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这天晚上,他们没吃成夜宵。
韩沉的话就像一把温柔的钥匙,打开虞瑟瑟的心门,放出她一直以来潜藏在心底的不安。
虞瑟瑟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他们还不是很熟,才认识两天,所以她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在他面前流泪。
面对亲近的亲人朋友,虞瑟瑟从不会哭的。
在那些人眼中,她永远都是没心没肺、神经大条的模样,似乎无忧无虑、无所畏惧。
这一次,她却坐在韩沉的车里,哭得眼睛红肿,脸颊上都是斑驳泪痕,鼻头红彤彤犹如熟透的小草莓。
这样子太狼狈了,所以当韩沉问她想去哪里的时候,虞瑟瑟一抽一抽地说:“回酒店吧。”
她现在这个样子,不能被其他人看见。
不然曝到网上,又将引发一连串不知所谓的流言。
妈妈和妹妹看见了,她们也会担心。
最后还要麻烦梅姐,给公司公关部门增加工作负担。
不……或许真正麻烦的是司宴。
虞瑟瑟签约的娱乐公司名为星辰传媒,才刚成立五年,却因为财大气粗、资源好捧出好几位当红流量小花,虞瑟瑟也是其中一位。
她只是三线,风评又差,按理来说不应该得到公司力捧,偏偏从认识司宴以来,她的资源好到令人眼红。
即便虞瑟瑟公认的演技垃圾,也总能接到适配的剧本。
月姬这个角色,当时公司拿到试镜资格直接就给了她,听小言说,其他人都没得到消息。
她的各种绯闻黑料,公关也总会第一时间出来处理,绝不会放任自流。
由于资源太好,虞瑟瑟甚至有一个外号叫“星辰公主”。黑粉们常用这个外号来嘲讽她,怎么捧都捧不红,还不是三线。
虞瑟瑟心知肚明,公司这样做真是为了她吗?
不是的,他们都是看在司宴的面子上罢了。
虞瑟瑟是有些迟钝,却也不傻。
她什么都懂,只是假装不知道。
以前她光以为,司宴对她的照顾只在公司,给予各种资源和公关维护。可今日才知,原来官导对她的好意,也来自于他。
虞瑟瑟下意识去思考,像官导这样的情况,以前又发生过多少次呢?
她经历过的那些来自于他人的善意,那些莫名的帮助,乃至于竞争对手的落败……会不会都有他参与其中呢?
这一刻,虞瑟瑟隐约有种错觉。
仿佛她生活的周围都是牢笼,牢笼精致又美好,她是娇养在笼子里的鸟,而司宴便是那个饲鸟人。
外界的风风雨雨,都被司宴阻挡在笼子之外,而她所见的平静,只不过是饲鸟人营造的一场镜花水月。
她眼前所见,到底是真还是假?
这想法刚浮现在脑海,虞瑟瑟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所以你才会问我那个问题,是吗?”韩沉一边打开室内空调,一边温声问。
虞瑟瑟抱着腿坐在沙发上,红着眼点头。
“我、我不知道那些曾经善待过我的人,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因为他才……”
今天有官导这个例子,以前的例子必然不会少。
虞瑟瑟吸了吸鼻子,哭过一场,她的情绪已经稳定多了,可一想到这点,她就抑制不住内心的自卑。
她知道自己当不了一个合格的演员,所以她努力去学去上课,和周围人打好关系,尽力不和别人起矛盾,不给大家增添麻烦,听话、懂事、乖巧。
可是……现在告诉她,她的那些努力,或许都是徒劳。
抵不过他的一句话。
有什么用呢?她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只逗趣的鸟。
挥之即来,招之即去。
虞瑟瑟低头按亮手机,司宴的信息仍安安静静躺在微信里,她踌躇良久,缓缓挪动指尖,敲下一个字发送。
【虞瑟瑟:好。】
理所当然的,没有回复。
韩沉正在厨房里烧水,他住的是一个套间,客厅卧室厨房一应俱全。他端着一杯温水走出来,弯腰放在虞瑟瑟面前。
“喝一点,润润喉,明天嗓子该哑了。”
虞瑟瑟放下手机接过杯子,两只手轻轻捧着,只觉一股暖意顺着杯壁,蔓延至冰凉的五指。
韩沉在她对面坐下,双腿交叠,两手交叉搭在膝上,温声问她:“我猜你现在心底充满了怀疑,但……你应该还是相信我的吧?”
