不需要学习好。

钟向春有时候很羡慕身边的同龄人，他们只需要好好学习就可以讨得家里人高兴，有些人更夸张，什么都不需要，光存在就已经够让长辈欢喜了，比如说魏聆音。

怎么会有人不需要付出任何努力就会被盲目喜欢，真是太离谱可笑了，而且这个人前些日子还骂她是被圈养的狗，大小姐高高在上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人上赶着巴结，天生的主人怎么会懂得做狗的心酸。

本来就是靠谎言欺骗得来的东西，如果她告诉小姐自己可以参加那什么破计划直接跳过中考高考乃至硕博的考试，小姐会不会连最后的耐心都失去，直接把她扫地出门呢？

这是很有可能的，现在仅仅是初三，小姐都不想让她中午赶回老宅，要是入围了，原本就岌岌可危几乎没有约束效力的合约肯定会被提前终止，她连小姐叫什么都还不知道，怎么能这样狼狈地被人赶出来，绝对不行。

好在小姐并不知道这回事，梁真虽然管她上学相关的事宜，但在她的强烈要求下，班主任也不会主动向梁真提及，不出意外，老宅里的人都不会知道这件事，至于魏聆音，大小姐生气归生气，总不至于真去告状。

钟向春当然想变得优秀，自身筹码多起来才有底气，但不管参不参加那个领军计划，她相信自己一定能考上清北大学，殊途同归，最后的终点一定是那里，只是时间上会晚一些。

和她预想的几乎一模一样，等领军计划结束了老宅也还是风平浪静，唯一出人意外的是魏聆音身为年级第二居然没有入围。

要说魏聆音水平不够，钟向春是万万不会相信的，但她是不会去找人家当面问为什么的，匿名情书写了一封又一封，要是回答说为了她，那自己什么表示也没有岂不是非常尴尬，所以她宁愿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照常准备中考。

只不过高材生就是是高材生，堵人的经验见长，钟向春左脚刚迈下一个台阶，魏聆音就跟装了定位一样沉默地跟在后面，钟向春走一步，她也走一步，钟向春停下，她也跟着不动，没办法，钟向春只能叹了口气，拐了方向去操场。

不用看，她也知道魏聆音在身后，果断地把书包往草皮绿地一扔，从里面抽出两本书叠着放好，再用纸巾垫着，便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草地上。

魏聆音瞥了眼简易凳子，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不坐干嘛铺它？”

“大小姐什么时候见过狗坐凳子吗？”

阴阳怪气的，这人果然不会好好说话，魏聆音知道自己理亏，没说什么，本来也想学她直接坐在草皮上，但看了一眼两眼三眼还是没能过心里那关，最终还是顺从地坐在了书上。

见钟向春坐姿越来越放肆，甚至四仰八叉地躺下来，半点问自己的意思都没有，魏聆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都不关心一下我的吗？”

“我算哪根葱啊，还有资格关心您呐？”猜都能猜到，还需要问吗，大小姐真是难伺候，非得享受一下上赶着的廉价关心吗？

见人都要被自己气得落下眼泪来，钟向春赶紧缓和了语气解释道：“多的是人关心你，又不缺我这一个。”

“谁说不缺？”魏聆音气得立眉瞪眼的，“还真就缺你一个。”

“缺缺缺。”钟向春用手背挡着阳光敷衍道，“那你怎么回事啊？”

“还能怎么回事，就没准备好呗，数分泛函拓扑学太难了。”魏聆音越说越小声，显然也知道自己这套说辞很假。

好在钟向春也没拆穿她，而是以随意的口吻提了一句：“会有很多人说闲话的。”

清北大学附属中学的年级第二没能入围，会有很多人说闲话的，岛原家的孩子从来都是人群里最耀眼最不可一世的那个，比起家族里的人来，魏聆音在这方面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魏聆音从小在日本生活，母语不是中文，可她把普通话学得很好，字正腔圆，比她口音正宗多了。不只是语言，魏聆音什么都要是最好的，穿的用的不必多说，学习才艺社交更是力争完美，标准的岛原家继承人。

继丢掉年级第一的名头后，魏聆音又多了一样让人诟病的地方，还年级第二呢，参加领军计划居然被刷下来了，多丢人哪，没这实力就不要自取其辱啊，这样的话钟向春听到了很多次，大小姐的完美形象有瑕疵了。

魏聆音这样骄傲的人应该难过的，但是她没有，依旧骄傲得像个白孔雀，高昂着永远不会低下来的头颅，以轻蔑的语气讥讽道：“嘲讽我再多，也没人敢到我面前来说，我还没嘲笑他们成绩差呢，哪来的自信笑我。”

“一群背后嚼舌根的loser！”

大小姐说得坦荡磊落，依旧光芒万丈，绝代风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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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被圈养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