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荒院寻踪金乌发难

两个老妈子也不知为何,放了手中的酒杯就往两人脸上看。

蓦地起了一阵风,竟将唯一留着的灯给掐灭了,顿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其中一个给惊得站起,登时碰碎了手边的酒杯。

“瞧你们笨手笨脚的,快快关了门歇下吧,”似乎是那小丫头细声细气地骂道,仿佛还嫌不够,过了角门她还要回头继续,“前日府里嬷嬷还说不许吃酒,不许吃酒,怎的你们俩全忘光啦!”

两个老妈子吃瘪一般,那脾气好的拽着另一个,笑呵呵佯装哀求:“好姑娘,莫说了去,我俩就是贪个嘴。可是忙完了?我这就锁门,这就锁门。”

等到那灯重新点燃,两个身影早远到长廊尽头,一拐弯就瞧不着了。

“小蹄子,还怪会说嘴的!”那脾气差的才敢骂出声,只是有些不得劲儿,这时酒意忽然上涌,老妈子干呕了几嘴也就任着人去了。

梁束婵和叶真在黑暗里躲了一会,小丫头的绿袍被塞在花园的假山里,他们来时特别穿了一身黑,此刻不在灯下晃完全看不出家里进了贼。

唯一知道内情的看门小厮叶真并不担心,那小厮拿了金叶子就等于和他们站在一起,若是贸然捅出去,他肯定也会跟着挨罚,大不了到了明天再去找那小丫头询问,到时东西恐怕早已被他们拿到手了。

更何况随着一扇扇角门关闭,今晚公主府里怕是再没别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终于没了动静,两人从花园的角落里探出身来。

按照小丫头所指,那处不让旁人踏入的院子位于府里最远的角落,距离这处花园有些距离,途中还要穿过好几道紧锁的角门。

不过这点小麻烦可拦不住他们,且不说身经百战的梁束婵,叶真的技艺近来也是突飞猛进,很少叫人担心。

几步蹿至墙头,梁束婵却是没动。

她将眸子定在了相反方向的庭院里,叶真立时明白她的打算,赶紧唤住她:“别去,等拿到东西,我和你一起!”

闻言,梁束婵拧了眉回过头,思忖片刻,终于攀上院墙。

关了角门后,各处院子还是有下人来回值夜,只不过府里的主人一向宽慈,懒散如方才库房那两名老仆,大部分人只是做做样子,能躲懒便想着法子躲懒。

因此两柱香不到的功夫,他们就寻摸到了小丫头口里那个从不让人进的荒院。

与府里布局格格不入,这偌大的院子竟连个角门也没有,只在院墙上开了扇窄窄的通道,且用铁栅栏锁着,那锁锈得不成样子,显然这里已经很久无人问津了。

那院墙也是高出一截,没点本事的话,就算是个精壮的成年男子也很难攀过去。

院里相当萧瑟,不仅杂草丛生,掩盖了供人踩踏的石阶,那树没了修剪更是长得又粗又壮,枝条随意抽扭着。

春就快过,但冬天掉下的落叶积了厚厚一层,在那处不大的池水里腐烂破碎,逐渐消解成墨绿色的烂泥和池藻。

屋子倒算是大,然而年久失修,有些地方的木头已经被虫蛀成了千疮百孔,用手稍微触碰便会发出奇怪的清脆异响,好像虫子们仍未离开,势必要将屋子啃得精光才肯罢休。

推开门,房内一如院中般破败,梁束婵取了火折子吹亮了火光,跟在叶真后面四处查看。

这屋子共有三个房间,中间一处正堂,左右两边皆是卧房。

可又和一般的屋子不大一样。

只见正厅的案几上,除了落满灰的文房四宝,其他摆放的皆是小孩子的玩物,光是弹弓就有好几副,端正地嵌在木架子上。

墙上没有挂画,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各样的纸鸢,还有因太重而掉在地上的灯笼。

左边的卧室改成了仓库,地上放了两张小木马,结满了蜘蛛网,那柜子里藏着的,也是街上小贩倒卖的面具、木头削的小玩物等,边角还藏了串咬了一半完全风干的糖葫芦。

梁束婵不敢发话,她觉得此刻叶真的情绪不怎么好,很有可能这个院子就是他长大的地方,可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几个叠着的柜子都打开看了,没能翻到一件衣服,虽然不知道“母缝衣”具体长什么样子,但来时他们商量好,只要发现衣服,不管三七二十一统统打包带走,总有一件能派上用场吧。

两人径直来到右边的卧室,这里倒是放了张宽大的木床。

拨开瘫倒的蚊帐,床里仍铺着厚实的棉胎,褪了色的锦被好生生叠了窝在枕头旁边,上头绣了几只戏水的黄毛鸭子。

撩到床头,只见枕头上方的木梁被人从中间劈了一条缝,沿着缝隙从头到尾插了满满一排的泥人,这些泥人仍旧色彩鲜艳,无论是表情亦或衣饰、动作皆是传神。

叶真不免陷入遐思,这院子连带屋子人去楼空,可里头的东西倒足以证明,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人是如何被掼宠着的。

梁束婵拍拍他,没说话,继而他垂了眸子,丢开拂起蚊帐的手,深吸一口气之后,转到床旁继续翻找柜子。

没有,仍旧是什么也没找到。

“会不会被扔了?”梁束婵单手叉腰,说着最坏的可能。

“应该不会,若是被扔了,为何不连着屋里所有的东西一并扔掉,单扔几件衣服?”