虞瑟瑟小声说:“韩老师,我信你。”
韩沉笑了:“那就好。”他露出有些苦恼的神情,语气带着点小无奈地说,“让我想想,该怎么哄你这个小丫头。”
虞瑟瑟听着脸瞬间热了,好像自己在他口中是个小孩子似的,受了委屈还要大人来哄。
她害臊地抬起头,就撞上韩沉温柔带笑的眼眸。
他用一种格外包容柔软的目光注视着她,这一瞬间,竟让虞瑟瑟不受控制想起“父亲”这个词。
读小学的时候,老师时常会布置作文,让学生写“我的父亲我的母亲”。
那时候虞瑟瑟年纪小,她对老师说自己没有父亲不会写,然后这件事没几天就被所有人知道了。
有人笑话她是没爹的孩子,班上调皮的小男孩欺负她,扯她的辫子揪她的裙子,把她的书本铅笔藏起来。
小小的虞瑟瑟不懂他们为什么那样对她,她只会用自己的小脑袋瓜想,是不是因为我没有爸爸呀?
于是下一次要写作文的时候,她交上去一篇《我的爸爸》。
[我的爸爸他很高,能把我举起来放在肩膀上。他很爱笑,笑起来特别好看。他对我很好,会给我买糖吃,带我去坐店里的摇摇椅。他还能保护我,帮我打跑欺负我的坏人,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
有人悄悄拿走她的作文在班上念,大家哄笑起来,他们问:“虞瑟瑟,你哪里来的爸爸呀?”
“虞瑟瑟,你说谎,你没有爸爸!”
所有同学都指着虞瑟瑟,在周围人的嬉笑声中,小小的虞瑟瑟涨红了脸,她扑上去,和那个抢了她作文的男孩子扭打在一起。
后来是周兰芳来学校把她接回去的,哪怕辫子被揪散了,漂亮的小脸蛋上划了好几道红痕,脚踝也扭了,虞瑟瑟都没哭。
周兰芳跟她说:“做人要诚实,瑟瑟,你爸爸早就死了,咱们不能撒谎骗人。”
听到这话,虞瑟瑟哽在心口的那股劲儿突然泄了下去,一股小孩子难以理解的、莫名的悲伤袭来,她被周兰芳牵着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夜里路灯亮着惨白的光,小姑娘抿着嘴,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那晚夜色很美,天上洒下淡淡的月光,一大一小两个影子印在路上,四周都是细细的虫鸣。
从那之后,虞瑟瑟再也没有提起过爸爸,更没有说过谎。
“怎么又哭了?”韩沉将抽纸拿过来,抽了一张递给虞瑟瑟。
虞瑟瑟用纸巾捂住眼,抽抽搭搭地说:“我就是、就是觉得您好像、好像我爸爸。”
韩沉愕然了一瞬,随即摇头失笑起来:“我还从没给人当过爸爸呢。”
大概是经常锻炼又注重保养的关系,韩沉看起来并不老。哪怕即将四十岁,他的外表依旧十分年轻,仿佛三十出头的模样。
若是上了妆,还能去扮演少年。
“我不是说您老,是因为、因为从来没有遇见过像您这样关心我的长辈,对不起……”虞瑟瑟擦着鼻涕,深觉自己说错了话,涨红了脸解释。
韩沉摇摇头,表示不介意这个,甚至温和地宽慰她:“我明白,你不必觉得抱歉。事实上,你能这样信任我,我反而觉得很高兴。”
见虞瑟瑟神色怔愣,韩沉突然口气一转,道:“你有没有想过,离开那位司先生?”
话题转变太快,虞瑟瑟眨了眨通红的双眸,望着他。
韩沉神情温和淡然,不疾不徐地说:“不知你有没有发现,你今天的情绪其实有些失控。你入戏太深了,瑟瑟。情绪演绎法不是这样的,你需要做到快速入戏快速出戏,而不是被它影响。”
虞瑟瑟仍然懵懵的:“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韩沉道:“这是情绪演绎法的一个弊病,我早年也曾深陷其中。因为能令我们记忆深刻的情绪,大多是悲伤的、难忘的,你一次次去回忆,一次次沉入到当时的状态中去,是对心灵的一种伤害。”
虞瑟瑟原本思绪繁乱,此时却被他的话语吸引了注意力,她轻声说:“是这样的,韩老师。我一想到那些,就控制不住地难过。”
她原来不是这样多愁善感的人,哪怕有时不开心,也能很快自愈。这两天她却变得敏感多思起来,情绪总是低落。
一定是她哪里做得不够好,不然就不会这样了。
“你不要多想。”韩沉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大概又在自责:“这是很正常的,你看哪个人愿意不断回顾自己的伤心事?常人总是说,再难过的事,忘掉就好了。”
“所以演员很不好当的,你若想当一个好演员,就必须变得敏感,你要去注意生活中的细枝末节,去关注身边的每个人、每件事,去细细地体会、去揣摩每一种情绪。”
“可是韩老师,您就做得很好,我也想像您一样。”
韩沉演戏时那种游刃有余的姿态,令虞瑟瑟心悦诚服、敬佩不已。
韩沉:“小丫头还没学会走,就想跑了?我多少岁,你又多少岁?我演了这么多年的戏,要是被你一两天赶上,那我不如找棵树一头撞死。”
虞瑟瑟被他说得发笑,她没察觉,自己眉眼间的郁气已消散大半。
就像她之前和周兰芳说的,自从得知司宴的身份,她就没想过以后。虞瑟瑟早在心中做好离开的准备,那个意外的梦只是将一切提前了而已。
毕竟爱过一场,伤心也是难免。
过后她还得振作起来,继续自己的生活,不是吗?
