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祸起

大雨冲刷了一夜,贺擎天上半夜失眠,一直到下半夜才睡。

翌日,灿烂的阳光照进屋内,贺擎天抬手遮住眼睛。

他偏过脸,正好看见柳杏儿垫着脚,站在窗户前,脚下是一滩潮湿。

“怎么了?”他哑着嗓子问。

柳杏儿背着身子道:“昨天晚上雨势太大,这窗户不结实,现在有些松动。你瞧,地上渗进好多积水。”

贺擎天起身,走到她身边,道:“我来吧!”

“也好,我够不到!”柳杏儿站到一旁,伸出手臂虚扶着窗框,“你当心点,有点重。”

贺擎天问:“除了这块窗户,还有别的地方吗?”

“厨房顶上破了个大洞。”

贺擎天回头看她。

柳杏儿云淡风轻地说:“放心,我都已经修好了!”这口气,听上去似有几分得意。

贺擎天转过头,认真检查,确认没有别的问题后,仔细将窗框对准墙壁。想起柳杏儿脸上得意的小模样,没忍住,忽然笑出了声。

不过一瞬,少年明媚的笑容在清晨雨后的阳光中,灿烂夺目。

柳杏儿弯头看他,贺擎天早已面色如常。

“你看什么?”

“你刚才在笑什么?”

贺擎天皱眉,道:“我笑了吗?”

柳杏儿搔搔脑袋,道:“难不成我看错了?”

贺擎天在她低头的瞬间,嘴角再次闪过一抹笑,而后利落地将窗户加固,退到一旁。

“好了,除了这里的窗户、已经被你修好的厨房顶,还有别的吗?”

柳杏儿伸手指了指头顶,道:“上面漏水了!”

贺擎天仔细看过去,“看来得要找点油布,再铺上几层干草,否则再来一次昨晚那样的大雨,只怕这屋顶就保不住了,上午得赶紧把房子修好。”

柳杏儿见他要外出,便问:“你要去出去?”

“嗯,早些修完早省心。”

“不用了。”

贺擎天回头,柳杏儿忍着笑,道:“呐,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就等你爬上梯子了。”

贺擎天“嘶”了一声。

柳杏儿径直越过他身旁,走到门口站定。身后的少年不知道陷入了怎样的情绪之中,柳杏儿遥遥喊了一声,“喂,想偷懒?”

贺擎天转过身快步走向他,道:“我又不是吃白饭的!”

“知道,你还会抓鸽子、田鸡嘛!”

门外,柳杏儿一边扶着梯子,一边叮嘱往房顶上爬的贺擎天,“你当心点,房顶不结实,小心跌下来。”

贺擎天淡淡道:“知道了!”

柳杏儿一手扶着梯子,一手将修房子的工具递给贺擎天,后者弯腰接过。他站得高,看得远,不知望到了什么,眼神立刻就变得凛冽起来。

贺擎天单手拎着工具慢腾腾下来,在柳杏儿疑惑不解的目光中,站到柳杏儿跟前。

正当时,一阵急促的声音响起,“柳杏儿!”

进得门来,却是前些日子找茬的李兰花。

柳杏儿看看贺擎天,这才知道他为什么匆匆而下。上一次也是在同李兰花对峙的过程中,李兰花狠狠掌掴了他。

让柳杏儿没想到的是,再来一次,贺擎天还是愿意挺身而出,站到她面前。

一时间,柳杏儿心里百感交集。

然而,贺擎天还未明白自己下意识的举动有什么深刻意味,他只知道李兰花和张民一家,皆是来者不善。

他既然还留在这里,就算得上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他总得做些什么。

贺擎天沉声道:“你又来做什么?”

李兰花觑他一眼,没回应,眼神射向柳杏儿,忽然咳嗽两声,道:“柳杏儿,我这次过来不是找麻烦的,是过来找你帮忙的!”

贺擎天嘲讽道:“谁信?这世上,从没有见过哪一个求人帮忙的人,会是这样一幅嘴脸!我看你是来拆家的还差不多!”

“这事跟你没关系!”李兰花懒得跟他多说,看向柳杏儿,“柳杏儿,你帮是不帮?”

