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老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先知说的那个神秘房间,甚至怀疑过是不是有什么秘密通道,可惜哪怕是对张姨旁敲侧击也没能得到想要的信息。
先知在我心里的可信度越来越低,低到我开始重新怀疑起初见的场景来,在一个挂满整整一排人皮面具的血红色房间醒来,失去了记忆,出现了一只会开口说话的白猫,有自己的思想,还诡异地微笑,说自己是先知。
先知说我穿书了,那我真的穿书了吗?对此我有好几种不同的猜测,每一个都让我觉得莫名其妙又荒唐可笑。
最先想到的可能是我压根没穿书,而是有精神妄想,先知、钟向春、包括老宅等等都是我幻想出来的,现实中压根没有这些人,或者有这些人,但她们同我说过的话其实都是妄想,我逃离现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非常有可能,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顺着这个思路继续猜测,很有可能我厌恶过去的一切,选择逃避,所以有了现在的这个我,这样一来老宅里为什么没有任何关于原主的信息也就能解释得通了,因为我就是原主,而我厌恶着过去的自己,所以潜意识里遗忘了这些,企图开始崭新的人生。
那有没有什么方法能验证这个猜想呢?
心理测量表肯定没什么用,我觉得自己现在就是正常状态,也没有其它被害妄想之类的,量表结果不出意外一定是好的。看医生也不是首选,还没听说过哪个病人会承认自己是精神病的,既然我能幻想出方医生,那再让医生遵循我的本心告诉我是否有精神病也是很容易的事,就是有诊断结果也证明不了什么,所以我需要选择更为冒险的方式进行验证。
那就是死亡,当然我不是说真的去死,只是用慢慢逼近死亡的感觉来打破妄想,周围的一切太真实了,我想不到别的方法。
不过这个度太难把握了,万一我一时失手,假死变真死了怎么办,所以精神妄想的可能虽然最大,但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验证的好。
既然如此,抛开精神妄想,第二个可能的猜测就是我真的穿书了,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无论是先知还是钟向春都是真实存在的,可这样一来就回到了起点,毫无益处,也无法验证,除非我真的能找到那个神秘房间,这样一来,只能将其暂时排除掉。
我所能想到的最后一个猜测是怪力乱神,这和第二个猜测有点像,区别是我不是穿书而是被不知名力量困住了,类似于闯入了某个副本,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我失去了记忆,并且稀里糊涂地按照这股力量说的行事。
既然如此对方肯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小说里常有这样的情节,邪恶势力迷惑人心,诱使人类打开潘多拉魔盒,最终酿成无法挽救的灾难,虽然我觉得自己应该没这么重要,但保不准小棋子也有大用处。
如果是这样,那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邪恶势力是先知还是钟向春,一个让我改写书中原主自杀的结局,一个费尽心机想追我,两个一结合怎么感觉对方的目的是让我顺理成章地爱上钟向春呢?
这个结论未免过于自恋,邪恶势力莫名其妙爱上我了?
我不是看洗脑童话书长大的,遇难的公主不是由英勇的王子拯救的,恰恰相反,公主所有的痛苦都来源于王子,甚至在两人还没相遇之前,就注定了。
那这个猜测有没有办法验证呢,我苦思冥想了一下发现还真有,对方请君入瓮,那我自投罗网就好了。
问题是之后呢,如果这个猜测是对的,那我接下来要怎么办,弄假成真装一辈子?真要这样,我牺牲也太大了,虽然对方既漂亮又优秀,还老一本正经地讲令人害羞的情话。
那如果我用实际行动表明不会喜欢上钟向春呢?先知或者钟向春会不会认为我没有价值了,直接让我去死呢,应该不至于这么激进吧?老话说得好,凡事要往好了想,运气好一点的话,也许会让我平安走出这里也说不准。
分析来分析去,我决定自己钻进陷阱里去。
老实说,演戏我真的很不在行,何况我不了解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没法把自己代入这本书里,钟向春对我的莫名喜欢让我压力巨大,甚至有些恐惧,而现在为了走出困境,我得假装自己一点一点爱上她了,太慢就浪费时间,太快会惹人生疑,难度忒大了点。
我是个行动派,既然下定决心那就立刻行动,钟向春这两天一直在书房里画画写字,那我就去那里找她,只是走进去的前一秒,我才想起来自己忘了求证很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钟向春真的喜欢我吗?
