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罗立即将推论告诉捕役,要他们马上追!
捕役们分两路,一路去追麻司计,一路继续等阿德。
秦桑罗自己回到县衙等人,并将消息告知常县尉,没多大工夫,捕役们回禀,麻司计已经抓到。
常县尉让人将麻司计带了进来,只见麻司计进门之后满头大汗,身子微微发抖。
秦桑罗仔细瞧他,与记忆中那晚袭击她的人作比对,盯了他片刻后开口道:“麻志成,你早就认出我了吧?”
麻司计:“秦郎君在说甚么?上回问话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秦桑罗笑了:“第一次?第一次见面不是在孟宅吗?我用匕首割伤了你,记得吗?”
麻司计又开始用右手理左手衣袖:“什、甚么?秦郎君说的话我听不懂。”
秦桑罗自己知道,她不笑的时候眼睛是会给人一种审视感的,她表情骤然一冷道:“你为甚么一直整理左边的袖子?”
麻司计面色一紧,立即放开衣袖:“没、没甚么,我、我紧张。”
常县尉经验老道,见他的反应便知他一定有问题,随即命令两名两名衙役将他两只手的衣袖都翻上去,这下麻司计挣扎起来:“你们作甚?我是吏员,无凭无据你们怎能这样待我!”
几个衙役根本不听他的,强行将他两只袖子翻到肩膀处,露出了左臂上的帛斤。
常县尉冷笑:“麻司计,这是怎么回事?你的手臂怎么伤了?”
麻志成此时已经瑟瑟发抖,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滴在地上:“我、我前些日不小心跌倒伤到了。”
秦桑罗:“拆开帛巾,看看伤口。”
衙役将帛斤拆开,露出一条三寸长的伤疤,竟然还缝了针。
秦桑罗:“跌倒会形成利器伤?”
麻志成还在狡辩:“我跌倒时刚好摔在瓷片上了。”
秦桑罗:“哦?哪日跌倒的?甚么样的瓷片?谁给你治的伤?”
麻志成实在不知道怎么编下去了,只能咬着牙道:“记不清了!”
秦桑罗:“那你记得清楚孟小娘子在何处吗?”
麻志成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常县尉:“麻志成,现在起你最好仔细编故事,等一下我们会一一将你拆穿——带下去!”
将麻志成关起来后,常县尉去禀了刘县令,又派人去巡按使那边上报,然后就是等悲田坊那边的消息,快到戌时,衙役回来了,还带回了阿德。
又过了半个时辰,巡按使带着人到了,见他终于得到了,刘县令请示了一下他的意见,接着升了二堂。
麻志成本就惊慌失措、脸色苍白,待看到阿德被带上堂之后,已经抖若筛糠了。
刘县令敲了一下惊堂木:“麻志成,将你哪日受伤、如何受伤讲述一遍。”
麻志成:“我…我…我记不清了……”
刘县令冷笑一声,转向阿德问:“阿德,你来说。呃,阿德,你全名叫甚么?”
阿德:“小人全名任自德。”
“任自德,你来回答本官的问题。”
任自德道:“本月十九那日,麻司计让人来找我,说是他饮酒时不小心打碎酒壶割伤了手臂。我提着药箱到了他的房间,发现他手臂已经包扎过,扎的很紧,但是伤口过长,还在渗血,于是帮他缝了针,他说不想其他人看笑话,便交代小人保密。”
刘县令吩咐衙役将刚才重新包好的帛斤又拆开,看了看伤口道:“麻志成,酒壶碎片割伤根本无法造成那么长的伤口,你还不说实话?十八日夜里你去了哪里!”
麻志成脸上的肉直跳:“我……我在家中……”
常县尉:“我们已经派人去你家中了,如果发现你撒谎……”
正说着,衙役进来禀告,麻志成家中小厮说十八日夜里他偷偷出去过,回去以后便让小厮打水,然后关在自己房里没出来,第二日倒水时候小厮发现水里全是血。
刘县令:“麻志成,你若不是心虚,为何受伤不立即去找大夫医治?”
麻志成跪在原地发抖,但一句话也不肯说。
见这个话题他死咬着无法突破,秦桑罗话锋一转:“阿德,你可知道麻志成与孟娘子之间是甚么关系?”