贺擎天正打算轰她走,柳杏儿从他背后走出来。

贺擎天用眼神示以警告,柳杏儿的眼神却柔和起来,仿佛跟他说“放心,我能处理好”。

贺擎天恍惚片刻,手背觉察到温热的触碰,低头看去,柳杏儿纤细的手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刹那温柔,转瞬即逝。

柳杏儿站到李兰花身边,这一回,她将贺擎天护在身后。

短短数日,李兰花瘦了很多。整张脸苍白清癯,平日里贴身的衣物,此刻挂在身上,竟然也松松垮垮,好像一夜之间经历了什么。

“你说,我会尽我所能地帮你!”

李兰花忽然眼眶泛红,激动之下又咳嗽两声,咳嗽声带动血气,让她短暂看起来恢复几分血色。

“你能不能把三儿的脐带给我?”

柳杏儿一滞,这三儿的脐带是张生临走前特地交给她,让他好生保管的。

“你要这脐带做什么?”

李兰花喉头哽咽,定定看向柳杏儿。

猝不及防间,李兰花跪在地上,仰起头,喑哑着声音道:“柳杏儿,我郑重恳求你,救我们一命!”

这一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在李兰花所跪之处,纷乱陈列着各种修正房屋用的东西,有削木用的铁片,有固定木屋顶用的木桩,有铺陈屋顶用的木骨架,不一而足。

尖锐处,生生刺向李兰花的膝盖。

不过一个低头,双膝处的鲜血已经从李兰花色浅单薄的裤子里洇出来。

“你起来好好说!”柳杏儿弯身扶她,此情此景,李兰花必然不会空穴来风。

李兰花轻轻挣开她,即便她现在处于劣势,那双眼睛仍不肯低下,道:“张民不是个好种,这我知道,我甚至比你们更讨厌他。可是,我已经同他生活了这样久,况且我们成婚至今,我还一子无出,实在......”

她顿了顿,吸吸鼻子,继续道:“昨日大雨,张民进山回来后,便有些不对劲。晚饭倒没有觉察到异常,到了快歇息时,整个人骤然昏倒。没过多久,人就开始抽搐,口吐白沫,折腾了好久。快天亮时,人彻底昏迷不醒,再没醒来。我找了郎中来看,说是中了毒。这毒奇异猛烈,一时间,实在没有好办法,只能试试用婴孩的胎盘为药引,辅以蛇脑,尚且试上一试。”

这样多的话,飞花落雨般砸向柳杏儿,她一时间竟然怔在原地。

贺擎天却接着道:“张民发病时,可有什么症状?”

李兰花看向他,道:“嘴唇青紫,两面发白。”

贺擎天脸色骤然沉下,心中忐忑,只怕那条蛇真的不是什么吉祥之物,张民这次估摸着是凶多吉少了。

李兰花私以为柳杏儿不相信,于是催促道:“柳杏儿,我说的事情千真万确,你若不信,可以问问小乞丐。”

贺擎天看着她,轻轻“嗯”了一声。

柳杏儿二话不说,只道:“你且等着!”

只见柳杏儿匆忙奔进屋内,李兰花短暂收获希望,脸上泛起片刻的微笑。只是那笑容还未彻底绽放,便戛然而止。

贺擎天连忙扶她坐定,问道:“你怎么样?”

李兰花坐定,离他稍远,道:“想是一夜忧心未眠,身子有些撑不住了。”

贺擎天觉得事情实在没有这么简单,可是现在当务之急是救张民的命,于是他问道:“你可有见到那条蛇?”

李兰微微闭眼,摇头。

“所以蛇脑......”

李兰花哭笑出声,道:“那是最好的情况。实际上,那条蛇早就不见了。但是我在竹篓里看到的黑皮蛇胆应该是那条蛇的,我想应该是张民剖了蛇胆,只是那条蛇是不是被他藏到哪里了,尚且不知。现在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用脐带加蛇胆,希望奏效吧。”

贺擎天喃喃:“或许,那条蛇已经逃进了深山。”

李兰花没听清,道:“你说什么?”

贺擎天摇摇头,又问:“你可有注意到那蛇周围有一只蝙蝠?”

“确有一只,我只当是那蝙蝠吃了黑蛇,便将它烧了!”

贺擎天沉底沉默。

李兰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崩坏,刚要发问,柳杏儿已经从屋内跑出来,道:“快,拿去救人!”

李兰花一骨碌起身,连声道:“多谢,多谢!”

说罢,转身往家里奔去,差点被门槛绊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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