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四方来客聚首红尘崖

在术临汛还是满脸懵的时候,叶真已经给他打扮好了,长刀束在腰侧,穿上新靴子,走到院中转了几个圈。

叶真立刻两眼放光:“啧啧,像模像样!我要是个小姑娘,一定天天追着你不放!”

闻言,术临汛羞赧地挠了挠头,嘴角抿到耳根,耳垂更是一路烧至耳尖,“真的吗。。。。。。”

“不过呢,咱们现在可是要参加遴选,”叶真边上前边用手将他翘起的嘴角压下来,“不好这样没轻没重地傻笑,会被人小看的,”听他这一说,术临汛立刻收敛笑意,眉头不自觉拧起,“对,再凶一点,就保持这样。”

“你喜欢吗?”

“嗯?什么?”

“你喜欢我这样吗?”

被问的愣了一下,叶真无奈地扶额叹息:自己明明说了那么多,这小子竟能理解成这个意思。

“不是我喜不喜欢,咱们现在是去考试,要严肃一点,可不能嬉皮笑脸,你要是没被选上,我可不管你啦!”

“紫薇书院”一向神秘,距离上次的遴选,已过了整整十年,如果不做好充分准备,错过了要等多少年,谁也不知道,虽然叶真从未担心过自己,但术临汛到底和他不一样,哪里稍微没顾上也就没机会了。

大概是被唬到了,术临汛赶紧正色道:“我知道了,我会保持住的。”

“嗯,很好,面试应该没有问题,接下来我再给你讲讲笔试和实操。。。。。。”

两个人在院子里讨论了大半天,说起来也实在奇怪,明明叶真好像哪儿也没去过,但他就是对遴选的过程了如指掌,以及来这村子落脚前的经历与身世,都是一团迷雾。

偶尔当他换衣服的时候,术临汛能瞧见深深浅浅的旧伤疤,即使是寻常谈话,叶真嘴里也经常能蹦出听不懂的新名词,然而,能和他待在一起已是莫大的天恩,术临汛完全无暇去探讨这些事。

反过来,叶真也从未问过术临汛被卖到这里前,所经历的事。

目下,两个人的相处方式就是最好的。

很快便到了出发日,行李已经收拾完毕,出发的前一晚叶真在屋里收拾要放进木柜里的衣服和床铺,当他抖擞着做媒人时穿的红袍时,忽地从衣服里抖出来个四四方方的小木盒。

“啊!我居然忘了!”拾起小木盒,他懊恼地满脸黑线。

“怎么了?”术临汛进屋问道。

木盒打开,里头安安静静躺了两枚银质小环,“我忘了要把这个交到铁牛和巧翠手上。”原来是辛辛苦苦做的同心环,那天在铁牛家,叶真一直揣在袖里,就想着找机会把东西给送出去。

然而当术临汛气呼呼跑回了家,小木盒的存在也就被忘得干干净净,回家之后又遭一番拉扯,直到脱衣服上床睡觉,这件红袍便再也没被穿过。

明天就要启程,同心环却恰在这时尴尬地被发现。

虽然断没有婚后半个月送戒指的道理,可叶真还是着急忙慌着要出门:“明天一早就走了,我还是趁现在给他们拿过去吧。”

“你别,我去,我帮你送。”术临汛拦道。

急匆匆抓了小木盒就跑,术临汛一直跑出院子,脚步倏地停顿下来,他寻着一处明亮地,然后把木盒小心地打开,只见两枚指环正交叠着躺在一起,发出暗淡的银灰。

远处传来几声狗吠,距离晚饭时间已经过去很久,村里家家户户皆是门窗紧闭,几乎都已寐下了。

今晚其实是在铁牛家吃的饭,吃着吃着铁牛和巧翠都哭了,惹得叶真也是泪水涟涟,要是这会把小木盒送过去,两个人应该很高兴吧。

像是在回应术临汛的犹疑,铁牛家的木门突然被人推开,有位老人家蹒跚着走出来,不一会拣了个什么东西进去,再度关上了门。

纵使隔得远,术临汛依然把身子朝里藏了藏,甚至于下意识将小木盒塞进袖口哆嗦了一下。

等到那头完全没了动静,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抿唇在屋外站了半晌,术临汛始终没有敲响铁牛家的屋门,只是揣着一颗狂跳的心地往家走。

“怎么去了这么久?铁牛和巧翠收下了?”叶真隔着窗户瞧见他回来,随口问道。

“收,收了。”

“他们收到之后高不高兴?哎?人呢?”