韩沉突然严肃了脸色,极为认真地说:“你真的决定好走这条路了吗?真的想当一名真正的演员?”
虞瑟瑟被他影响,也下意识端正了神色,直起腰挺起背,认真又坚定地回答:“我想。”
她抿了抿唇,轻轻将心事吐出,“我想用自己的力量……让大家喜欢我。”
虞瑟瑟在圈里顺风顺水,靠的并不是自己。
人们的眼睛是雪亮的,她在外面名声差到几乎人人喊打,难道虞瑟瑟真的不在意吗?
那只不过是一种逃避,她习惯了隐忍,习惯了将心事藏起来。
就好像一句谎话说了千万遍也就成了真话,她说自己不在意,说得久了,就仿佛真的不在意了。
她装作迟钝的模样,仿佛看不懂他人眼底的讥讽,听不出那些人言语之外的鄙夷,就好似无坚不摧了。
直到那个离奇的梦境粗暴地扯开那一层蒙住她眼睛的布,母亲生病又如重担一般压来,虞瑟瑟再也骗不了自己。
她该离开了,该清醒了。
该为自己,也该为以后做打算了。
“我想你应该想明白了。”
韩沉嗓音缓缓,他的台词功底极好,拍的影片大部分都用的原声,声音清润又温柔。
“当演员,免不了陷入情绪沼泽。你可以代入进去,却不能沉溺其中,要学会走出来。演戏时体会极致的喜怒哀乐,该哭就哭、该笑就笑。但生活里,我真心希望你能快乐。”
“既然那位司先生令你感到痛苦,你就该远离他。我始终相信,一段真正好的感情,是能令彼此变得更好,而非更坏的。”
“瑟瑟,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一定能懂,对不对?”
虞瑟瑟沉默地坐在那里,片刻后红着眼眶笑了起来:“韩老师,您是第一个夸我聪明的人。”
韩沉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我相信我的眼睛。”
她若是笨拙,又怎么会一经点播便学会情绪表演?又如何能与那位高高在上的“司先生”在一起几年?又怎能身处在物欲横流的娱乐圈,还保持着那样的纯粹与清醒?
若是换一个人,被人保驾护航,被身边所有人捧着惯着,被无数繁花锦簇包围,怕是早就得意忘形、不知身在何处了吧?
“所以,你也可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人是真是假,你只管去看就好。”
听着这样淳淳教诲的话语,虞瑟瑟内心滑过一道暖流,驱散了所有的寒冷,整个人仿佛泡在温暖的泉水中。
千言万语就在嘴边,她唇张了张,却只说出来一句:“谢谢您,韩老师。”
经过这番漫长的交谈,虞瑟瑟的情绪彻底平稳下来。
用韩沉的话说,她这是出戏了。
理智回归后,虞瑟瑟后知后觉有些不好意思,正打算起身告辞,结果刚站起来,肚子便传出咕噜噜的叫喊。
晚饭还没吃,她饿了。
虞瑟瑟捂着肚子脸发烧,韩沉笑问道:“不如一起吃夜宵?”
心情一好胃口也回来了,虞瑟瑟连连点头,“想吃小龙虾。”
“稍等,我换身衣服出门。”
深夜时分,两人一起走出酒店。
夜色昏沉,天际挂着一轮弦月,发出朦朦胧胧的冷光。虞瑟瑟拉了拉衣襟,给小言发了条消息,便将手缩回口袋。
附近就有家很好吃的烧烤店,韩沉没开车,直接走过去。
路灯映出两个人影,虞瑟瑟踩着影子向前,恍惚想起多年前那个月夜,内心安宁极了。
偶尔能碰见零星几个路人,不过因为深夜,倒也没认出他们来。
韩沉一边走,一边慢慢给虞瑟瑟讲演戏的技巧,言谈间毫无隐瞒,几乎倾囊相授。
到了烧烤店,虞瑟瑟虽想放纵一回,却还是顾忌着明天要拍戏,吃得太油腻水肿上镜不好看,只点了不大一份小龙虾,两人稍微过了个嘴瘾。
除了小龙虾,虞瑟瑟还吃了一份炒粉丝。
不管她要吃什么,韩沉只在边上笑看着她,虞瑟瑟点小龙虾时还用眼神征询地看了他一眼,收到的却是他无声含笑的目光。
虞瑟瑟戴手套剥虾的时候,实在忍不住好奇道:“韩老师,没想到您也吃这东西。”
韩沉云淡风轻地说:“我也是个普通人。”
别说,他剥虾的手法还真挺熟练。
两人填饱肚子,再踏着月色回到酒店。
夜已深沉,众人早已睡下,虞瑟瑟与韩沉道别,回了自己的房间。
洗漱完,她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手机,默然片刻,随即闭眼睡去。
这一睡,竟是一夜好眠。
.
