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泽城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赵希照例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玩,看见他醒了,照例兴奋地扑上来,连珠炮一般一连串的说道:“唐哥哥你醒啦?你要不要吃早饭呀?今天隔壁小露来找我玩了但是君君让我照顾你我都没有答应和她一起玩哦!”
他说话向来没大没小,也只有在面对唐泽城的时候才会乖乖叫“哥哥”。君君就是他妈赵奕君,小露是隔壁的美女,被封为琥末最想娶的beta,而赵奕君每次听到都是不屑撇嘴后转身干活,并把锅碗瓢盆摔得丁零当啷。
唐泽城坐起身来感受了一下,确定没有缺胳膊少腿,内脏应该也都健在,才想起来回答小孩的问题:“嗯。”
于是被小孩半推半拉的拖出去吃早饭。唐泽城对着罕见的都是米的稀饭陷入了沉思。
小孩以为他是被感动到了,眉飞色舞的说:“今天君君出去了,早饭是我做的!唐哥哥你看你这么瘦就应该多吃点米,我专门给你多放了,我是不是特别好?”
唐泽城用筷子艰难的搅动水下结团的饭块,终于没忍住问道:“你这是……烧的还是……”
赵希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隔夜的饭放锅里,加水,过一会不就行了吗?”
“这是你妈教的?”
“不是啊,我妈说你要醒了自己会找吃的,我每次醒了都特别饿,什么都干不了所以你肯定也没力气自己找饭吃,我就帮你做了早饭啊。”
唐泽城第一次感受到了带娃的报应。
赵奕君女士自己开了一家服装店,据说都是自己设计的,要说是外人设计的唐泽城也不信,因为以他的审美来说都奇形怪状不堪入目,但赵女士乐在其中。唐泽城带着赵希在那条街上转了一圈,门关着,不知道她忙什么去了。灰城的人大多有些保命的隐形行业,唐泽城没兴趣去探究,赵希在一旁心无旁骛的研究着铺路砖上的花纹,大概是没发现店里没人。
唐泽城本想今天再研究研究那个通讯器的,通讯器里的声音与昨晚碰见的三个人都不一样,再加上储钱前后不一的怪异举动……他怀疑是冒牌货。
可如果是冒牌货,为什么他会收到同时打来的通讯?
……通讯!
从进酒馆开始就是储钱一直在和自己讲话,而在那门口自己看见的,是那个黑衣的刀疤脸手里拿着通讯器,而在那之后刀疤脸便几乎没有讲话……
难道他就是那个打通讯的人?储钱和苏雨欢不过是他的狗腿子?
作为一个在绿地里经常看垃圾小说的omega,唐泽城一直以为幕后黑手会是那种气质高冷、不苟言笑、抬手就能碾死一个人……呃好像那位大哥身材是挺结实而且不轻易讲话的……但总之不是这种长相平平、看起来谁都可以欺负一下的老实人啊!
唐泽城愁眉苦脸想了好一阵,又觉得自己作为一个连通缉名单都没上的B级beta,身无分文无依无靠,就算惹上了诈骗集团连一条裤衩子都骗不到。至于什么回到绿地,那根本就是办不到的事,反正他也不想回去。
唐泽城顺利的把自己想通了,也不管旁边的小鬼乒乒乓乓拆家就继续睡觉了。
日子平淡的过了几天后,唐泽城再次接到了那个神秘的通讯。这次并没有约他见面,而是直接下了一个指令:今晚十一点等在灰城与绿地的连接口,会有人接他上车。根据车上人的指令做事就行,之后他就可以顺利留在绿地。
为了防止珍贵的AO们跑走,绿地修建的像一个巨大的胶囊,灰城包围在它周围作为抵抗丧尸潮的最后屏障,它们之间只有一根狭长的管道相连,那里便被称为“连接口”。
唐泽城并不相信这么简单就能混入绿地,他也没有那么大的**回去,但鬼使神差的,他还是去了。
琥末的深夜雾气浓重,远远看着并不真切,只见了一辆军用运输车过来,唐泽城还没来得及讲话就被人打晕了丢上车,醒来的时候便是熟悉的银白色墙壁、四四方方的小屋子、穿着白大褂的活死人。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如自己预想般应激,只是静静地听着身边白大褂的报告,然后走到了手术台前——
那上面绑着一个看不清脸的人,脖子上有一串模糊的编号。
————
“还是看不清编号吗?”问话的是一个高个子,听声音是个男的,穿着基地政府的制式西装,唐泽城坐在一张像是审问犯人的桌子后面,长期形成的生理恐惧让他不敢抬头,甚至不敢看锃亮的地板上的倒影,只是盯着白得虚无的桌子的一角,沉默着点了点头。
男子有些烦躁的在他面前走了两圈,皮鞋在金属地板上踏出冰冷的回声,和他在通讯器里听到的二号基地南方总控室的背景音一模一样,忙而不失节奏,机械又刻板。
唐泽城偷偷看了一眼,他连转身时的拐弯都像是圆规画好的,一个脚掌先转九十度,另一个脚掌并过去,再重复一遍,一个规整的半圆。
“那你看到了些什么?”
