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曌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眼中笑意流转：“上次说不和我玩了，现在又变成势不两立了？”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在空旷的阎王殿中回荡，尾音里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殿内烛火摇曳，将他的身影在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映照着那把由森森枯骨堆砌而成的座椅，更添几分诡谲神秘。

“啊——啊——啊——……卢俊熙，吕曌！你俩不是人！”蒋兆年扯着嗓子的叫嚷声震得殿顶的灰尘簌簌落下，他像只炸了毛的猫，一边在卢俊熙肩头扑腾，一边对着吕曌挥舞着拳头，发丝凌乱地散落在通红的脸上，模样既狼狈又滑稽。

“我们不是人本来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吕曌双手抱臂，靠在枯骨椅上，语气漫不经心，仿佛早已习惯了蒋兆年的胡闹。他微微仰头，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轻轻摇头，喃喃自语道：“真不像话，白日宣淫。”话语里虽是责备，可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却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

待二人身影彻底消失在回廊转角，吕曌屈指轻弹，一道幽蓝光芒闪过，通实镜在他掌心缓缓浮现。镜面泛起阵阵涟漪，江霁雨的身影逐渐清晰——那少年还呆呆地立在原地，月光洒在他单薄的肩头，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只见他嘴唇翕动，似是在喃喃自语。吕曌眯起眼睛，凑近镜面，低声自问：“嘟哝啥呢？”

然而，还未等他细究，江霁雨竟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陷入沉睡。吕曌神色微怔，下意识地挑了挑眉，脱口而出：“这么快的吗？”他抬手欲探入镜面，查看江霁雨梦境，可当看到少年皱紧的眉头、痛苦扭曲的面容，以及从喉间溢出的压抑呻吟时，动作却陡然僵住。片刻后，他轻叹一声，缓缓放下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另一边，江霁雨猛地从噩梦中惊醒，额间冷汗涔涔，浸湿了鬓角的碎发。回想起方才梦境里那些不可言说的画面，他的耳尖瞬间烧得通红。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他狠狠甩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啪”的声响在寂静的庙宇里格外清晰。紧接着，他对着供奉的阎王像重重磕了个头，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口中不停念叨：“阎王大人对我恩重如山，我不应对他有非分之想，更不该有此等龌龊的心思！”每说一个字，他都像是在跟自己较劲，语气里满是懊恼与自责。

待情绪稍稍平复，他伸手胡乱抹了把脸，起身简单洗漱。抬头望向天际，见日头已斜，算算时辰，距离与蒋兆年、卢俊熙约定的汇合时间，竟只剩半柱香了。他赶忙收拾妥当，匆匆出了门，一路小跑着来到昨日的路口。

正喘着粗气发愣间，虚空突然泛起一阵水波状的涟漪，一道漆黑的域门缓缓显现。率先从中踉跄而出的是蒋兆年，他一手扶着腰，脸色微微发白，脚步虚浮得像是踩在棉花上。江霁雨见状，急忙上前想要搀扶，却被蒋兆年一把推开，对方强撑着挤出个笑容：“没事没事，昨晚睡觉的时候落枕了！”那故作轻松的语气，与他不自然的姿态形成鲜明对比。

江霁雨心中暗自疑惑：睡觉落枕不是脖子痛吗？可还没等他细想，卢俊熙已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去。

“背我！我走不了了！你得负责！”蒋兆年扯着嗓子大叫，像个耍赖的孩童般死死拽住卢俊熙的衣袖。后者顿住脚步，扭过头来，目光清冷：“你自找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却隐隐透着无奈。

蒋兆年“噗通”一声蹲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我不管！我不管！你背我！你背我~！”一边叫嚷，一边还偷偷抬眼观察卢俊熙的反应。那眨巴着的大眼睛，配上微微嘟起的红唇，模样可爱得紧。

果然，卢俊熙最受不了他这副模样。沉默片刻后，他轻叹一声，弯腰将蒋兆年背了起来。后者立刻眉开眼笑，像只树袋熊般紧紧搂住他的脖颈，还得意地冲江霁雨挑了挑眉。

江霁雨站在原地，看着两人亲密的互动，只觉自己仿佛是个多余的外人。愣神片刻后，他快步跟上，开口提醒道：“下次能不能不要在凡人面前打开域门，会吓到他们的。”

卢俊熙依旧沉默不语，倒是蒋兆年晃了晃手指，一本正经地反驳：“非也非也，你是修仙问道的，偌大世界出现个传送门，有什么可以奇怪的？所以在修真界越高调越好。”说着，还冲江霁雨挤了挤眼睛，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江霁雨皱了皱眉，继续问道：“凡人没有灵力，为何不会受欺辱？”这个问题，像是一块石头，在他心里压了许久。

蒋兆年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弹了下他的脑门：“你傻啊！人性虽然扭曲，但也有价值。盘古开天辟地，女娲捏泥造人之时，便立下规矩：修仙之人不得欺凌凡人，除非对方罪大恶极，方可斩杀，且绝不能使用极刑，否则会被天道、地府施以剔骨极刑！”他故意压低声音，语气变得阴森起来，“到时候，天道会吊着你的一口气，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直到灰飞烟灭才肯罢休。”

“灰飞烟灭？天道吊着一口气，怎么灰飞烟灭？”江霁雨追问道，眼神里满是疑惑。

“每个修仙之人都有金丹，但这也不是肆意妄为的资本。受剔骨极刑时，若实在熬不住了，便可以选择自行灰飞烟灭。所以在金丹成型的那一刻，‘违道心者，灰飞烟灭’这几个字，便会深深烙印在脑海里，时刻警醒着众人。”蒋兆年耐心解释道，末了，又忍不住敲了敲江霁雨的脑袋，“说你是个傻子，你还真是个傻子。你结过金丹，虽被挖除，但身上尚有一丝灵流，天道自然会将你与韦东念的事，当作两个修仙之人的切磋，自然是不会管的。”