“司总,酒店那边的监控调过来了,您看看。”
监控不长,需要注意的地方都被截取了出来。
司宴面无表情看完,眸色越发深邃。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像是感到些许困惑似的,又像是有些烦躁。
他沉默太久,等候的下属神色逐渐惴惴,不安地觑他脸色。
良久,才等来一句不带温度的话语:“把这一段放出去。”
重新发来的那一段,是一名小演员穿着暴露睡衣敲影帝房门的场景,另外两段则□□脆利落地销毁了。
下属如蒙大赦,得了命令连忙退出去。
司总心情不好,他可不敢在这里碍眼。
飞腾集团公司大楼顶层,所有人都已下班,司宴却仍坐在办公室里,埋头于无尽的报表中,企图用工作来让自己的情绪平复。
私人手机就放在一旁,黑漆漆没有一点光亮。
他今天给虞瑟瑟发了一条消息,希望彼此能冷静一下,不久前她回了一个“好”。
实际上,真正需要冷静的是他。
司宴察觉到这几天自己的情绪波动太大,尤其在面对虞瑟瑟的时候。
她似乎变了,改变后的她总有些出乎意料的行为,甚至影响到了他。他很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为了让自己平静,他需要独处一段时间。
然而收到虞瑟瑟的答复后,他内心的烦躁更加浓重了。
司宴禁不住去思考衡量,这段感情还有持续的必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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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几天,一切风平浪静。
虞瑟瑟的演技越发渐入佳境,一开始还偶尔ng,后来连官导都不吝夸赞。
她进步飞快,又明显和韩沉走得近,于是整个剧组的人都知道了,韩沉收她当了徒弟,在教她演戏。
这可叫人眼红地滴血了。
不仅有一张好脸,还有全公司力捧的资源,如今更是得了影帝的青睐,前途一片光明。
裴爽背地里说了不少虞瑟瑟的坏话,尤其是她夜里去韩沉房间讨论剧本的事,被宣扬得尽人皆知。
尽管如此,虞瑟瑟在剧组里依旧如鱼得水,那些真正的老戏骨哪会看不出她的人品?
以前或许看不上她的演技,现在她演技突飞猛进,又格外勤奋好学,休息时便拿着本子向剧组各位前辈取经。
种种表现看在眼里,她的人缘渐渐好了起来。
虞瑟瑟一心扑在演戏上,没时间去想司宴,也没空伤心难过。
也会有入戏太深的情况发生,这时韩沉便会引导她、耐心安慰她,不让她太沉浸其中。
下了戏虞瑟瑟还要跟妈妈和妹妹联系,询问她们的近况,又要和韩沉学演戏,生活忙碌又充实。
由于工作效率大大提高,没几天虞瑟瑟在室内的戏就快拍完了,接下来只剩一段外景戏,然后她就能收工回家了。
最后一天去剧组,虞瑟瑟忽然发现气氛不对。
见她出现,裴爽红着眼睛冲过来,气势汹汹地质问:“是你做的对不对?我哪里得罪你了,你有必要做得这么绝?”
虞瑟瑟满头雾水,一脸茫然:“什么?”
韩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几步上前拦在虞瑟瑟面前,对裴爽道:“这事和虞瑟瑟没关系。”
看到韩沉,裴爽脸色更加难看,冷笑不已:“就算不是她,也是那天那个男人。”
好一会虞瑟瑟才听明白。
据裴爽所言,大概那天她惹了司宴不快,几天后她在韩沉房门前自荐枕席的黑料便在网上曝光了。
那家酒店出了名的保密性高,监控怎么会无缘无故流出去?
她又没名气,谁会花功夫来黑她这个没人注意的小透明?
“虞瑟瑟,你敢说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前面写瑟瑟经常在网上搜自己的广场,就是因为她在意,她如果不在意,就不会去搜了看了~
不知道这章我写清楚没,大家可以理解嘛?话说我写了一天来着qaq
晚安宝子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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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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