况且按照望空的卦解,被卜到就证明这东西仍旧存在这个世上。

他们又耐着性子从头细翻了三个房间,依然是一无所获。

就在此刻,那股天旋地转的感觉再度发作,这一次来势汹汹,就好像有个人正拧手巾一样拧着叶真的脑袋。

耳中充斥了“嗡嗡”的鸣响,差一点连身在何处都分不清楚,他只感觉有人扶着自己慢慢蹲到地上,随之而来的,晕成了痛,痛到几乎要满地打滚,痛到他趴在地上不断呕吐。

这一幕可把梁束婵吓坏了,也顾不上避人耳目,只能一会拍拍叶真的后背,一会又焦急地去顺他的胸口,可情况似乎没有改变,甚至大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莫非来的路上沾了什么恶疾,不然怎会突然发难?

祸不单行,屋外院墙的铁门忽然被人猛地跺开,人海灌入院中,火把将整座荒芜凋敝的院子照得恍如白昼。

是金乌!梁束婵甚至清楚猜到,是今晚在公主府外巡逻的金乌士兵!

怎么会,他们摸得隐蔽,怎么会漏了馅?

甫一围住,那金乌的长官便高声厉喝:“大胆狂徒,竟敢夜闯公主府,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好标准的一套劝降说辞,梁束婵却是眉头微挑重新恢复镇定,她朝屋外喊话人匆匆瞥了一眼,随后收回目光落到叶真身上,仍是小声呼唤他的名字。

吐了些酸水出来,此刻叶真已经不像方才那样难受,他喘着粗气向门外瞅了一眼,意识到行踪已经暴露,随即抖着唇说道:“让我缓一会,一会就好,到时候咱们冲出去,再去给人报仇。”

竟是没有忘记初时的承诺。

梁束婵放下心来,她“嗯”了一声,站起身跨出门槛,一只手早从身后拔出分段的枪杆,站到火光里时,已恢复成了威风凛凛的红尘“郎官”。

眼看一场恶战不可避免,梁束婵先是仰身大笑,跟着嘲道:“我当这公主府门禁森严,旁人很难随意混入,今日这一趟,也不过如此,”她睥了眸子,冷哼一声,“不过也对,一个只会靠着身份欺压百姓的,能有什么能耐?都到了这个时候,小王爷还打算做个缩头乌龟?这是瞧不起我,还是只想用你们这些忠狗来草草打发了我?”

她惯常知道如何说话最为呛人,因此也不手软,竹筒倒豆子一样暗戳戳骂了一堆人。

反正被堵在了这里,倒不如破罐子破摔,把水搅得更混些,这才爽嘛!

果然被她这一激,又进来一堆府里的仆从,个个执着木棍站到金乌身后,随即人群分开,午尚武背着手满脸怒气地走出来,先头他驾着马看不出来,这会才发现他个子其实不高,很容易被人群遮挡。

碰到个辱骂自己的硬茬,午尚武脸色奇差,跟着他阴沉扫了眼身边:“你该知道说这些话的后果会是怎样。”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也不影响你给我做儿子!”

“你说什么?!”午尚武再忍不了,他身旁金乌纷纷拔刀,瞬间刀与鞘的磕碰响彻整座荒院。

然而未等众人冲出去,午尚武登时瞪圆了眼睛。

他瞠目地望向梁束婵身后,只见叶真扶着门框缓缓走出来,这会除了脸色不太好之外,他应该已经恢复了大半。

“你。。。。。。你是谁?”午尚武的表情显然是已经认出了他,可到底不敢相信,慌乱片刻,忽然对着身后下令,“给我杀了他们!不准留活口!”

金乌不敢怠慢,立刻上前团团围住。

他们皆是大康最精锐的战士,得了命令便迅速发起攻击。

那边梁束婵也不示弱,提了赶月便扫,她这枪从小跟自己跟到大,舞起来就是最趁手的兵器,又加了九成力道,倒让一众递上来的尖刀吃了个暗亏。

本以为是区区毛贼,没承想却如此难缠。

那领头的长官被弹开了刀刃,跟着暗暗吃惊,不过也只愣怔了片刻,便换了一副打法。

对面的长枪碰上己方的阔刀,依照打法不同,自有一番定夺,俗语说“一寸长一寸险”,若是近身战,必定是枪要吃些亏的。

果然,也不知那长官做了什么手势,顷刻之间,包围圈立时由松变紧,竟是不怕死地贴着枪尖迎难而上。

叶真这时也加入进来,拎着幺鸡与梁束婵背靠背死挺着,无奈金乌实在强悍,比那炎狼高了不知多少层次,几次三番那刀尖差一点就要捅到他身上,皆被灌满灵力的幺鸡给堪堪挡开。

梁束婵倒是毫不担心,她瞬间反应过来,对方是要“以短打长”,于是忽地将赶月亘在身前,同时两手滑推,分别握于一前一后,接着些微一拧,赶月枪瞬间被分作两段,且另一枚暗藏的锋利枪头呼之欲出!

长官大惊,完全没有料到这枪居然暗藏如此精妙的玄机,他此刻正欲欺身上前,因着变故,步子迟疑了片刻,立时叫梁束婵抓住破绽,其中一枚枪头“呼呼”劈了过来。

长官脚下虚顿,满眼只有挑过来的枪头,于是赶紧抬刀去挡。

可蓦然之间,枪头背后却是窜出一柄微微发光的细剑,那剑刃在枪杆一处摩擦出“刺啦”的劲响,枪与剑上下配合默契,统一递至长官上前,竟杀了他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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