唐泽城机械的报了几个名字。
“这个你之前就说过,没有别的了吗?比如房东、司机?”
唐泽城下意识的转了一下眼珠。司机是真不知道,但房东……
以前他报了酒馆那三个人的名字就算糊弄过去了,反正野犬组织是基地的头号通缉户,就算是冒牌货基地也不敢随意动,但这次他一不留神多说了点细节,倒让他们抓到了一点线索。
“你知道。”男人不容置喙的下了结论,他的语调忽然变了,如同在那个酒馆的梦中一样,飘忽又沉重,如泡泡般从粘稠的液体中脱出,字字砸的他抬不起头来。
『你不做我的好孩子了吗?你要不听我的话了吗?』
唐泽城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屏住了呼吸,像是怕打扰到这个泫然欲泣的女声。
『听我说,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吧,这都是为了基地、为了你好啊。』
女声如唱咏叹调般叹息着,仿佛海底蛊人心魄的歌者,腐蚀掉曾经清晰的桅杆。
唐泽城攥紧了双手,女声不再多言,却也没有离开,他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这让他在这冰冷的房间中意识到了自己的呼吸,不由得与“她”同步,意识仿佛进入了“她”的空间。
『对,就是这样……放松……我们是不会害你的。』
女声渐渐远离,唐泽城几乎忘记“她”并无实体,不由得抬头,却对上“男人”无机质的双眼。
“Isis可以看到一切,但她希望你自己说出来,这便是我们能给你的最大尊重。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那些人叫什么了吗。”
唐泽城闭上了眼睛:“我可以告诉你们,但在那之前我想要先休息一下……之后我一定会告诉你们我知道的所有。”
唐泽城在干净的没有一丝褶皱的床上躺下,尽量做出休息的样子来,但脑子里却不停回放着所看见的一切。
这是男人对他的第三次问话,相对应的,他接受了三次催眠,所问的都是他“丢失的”那一段记忆。但是男人并没有明确说需要的是什么,只是让他把看见的全部说出来。
他们总是这样,像是玩弄猎物的猫科动物,游刃有余地将你玩弄于鼓掌之间,让你摸不着头脑自以为逃脱,却在松一口气时将你再一次拍下。
他记得自己曾经是绿地豢养的omega,也正如他自己所说,B级没有那些高等omega那样高的价值,他们最大的用处便是生育机器,贡献出自己的生殖腔,一轮又一轮的为基地产下后代。
可是残留的记忆里他并没有做什么违反规定的事,又为什么会离开绿地,却在一群来历不明的人的“帮助下”回到了绿地?
暂且不提前几个疑惑,他一开始供述那三个人虽然属于野犬组织,但以基地的实力即使有些困难,但从连续询问他三次可以看出基地对此次事件十分看重,不可能仅因为他们是野犬的人而坐以待毙。
按照他在酒馆的观察,自称储钱的男子应该和苏雨欢更熟一点,刀疤脸一直因沉默寡言而显得格格不入,更是连他的名字都没提到过。
野犬组织……
唐泽城猛地睁开眼睛,在想法蹦入脑海中的同一时间他注意到屋角边的监控红光闪了一下,他连忙站起来,假装烦躁的揉了揉头发,在特制监护房中走来走去。
所有alpha与omega全都产自基地并都有独一无二的编号,其中被称为“让alpha成为真正的alpha”的艾尼莫军事学院向来以残酷著称,不达标的统统会被逐出绿地。而他曾经在某份机密资料上看到过,野犬组织之所以与基地如此势不两立,是因为它的成员全都是“叛逃”出去的alpha。
而他无论怎么回想那些看到的细节,储钱与苏雨欢的脖子上都没有一点点曾经被烙下过编号的痕迹,反倒是那个刀疤脸捂得严严实实。
只是一开始他便供述了关于刀疤脸的怀疑与那三人的反常举动,但相较于酒馆三人,男人对自己离开绿地后的生活与后面记不清细节的如何进入绿地的情节的兴趣更大一点,准确来说,是房东与车上的人……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故意隐瞒了这段的缘故。
他想不起车上发生了什么是因为一上车他就被敲晕了,之后便是如催眠最后一段所看见的,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躺在手术台上,脖子上的编码处血肉模糊。
上车之后的事他实在没有印象,但是房东……
想要在灰城活下去都不是普通人,赵奕君嘴上说着自己只是一个柔弱的beta,做着丑不忍睹的时装生意,不仅要养活自己,还能“随手捡一个儿子养养”,甚至能带着自己这么个拖油瓶。
还有那天他在酒馆晕倒过去之后,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既然能在第二天在自己的房间醒过来,赵奕君不可能不知情,而那天她也正好不在店里,之后虽然看似平常,但没过多久就收到了让他混进绿地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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