这句话一出,只见麻志成浑身一震,转脸看向阿德,而阿德依然一脸木讷的说:“知道,麻司计与孟娘子有私情。”
这话说出来,常县尉脸色都有些难看。
秦桑罗:“你如何知晓的?将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
阿德:“去年孟娘子带着女儿来到我们华阴县悲田坊,说要求见乌大人,那日乌大人不在,徐大人在忙别的事,是麻司计接待了孟娘子母女。
募集到善款之后,也是麻司计带孟娘子去挑宅子、修宅子,后来偶尔孟娘子会来找麻司计,逢年过节时,他会遣我去孟宅送银钱,有时会附带一些话。”
刘县令:“甚么话?”
“西村桂花巷。”
常县尉派了几个衙役去查了。
刘县令:“只是一个地址你怎知他们有私情?”
阿德:“我跟踪过麻司计。”
听到此,麻志成面色惨白像个死人,这时,又有衙役进来禀报,在麻宅搜出了另一只翡翠耳坠,而麻志成听到后腿一软,直接堆在地上了。
巡按使让人将先得到的那只翡翠耳坠拿出来比对,除摔碎那一角,两只几乎一样,可以认定是一对。
巡按使:“麻志成,杀人是要偿命的。”
麻志成声嘶力竭的大吼:“我没杀人!大人,我真的没杀人!慰娘不是我杀的!我没有那个胆子啊!再说,我与她……与她感情甚好,怎会杀她?!”
巡按使看了眼那对耳坠,语气平缓的道:“你从何处得来这对耳坠的?”
麻志成:“我……我……”
刘县令又拍了一下惊堂木:“麻志成,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用刑伺候——来人!”
这下麻志成彻底崩溃了,向前跪爬几步,以头杵地:“大、大人别用邢!我说,我说,我……我说……我,我不该贪心,那对耳坠,那对耳坠是杜子春杜员外家的小妾捐的。”
刘县令:“从头道来。”
麻志成擦擦眼泪开始回忆:“小人自幼无父,由母亲一人抚养,早早给账房先生做了学徒,因母亲信佛,常常去寺庙帮忙,后来朝廷要接管悲田坊,寺庙便推荐我做了司计。
小人形貌粗鄙,母亲身体又不好,一直没有娶妻。去岁慰娘……孟娘子带着女儿来到悲田坊,我见她母女可怜,便帮她引荐乌大人,并说服乌大人去找县令大人提募捐之事。”
刘县令看了一眼巡按使道:“接着说。”
麻志成又擦了擦汗:“后来小人又主动张罗帮她寻找宅院,她感激小人帮扶,言语之中对小人颇有好感,小、小人见她虽然身形略微发福,但是脸上却是颇有姿色,便……便动了心思……”
说到此处,他表情略显尴尬。
刘县令面露不耐:“然后呢?”
麻志成:“小人与她一拍即合,为防人识破,便让阿德去送钱时帮我传话,在西村桂花巷见面,与外人看到的不同,她很会诱人,床笫之间将小人……将小人伺候的很舒服……所以,小人除了将翡翠耳坠送给她,还时不时多送些银钱给她花……令她欢心,便能更加卖力与我欢好……”
巡按使皱了皱眉,略显厌烦之色。
常县尉:“这些细节不用讲!”
麻志成:“是、是……”
怪不得孟娘子的账本只有出账,不记入账,想是怕被发现多出来的银钱。
秦桑罗:“你说那对耳坠是杜……杜员外家的小妾捐的?那你又是如何隐瞒不报的?”
麻志成:“我们乌大人对悲田坊的事不大过问;徐专丞有时忙不过来;钱司仓自从纳了妾,家中便不和睦,常常告假。小人家中母亲生病愈发严重,家中钱财已然不太够用,便对善款起了歪心思。那日,杜员外那名小妾来到悲田坊,说是签文指示她若想早日身怀六甲,应多做善事,她想将一对品相上佳的翡翠耳坠捐与善堂,救助贫苦,我一人接待了她……”
巡按使:“既然做了,应该不只是这一桩吧?稍后会派人详查。《安律疏议》中《职制律》与《贼盗律》里明确将借职务之便,监守自盗归为‘六脏’,按窃盗罪加二等论处,墨绢五十匹者,杖五十流役三年,主守官不得以免官替邢,监临官受其连坐,其罪减一等。圣上深恶官吏贪浊,有所犯者,必无赦免。”
主守官是指官方财务主要保管人,监临官是指管理主守官的上级官员,乌文石是跑不掉了,但是刘县令也有监管不力之嫌,所以刘县令额角也开始冒冷汗。
麻志成表情抽搐,五十匹绢便要杖五十,他侵吞的不止这些,恐怕挺不过杖行:“小人……小人知错!小人知错!给小人留条狗命!小人还有母亲要照看,大人手下留情……小人全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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