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找了石凳坐了下来,穆兰道:“微雨是一个很有自己主意的女子,当初因为她兄长的缘故结识了苏中郎,那时苏中郎还只是军中一名旅帅。她家里人和我们姐妹都反对这门亲事,微雨的父亲曾任汾州刺史,那时刚回京任职右谏议大夫,怎么会将女儿嫁给一名从八品的武人?更何况苏中郎出身平平,更谈不上朝中有什么关系。”
“但是她坚持要嫁,不让她嫁,她便要去做姑子。她兄长对苏中郎观感很好,认为他很有作战才能,未来未必不能出头,于是便说服了她父母,将亲事定下了。”
真是坚贞不渝的爱情啊……难怪苏中郎会难过成那个样子。
“后来呢?发生了什么事?”
穆兰叹了口气道:“千千与微雨是一同长大的,比我们结识的都要早,当初段元沺追求千千,微雨是很反对的,只是段家诚意十足,闻家也就答应了。
献韵在我们几人之中性子最软,她嫁给了国子学当时还是助教的曹文茂,日子过的还可以罢……现下曹文茂已是博士了。我呢,便嫁给了我夫君。
婚后我们各自有了不同发展,主要是夫君升迁程度不同,苏中郎是升的最高的。”
萧烁将手放在穆兰手上拍了拍。
秦桑罗仔细看了看萧烁,他眉眼与萧暕有些相似,没有萧暕俊美,但是比萧暕男子味道更足,这么一比萧暕看起来像个小白脸……这人比人真是不能比啊……
萧暕与李玄异比起来已经蛮英气了,李玄异的容貌实在是太精致漂亮了,只不过他常年身居高位养成了那种孤高绝傲的气势。
“前年你与张二娘子为何吵架呢?”
“这事你也知晓了?唉……我夫君在千牛卫做备身,常年办理一些秘务,有一回去平康坊办事,碰到了段元沺在那里……他平日里与他弟弟不同,极少人知晓他也是个……”
好色之徒,秦桑罗心里帮她补上。
穆兰不愿细说那些腌臜事,抿了抿唇接着道:“我将此事告之千千,她不信,反而怪我污蔑她夫君,争执之间她说我……说我不能诞下孩子,所以嫉妒她家庭美满……”
萧烁用力握着穆兰的手,表情像是在克制情绪。
不能生孩子这事,不检查也不知道是哪一方有问题,但总之用这点攻击别人是非常没品的。
“这话说的就不像话,没有孩子也不见得是女子的问题啊!”
三人全看向她……两位男子都惊呆了。
秦桑罗脸色涨红道:“不是……萧郎君,我不是说你……我的意思是……这不能确定是穆娘子的问题……”还是在说萧烁有问题……
“我是说没孩子也不见得就没有爱心啊!也许你们……你们……过几年……啊算了,我不说了……反正她那话说的挺没品的!我说这些也挺没品的,你们还是当没听过罢!”
她捂住了脸……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查案就查案,加那么多个人观点干什么!
穆兰和萧烁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笑出来了。
萧暕憋笑憋的眉毛直抖,已经好几次了,秦桑罗情绪一激动就会冒出惊人之语,她骂段元洲,骂崔陌,现在又维护他堂嫂……
其实京中那些女子背后嘲笑他堂嫂他们家都知晓,这种无形的攻击更为伤人,毕竟不能逢人就吵架,他堂嫂这些年没少偷偷难过,萧烁同他说过。
秦桑罗这种直白的正义感挺让人感到温暖的,虽然她自觉很唐突,最后竟然连自己也骂了……看着她失落的神情,萧暕带着笑意道:“我堂兄堂嫂不会怪你的,不必自责。”
秦桑罗将手掌打开一条缝,看见穆兰微笑着点点头对她道:“俢琉小郎君,感谢你维护我。”
她放下手掌看看穆兰又看看萧烁,萧烁侧过脸用拳头捂着嘴偷笑,还举着个give me five手势,意思是他也没关系吗?
萧暕一想到秦桑罗方才的惊人之语就忍不住想狂笑,她竟然质疑萧烁那方面的能力……萧烁自己居然还乐成那个样子……
他们都因为这件事压抑太久了罢……
秦桑罗舔了舔嘴唇道:“萧夫人,你去看过胡愔娘子吗?”
穆兰道:“看过,胡愔娘子更擅长五脏六腑调理和养生,于生育方面并不专家。”
秦桑罗又道:“我认识一位娘子,她于医道方面很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你愿意,可以见见她。”
穆兰:“我愿意啊,是哪位娘子?”
“是太医署唐时考老先生的女儿唐妙麟娘子。”
“这倒是未曾看过,唐太医是先帝的御医,我们与他没有交情,所以未曾敢打扰。”
“我帮你问一下唐娘子,她很好说话的。——萧郎君你也看一看罢。”秦桑罗转念一想不行,唐妙麟是一未出阁女子,怎能给男子看那方面的病症,又道:“不对,还是让唐太医给你看罢。”
萧暕又被逗笑了,不行了,他要笑死了。
萧烁:“……”
秦桑罗看着萧暕笑得胸膛震动,很无奈的叹了口气:“萧中郎,你再如此,你也应该去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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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暕坚持要送秦桑罗回曲池边,毕竟有前车之鉴,万一再碰到崔陌就不好了,再说他还要继续寻他表弟。
回去的路上秦桑罗看到萧暕还在边笑边擦眼泪,这是他过度开怀的结果。
有这么好笑吗?
