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茹莱越听越不对劲。

这个声音，很熟悉，熟悉得仿佛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可事实是，她怎么都想不起那是个谁。

大王却喃喃开口：“小王，那……那不是……你的前男友……

“林穆的声音吗？”

王茹莱懵了。

前什么友？什么男友？谁前男友？

大王也懵了。

她记忆里，林穆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理科生，不像是能活到灾难爆发第二个小时的样子。

但沈白这些人，管他叫什么？

王茹莱揉揉脸，终于从变异后不太灵光的脑回路深处找到了这个叫“林穆”的人，一个看似脾气温柔但心思很难捉摸的校草前男友。

她歪头瞪着手机屏幕上模糊的来电显示照片：“穆穆？”

手机那头沉默了片刻。

“……阿穆。”

真的是穆穆！

王茹莱有点心塞。

偶遇前男友，心情总是有点复杂。但比偶遇更让人心塞的，那就是前男友出息了！

前男友透过手机传来的声音有点冷淡：“沈先生，请你放开阿莱，她不懂拒绝，但再多三秒，我会扯掉你的手。”

“林穆？”沈白似乎知道这个名字，苍白的脸上阴晴不定。

手机那头继续道：“我数到三。

“一……二……”

“呵，”沈白突然冷笑，“不好意思林先生，虽然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既然你能看见房间里的状况，那我不介意请你多看一场戏。”

说罢，他俯下头，双唇慢慢靠近王茹莱的发间。

王茹莱却猛地仰头，冲着朝自己贴近的脖颈咬了一口。

滚烫的鲜血从她唇角滋出来，沈白身体一震，霍然放开了她。

从未真正感受过新鲜的血肉，但现在王茹莱只觉得烦躁。

“难吃死了。”她咂咂嘴道。

沈白瞪大了眼睛看她，神情呆滞，但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竟呆得很生动。

现场安静了几秒，手机里又传出声音：“不愧是我的阿……”

“不愧你个头！”王茹莱叉着腰喊：“你也闭嘴吧你！”

她想起了林穆是谁，自然就想起了二人为何分手。

林穆是医学生，主攻精神疾病。谈恋爱的两年里，别人吃饭看电影，她和林穆吃饭看病例。

虽然很喜欢他……的脸，但实在缺乏一点情绪价值，她提出分手。

他没有挽留，她茶饭不思哭了一个月，哭得大病一场，病愈发现自己成了丧尸。

房间再次安静下来，不知沈白和林穆都在想什么，总之手机的两端都闭嘴了。

大王把她拉到角落，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碎碎念：“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终于想起来了……”

或许是因为太过痛苦，“临死”前的记忆被埋在了王书艾记忆深处，林穆的出现终于将最后的碎片拼齐。

整篇PO文中，一言不合就不可描述的剧情确实很多，可身体犯错的事，怎么能叫恋爱脑呢？虽然占据了重要篇幅，但非重要剧情。

“……你偶然从沈白和别人的对话中得知林穆可能还活着，虽然已经分手，但还是担心他的安危，非要去找他。我放心不下你，和你一起上路，死在了见到林穆的前一刻。”

王茹莱愣住了。

“见到林穆的前一刻……”

那不就是现在？

嘴炮归嘴炮，但林穆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始终在手机那端叽叽歪歪，说明仍在设法突破沈白的防护盾。

可一旦当他突破了呢？

“所以，他的道具是什么？想得起来吗？”王茹莱很急。

王书艾声音更低了：“嗯，是能……能控制……”

关键时刻，小嘴又打码了！

王茹莱攥紧大王的手，努力保持冷静：“大王，过于小声了。”

“我是说……能控制……”

“控制什么？”

“……尸。”

“……是？”

“嗯……丧尸，”大王说：“他的道具，是控制丧尸。”

王茹莱的表情放空了几秒，像是不太确定大王嘴里的那两个字代表了什么物种。

哦，丧尸。

谁是丧尸来着？

是她啊，哈哈！

王茹莱失去了语言管理，支支吾吾了一会，最后只得出一句话：“别怕别怕啊，总之这次我们一定平平安安都活着回去。”

大王看了她片刻，反倒笑着揽住她肩头：“没事的，上次是不甘心，但这次我没怕呀！活着当然好，但都已经末日了，只要能做点问心无愧的事，死也不可怕的。”

王茹莱失神地看着她，说：“大王，你好像在发光。”