翌日天刚蒙蒙亮,两间屋子里的人便早早起床叠被穿衣。

就要离开这里,叶真颇为留恋地喂了最后一次食,厨房里的米缸被他整个搬了出来,彩雀儿们围着米缸开心地上下翻飞,好不热闹。

“今天是最后一顿,以后我就不在这里住了,你们好好保重吧!”彩雀儿像是听懂了他的嘀咕,边吃边转着脖子望他,不一会又朝他头发里钻,痒得他直发笑。

术临汛背着两个包袱从屋里出来,包袱一大一小,大的里面装满了术临汛来这里后所用之物,要不是叶真拦着,恐怕连他睡的床铺也要被整个打包带走。

接过包袱,叶真定定站在院里半晌,最后舍不得地出了院门。

铁牛一家子过来送行,还没说几句,两边又都快要哭出来,毕竟相处了大半年,说没有感情也是假的,挥手道别后,两个人终于踏上了新的旅程。

说起此次的目标“紫薇书院”,是建在无人知晓的“天渊虚境”之中,至于“天渊”究竟在哪儿,没人知道。

之所以如此安排,一方面恐怕是为了躲避大康的追捕,另一方面,书院的隐藏也是为了逃避一大波修道之人无端的骚扰。

这话并非空穴来风,越接近遴选地,路上的修士便越聚越多。

许多人的嘴里虽然说着冒昧的揶揄,可也能看出来,他们对此次的遴选充满了期待。

当然,路上还有很多神色紧张的人,这些人穿着修士常见的道袍,但金色的瞳仁暴露出他们真实的身份。

遴选地就定在“红尘崖”,因此附近的小镇便成了汇聚八方来客的终点站。

原以为自己到的也算早,然而叶真他们还是被塞满人的客栈给打发了出来,小镇上难得会来这么多人,客栈的床位也跟着水涨船高,食宿超过正常水平的两三倍,饶是如此,每日互相看不顺眼的斗殴层出不穷。

修道之人原也讲究派别章法,有那觉得自己所修之道高人一等的,寻常走路时都不拿正眼瞧人,常言道“人多是非也多”,拢共就那么大点地方,这样的人多了,摩擦也就不断。

叶真刚一到镇子,就听人在饭馆闲聊,据说是有两个不要命的,惹了不该惹的人,当天晚上便一命呜呼了。

话里行间,直指金眸子的大康暗卫。

而客栈老板,则是连夜收拾好被鲜血污染的房间,第二天一早再高价转手定出去,竟是比前两位客人收的钱还要多。

在这样的气氛下,叶真和术临汛只得挑了小镇周围的一处荒宅,铺个草席就地暂住下来,二人每日白天去城里打探消息,回来时就着凉水啃几个冷馒头。

倒也算安全惬意。

是日傍晚,二人正买了馒头往荒宅赶,天空闷闷得,好似要落雨,还是一场大雨。

正脚步加快,可却被街角的一家酒楼门口的惊扰声给绊住了脚。

“你这老头休得再纠缠,滚滚滚!”叫骂的是酒楼老板,顺着他的话音,一穿着朴素的老头被人从里面赶了出来,一把推到地上,顷刻间他手里的酒壶摔得粉碎,盛满的清酒撒了一地。

说是老头,其实看脸也不过四、五十岁,只不过,这人未免太不修边幅了些,半白的头发松松垮垮地散着,身上的衣服距离褴褛只差一步,倒是从挽起的袖口和裤脚能瞧得出来,瘦归瘦,这人的肌肉还算殷实。

似乎在店里已经吃了许多酒,老头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他心疼地望了一眼摔碎的酒壶,接着愤慨地指着老板斥责道:“你家的酒就是不纯,就是掺了水!怎么?还不给人说,现在酒也撒了,我要退钱,还要你赔我葫芦钱!”

老板环起手臂靠着门框,斜睨着他道:“退钱?你莫不是想屁吃?现在酒被你自己给撒了,你竟转头来讹我们,还说我家的酒不好喝,掺了水,我说你要赔我家的钱才是!”

“你你。。。。。。”老头憋得满面通红,上气不接下气,或许是体内酒精作怪,他站起身作势就要往店里冲。

见有热闹瞧,人人都围了上来,虽然他们也知道是店家的错,可到底没人上去相帮,只图热闹愈演愈烈,好增加晚饭的胃口。

没等老板招呼,只见店里忽地冲出来一排打手,堪堪拦住了老头的去路,甚至出手推搡,又将他推得跌坐在地上。

瞬间人群开始起哄,有好事的,蹲身哄那老头进店闹腾,还说自己一定给他撑腰,实际上只不过和同伴对对眼,什么也不做。

听明白事情经过,叶真也不迟疑,拨开人群便去掺那老头。

术临汛跟着他,头一个挡在老头面前,冷眼瞧着要围过来的打手们。

他身板高大挺拔,又是一副修士的出尘打扮,加上腰间缀着长刀,十足不好惹的作派,顿时就威慑住了打手们,连酒楼老板也不由自主支棱起身子,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番。

“哟,这是有人来出头来啦!”唯恐天下不乱,身后的看客们纷纷调笑起来。

老头已被叶真从地上掺起来,他努力睁开浑浊的眼珠,对着叶真勉强笑了一下,接着依旧不依不饶,要去店里讨要说法。

“老头!我还就告诉你,今天这个钱不可能退!”老板没好气地挥挥衣袖,同时朝店里的打手们使了个眼色。

碰上这样的好日子,无人光顾的酒楼也就成了黑店,老板甚至出钱雇了一帮穷修士们,充作店里打手,也就是此刻正围过来的这帮人们。

其实酒里掺水,镇上的酒楼几乎都有,但今天无论是老头还是老板,忽然较起真来,一个不让一个,眼见着一场打斗在所难免,这时从酒楼后堂又走出来几位拎着木棍的贼婆子,门口瞬间拦了十几个人。

“轰隆!”大雨终于簌簌落下,天光收进乌云,周围黑得只剩下店里的烛火勉强能够照清方向。

看客们正要跑开,这时一人自后方走来,目光所及者皆是哗然。

叶真刚要扯住老头和术临汛一同避雨,正好也可以让这场闹剧平息下来,然而他顿感冰凉的雨滴不再打到身上,回头一看,只见灰暗里走过来一位奇人。

这人身着海青的麻布短衫,冲天的蓝色短发十分耀眼,他不顾左右震惊的神色,泰然自若地冲叶真笑眯眯地眨眨眼。

真是奇怪,此人甫一靠近,滂沱大雨便砸不到叶真身上。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