江霁雨揉着被敲疼的额头，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刚想再问，却见卢俊熙突然伸手掐住蒋兆年的大腿根。后者吃痛，顿时“嗷”地叫了出来：“呃……别掐了，我疼！”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江霁雨尴尬得脚趾都快抠出一座地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蒋兆年却不依不饶，一边捶打着卢俊熙的后背，一边叫嚷：“卢俊熙你贱死了！就知道欺负我，疼死了！”

卢俊熙面不改色，语气淡然：“我何时掐你？”那睁眼说瞎话的模样，直把蒋兆年气得七窍生烟。

见两人又要开始拌嘴，江霁雨学乖了，识趣地闭上嘴，安静地跟在后面。蒋兆年被卢俊熙的无耻发言彻底激怒，一边扑腾着双腿，一边大喊：“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谁知，卢俊熙还真就依言将他放到了地上。蒋兆年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呼呼地瞪着他：“卢俊熙你……”话未说完，就被对方一把打横抱起。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他瞬间噤了声，随即又恢复了玩闹本性，凑到卢俊熙耳边，轻声撩拨：“熙哥哥？你抱我干什么？这可是有小朋友在呢。”

被称作“小朋友”的江霁雨，早已红透了脸。他双手捂住耳朵，紧闭双眼，扯开嗓子大叫：“啊啊啊啊啊啊！你……你们……！！！”喊完，像只受惊的兔子般撒腿就跑。

蒋兆年见状，在卢俊熙怀里笑得直不起腰，还不忘朝着江霁雨的背影大喊：“跑那么快干什么？！我们又没干什么！”

江霁雨头也不回地喊道：“我在城门口等你们！”声音里满是落荒而逃的窘迫。

待江霁雨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蒋兆年挣开卢俊熙的怀抱，叉着腰佯装生气：“小朋友被你吓跑了，你咋这么闷骚？”

卢俊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有说话，转身便自顾自地往前走去。蒋兆年跟在后面，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卢俊熙害羞了。毕竟，这人从未在旁人面前如此“高调”地宣誓主权，就连在吕曌面前，也未曾有过这般亲昵举动。

想到这儿，蒋兆年快步上前，在卢俊熙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嬉皮笑脸道：“好可爱啊~”换来的却是对方一记无奈的白眼，可那耳尖泛起的红晕，却怎么也藏不住。

两人一路拌嘴，没一会儿就瞧见了蹲在地上捡石子玩的江霁雨。少年听见脚步声，连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他们说道：“我们翻完一个山头，再走个三十里路，就可以到庐州了。庐州群山交错，地势陡峭，走的时候注意一下脚下，别摔着了。”

蒋兆年听后，皱了皱鼻子，满脸嫌弃地摆了摆手。下一秒，一道域门在三人面前拔地而起，漆黑的漩涡中，隐隐有流光闪烁。他冲江霁雨扬了扬下巴，示意对方进去，同时解释道：“这个门，一天只能用三次，今天已经用了两次。”

江霁雨点点头，踏入域门。眼前光影一闪，再睁眼时，已到了庐州城门口。他正欲迈步进城，却被守门侍卫手持长枪拦住。那侍卫身材魁梧，满脸横肉，操着一口浓重的口音，粗声粗气地问道：“你们干啥子？没见过你们啊！”

卢俊熙见状，眉头微皱，周身灵力隐隐翻涌，似是打算强行闯进去。却被蒋兆年眼疾手快地拦住，后者脸上瞬间堆满笑意，对着侍卫作揖道：“这位大哥，我们是来探亲的，您行行好，放我们进去吧。”

那侍卫却铁面无私，将长枪一横，态度坚决：“不行就是不行！没有通行牌和城主特批，一律不能放行！”

就在蒋兆年还想继续求情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骑着白马的俊美男子疾驰而来。那人身着戎装，身姿挺拔如松，眉目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威严。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扎起的马尾随着马匹的奔跑在空中飞扬，整个人既透着让人敬畏的气势，又有着难以言说的吸引力。

侍卫一见来人，立刻单膝跪地行礼，恭敬道：“副城主！”

被称作副城主的男子勒住缰绳，居高临下地扫视众人，声音低沉而有力：“发生什么事了？”

侍卫连忙起身禀报道：“这几人说是来探亲的，可他们没有通行牌，着实令人可疑。”

副城主闻言，眼神瞬间锐利如鹰，“唰”地一声拔出腰间长刀，刀尖直指众人：“没有通行牌，擅闯庐州境地，尔等前来拜访，意欲何为？”

原来，这位副城主名叫罗君，是罗家二子。自幼灵力霸道无比，寻常灵剑皆不愿与他结契，唯有一把杀气混浊的凶刀，与他心意相通。虽说此刀戾气极重，但在罗君手中，却只斩罪孽深重的恶人。平日里，他对君子贤才向来以礼相待，从未有过丝毫轻慢之举。也正因他刚正不阿、爱才如命的性格，在城中乃至各地都有着极好的名声，深受百姓爱戴。不过，这人……

蒋兆年定了定神，挤出两滴眼泪，哭哭啼啼道：“大人，我也不瞒您了，这是我的两位兄弟，我们正如您所见，是难民。我们想混进城里找个好去处，”他指了指卢俊熙，“他是我大哥，他因为受了刺激，都变得比以前话少了，但他的武功尚还在，”又指了指江霁雨，“这是我小弟，他正到了修业的年纪，可家中受了难，才……呜呜呜”说着，还不忘用袖子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那模样，任谁看了都要心生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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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罗君吗？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