圣母的光。

这破书有没有搞错，看看谁才像那个女主？

不是，啊呸，她的大王才不要当什么PO文女主！

王茹莱心乱如麻，但手机那头的前男友没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阿莱，我知道你不愿杀人，但今晚沈白都做了什么？之前又做过什么？既然你能解决杜楠，说明你知道不该对这些人仁慈。”

大王一脸茫然：“我怎么不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王茹莱沉吟：“人设，一定是因为男一的人设……”

两人窃窃私语，沈白也没闲着，终于琢磨出一些关键。

“林先生，你根本无法突破我的防御，”他重新舒服地躺下，仿佛破罐子破摔，“这样也好，我出不去，你进不来，也许我很快就会死，但至少我和茹莱小姐死在一起，而你却只能隔着这堵墙，目睹我们二人同生共死。”

林穆：“阿莱会杀了你的。”

“杀了我，就意味着要面对你，”沈白悠悠地侧头，看向角落里的王茹莱，“似乎，她根本不想见到你……”

林穆的声音波澜无惊：“你的计划不错，但她可以等，而你却一定会死……阿莱？”

似乎不愿再与沈白多说，片刻之后，林穆温声道：“这一层被困的女生们都已经离开了，我们已经没了任何软肋，现在动手，这个据点就将属于我们。”

王茹莱莫名其妙。

她要这个据点干什么？这是医院，她又不会治病！

想来想去，她回到床边，在沈白身边坐下，卷起一侧的袖子，把手腕杵到沈白的眼前。

沈白望着她的皓腕，望着望着，眼神又变得迷离。

“茹莱小姐这是想通了？”他抬手，灼热的指尖触到她的皮肤，“没错，我们可以……”

王茹莱重重的比兜挥出去，但开口时声音极轻：“可以个头！你看清楚！”

应急灯泛绿的灯光下，她的血管依然是灰白的。

沈白脸上的迷离慢慢消失。

他有些茫然，有些迷惑，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

“看清楚了吗，我是怎么了？”她把脸凑得更近，让眼睛暴露在青白的灯光之下。

沈白的目光骤然收缩，似乎是看清了她已经丧失反射功能的瞳孔括约肌。

“沈医生，我去年大病一场之后，一直都是这样，要死不死，要活不活……”

王茹莱轻声细语，冰冷的呼吸吐在沈白的耳廓上，“如果沈医生能让我好起来，那我就不用再听‘无常’的话了。”

虽然这事不太可能，但万一呢！

漫长的等待后，沈白从震惊中回神，缓缓坐了起来。

“为了控制一楼大厅的丧尸，我试过很多种药物，虽然丧尸的神经结构已经变化，但确实有一些药物能在某种程度上抑制本能……”

沈白垂眼看着地面，神色晦暗难辨：“难怪林穆说你可以等……”

王茹莱只关心重点：“你说的药物在哪里？”

“不在这里。”

“我们有没有可能拿到？”

“没有可能。”

王茹莱有点泄气，但沈白突然挂断手机，欺身逼近，几乎再次把她搂进怀里。

“即便服用了药物，你不杀了我，依然出不去，”他极快地打开手机里的监控画面，压低声音：“呵，那些病房里的女生，生命指标都已经消失了。”

王茹莱目光一滞。

“我说了，‘无常’绝不是好人，即使你能出去，但失去了丧尸本能的你，再带上你的朋友，一定能在他操控的丧尸大军中活命吗，嗯？”

王茹莱定定望着沈白的脸，身后，传来王书艾咬牙切齿的声音：“所以呢，你又想做些什么？”

沈白勾唇，用无声的口型说道：“茹莱小姐，我们可以试着一起活命的。”

咚隆。

咚隆隆。

墙体猛烈地震动。

王茹莱一把推开沈白，大王随即挥拳出击。

三人所处的病房，乃至整座医院，以极快地速度褪去了金属的包裹，露出了冷白的瓷砖墙面。

沈白被卸了下巴，折断了手，躺倒在王茹莱和王书艾的脚边。

王茹莱点点头，打开病房的门。

惨白的灯光下，林穆安安静静站在门口，穿着干净的T恤和牛仔裤，两手悠闲地插着兜，清隽的脸人畜无害。

头发倒是长了，竟在脑后束了发辫。

如果不是密密麻麻的丧尸将他包围，依然像是偶像剧里的国民校草。

王茹莱又霍地把门关上一半。

“让你的丧尸都走开，”她语气任性，“他们脏兮兮的，我不喜欢。”

“好，”门外的林穆沉默片刻，重新开口时，声音依旧温存：“听阿莱的，让它们全都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