她天天在李玄异身边晃,也没见他笑一下啊,这萧中郎和崔世子怎么跟被人点了笑穴一样,他们王爷看见她白眼不翻上天那都算心情不错的时候了。
快到曲池的时候在花群中看到了晋陵县主和崔娘子,两人过去和他们打招呼,秦桑罗行礼。
晋陵县主问了一下他们怎会在一起,萧暕如实的答了,抹去了崔世子那一段。
萧暕和秦桑罗要去李玄异那边,晋陵县主与崔娘子也随着他们回到了遮阴棚。
这会已不行飞花令了,众人在玩投壶。
投壶分了三组,三组距离不一样,一组是给女子玩的,一组是给男子玩的,还有一组是给学过功夫的人玩的。
秦桑罗来到李玄异身边,将所得的讯息都汇报给他,李玄异点点头,林朝禧将她拉到一旁递给她一杯水喝,秦桑罗笑嘻嘻地道:还是林公公最好了。
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阿兄,萧暕一看是他表弟,责备了几句便让他站在一旁不许乱走了。有几个官家子弟看到萧暕来了,很是兴奋,邀他一起玩投壶,萧暕笑着应了。
投壶用的箭矢不是平时射箭那种,是由细而直的拓树枝制作的,一头尖一头平,不去掉树皮,拓木紧实细密比较重,投出去不会虚飘。
规则是三局两胜,每一局四支箭矢,投中多着赢一局,败者要被罚酒。
萧暕是武状元,投壶自然是非常准,连续赢了三人,并且只投丢了一支箭矢。
秦桑罗觉得萧暕这种人就属于“别人家的孩子”,天天在自己家门口秀优越那种,他就没有哪一样是不好的,通常这种小孩是很欠打的,但萧暕不同,他还有一样——他的人缘也非常好,那些输了的人也不会生气,还继续拉他玩。
秦桑罗琢磨着他们王爷功夫也很好,低头看向李玄异,他坐在那一脸不耐的看投壶,他就不能参与度高一些吗?
“王爷,你也去玩几局罢。”
李玄异放下茶盏,头也没回:“太热了。”
……
男孩子不运动你想干嘛?
是男人就坚持五秒……
“王爷,你玩一会,我们看着也高兴。”
“你要高兴自己去玩。”
此时萧暕又赢了,众人很无奈,有人开始喊:“崔世子呢?崔世子投壶厉害,让崔世子来。”
秦桑罗回头望去,结果发现崔陌在看自己,立即将头扭过来,心道晦气!
崔陌懒懒散散的站了起来,笑着道:“好啊,那我就来玩几局——”
听闻崔陌要与萧暕较量,所有人都来了精神,连皇帝与皇后也站了起来。
最远那组的司射将箭矢重新收起,并正了正两只壶的位置,尽量保持一模一样,然后又说了一遍规则,最后敲了一下锣。
第一局,两人全部投中。
第二局,依然如此。
第三局,还是如此。
重新再来一轮,与第一轮一样。
皇帝道:“这两人都是投壶高手,这样比下去也没有结果,不如改一改规则,每一局设七支箭矢,将壶的位置再摆远一尺。”
司射按照皇帝的要求去摆壶,众人开始加注,皇帝兴致很高,说要设奖赏,如果谁赢了便将宫里那匹“绝影”送给谁,皇后马上摘下一只手镯说是加赏。
这回两人都开始认真了。
第一局,萧暕七支箭矢全部投中,崔陌投中五支。
第二局,萧暕投中了五支,崔陌开始前深吸了一口气,轻轻一吐,连续投中了六枝,只丢了最后一支。
最后一局开始之前所有人都不说话了,秦桑罗也莫名其妙开始跟着紧张起来,简直跟前世看篮球总决赛一样全神贯注。
第三局,萧暕投中第一支,崔陌也投中第一支。
萧暕投中第二支,崔陌也投中第二支。
直到第四支萧暕投丢了,崔陌依然投中了。
现在平局了……
第五支,第六支两人都投中了,接下来到了赛点。
第七支的时候,萧暕力道大一点点,箭矢在壶口转了一圈,带着壶身也晃了几晃,然后箭尾一歪竟然倒了出去。
这时崔陌屏住呼吸,双眼直盯着壶口,手腕轻轻一抖,第七支箭矢正中壶心,完全没有摇晃。
众人爆发出剧烈的喝彩声,这种超远距离的投壶已经远超平常的规则了,两人均表现的极为优秀,让所有人都享受了一场精彩的比赛。
萧暕表现的很有涵养,他拱了拱手道:“是我技不如人,崔世子名不虚传,下回可向你讨教击鞠。”
朝阳长公主笑的合不拢嘴,晋陵县主也在一旁拍手叫好,还让婢女去给兄长擦汗。
秦桑罗好失望啊……她笃定萧暕会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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