我不是说原主,我是说我。
现在假定原主和客人的故事只是套皮,这个故事从头至尾都是为了让我更有代入感,好名正言顺地喜欢上钟向春,可如果她压根就不喜欢我呢,只是像故事里的吃人恶魔一样,俘获真心以后把爱人的心剖开食用怎么办?
一想到这,我的双脚开始哆嗦,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也变成了青面獠牙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恐惧都快实质化了,这让我怎么爱上她?
在心里衡量了无数遍,是逼近死亡更可怕还是面对怪物更可怕,当我颤抖着打开门走进去时,内心已经有了决断。
钟向春听到响声,抬头看我,小孩子的身体恶魔的灵魂,我听到她笑着问我:“你这个时候不是在休息吗,怎么过来了。”
她笑得越是和善,我内心越是害怕,心一横干脆把眼睛闭上,以视死如归的表情问道:“你真的喜欢我吗?”
有种就一巴掌拍死我吧!
可恨的是她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哂笑道:“你确定要站得离我这么远,还要闭着眼睛听我回答?”
没办法,我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小心翼翼一点点挪近,她既没有放下手里的毛笔,也没有开口说话,仅仅是目不转睛地看我。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的勇气真的要耗光了,在我快支撑不住要倒下去的时候,才听到在旁人听来会觉得真诚到足以让人落泪的回答。
“我不喜欢把同样的话说上两次,但如果是你问,我可以再认真回答一遍。”钟向春面容平静,清冷透彻的声音轻而易举就击穿了我所有防备,“我很喜欢你,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喜欢,我…是爱你,爱你所有,无论是卑鄙还是高尚,天真还是世故,弱小还是强大,愚蠢还是睿智,狠毒还是仁慈,我都爱你,爱你的全部,从头到脚,从内到外,包括你的每一根发丝,每一个脚指甲,每一条血管,每一个牙齿,我都爱。”
这胡话听得简直要让人昏厥!
很好,实在太好,遇上真变态了,我额头脖颈手心脚心全是冷汗,心跳直奔一百八,胸腔痛得都要炸开了,和变态演恋爱戏不如直接杀了我,在晕过去以前我决定还是先验证第一个猜想吧。
昏迷期间,我整个人说是神游太虚也不为过。
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头小鹿,正悠闲地在河边饮水,突然之间惊雷炸响,天空开始风云变幻,林间刮来了不知名狂风,我受到惊吓死命蹬着四只蹄子想要跑回林子里。
可不知道为什么回去的路完全变了,整个森林变得五彩斑斓起来,天空是紫黑色的,脚下的路却是血红,橘色的枝干,灰色颓败的叶子,风声在啸叫,林子里仿佛只有我这一只小鹿。
跑!跑!跑!
恐惧害怕让我有些走不动路,只能打着哆嗦前进,身后传来泥石流般的巨响,回头发现滔天的黑色洪水正向自己涌来,蹄子在颤抖,眼前的道路在急剧收缩,像两堵墙一样要合拢压扁自己。
跑不掉的,不可能逃走的,没有生还希望,我惊悚又绝望地跪倒在地,低垂着头颅发出阵阵呜咽哀鸣,放弃了无谓挣扎,放弃了生命,等待黑水将自己淹没,直至心跳暂停,失去呼吸。
溺死一头小鹿需要多久呢?
黑水将我彻底裹住,从四面八方涌来,从鼻腔耳朵疯狂涌进来,剧烈的疼痛从胸腔蔓延到全身,似乎要将身体撕裂,脑子就要炸开了。
“希佑”
“希佑”
“希佑”
耳边传来亲切温柔的呼唤,是谁在我濒死之时这样温柔地呼喊我?
“醒一醒,你可以的。”
不,不可以。
“醒过来,不要怕。”
怎么会不怕,那可是黑色洪水。
“没关系,我会永远陪着你。”
可你是谁?
对方又说了什么,可是声音离我越来越远,梦幻又空灵,仿佛天外来音,我努力想要听清,回答我的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被信奉的神明抛弃了,末日的洪水淹没世界,所有人和动物都踏上了救世方舟,只有我这只小鹿留在了林子里,孤苦无依,等待死亡,没有人会回应一只小鹿,没有人知道一条生命正在逝去。
绝望悲哀笼罩了全身,我确信自己坠入了无边地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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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三个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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