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和她有没有关系?
虞瑟瑟也不知道。
她被质问地说不出话来,脑海中一片空白。
依旧是韩沉出面,语气镇定说:“你的事和虞瑟瑟无关,不要随口污蔑别人。况且源头在你,不是吗?若你不去做,就不必害怕被人曝光。”
裴爽顿时语塞了,气焰一下子瘪下去,吞吞吐吐说:“是、就算是我一时糊涂,可你不都不追究了吗?韩老师,您是好人,您别跟我一般计较……刚才官导跟我说要让我离开剧组,您帮我说说话吧!”
她骤然转变态度,哭哭啼啼向韩沉求情。
一边说自己以后没法在圈里混下去了,韩沉名气太响,国名度又太高,哪怕她连他的门都没敲开,也被他那一大帮子女粉撕得没脸见人。
一边又说自己错了,只是太仰慕他太喜欢他,才一时冲动做出那样的事,她并没有什么坏心。
韩沉是公认的好人,他原本的确不打算计较。可当得知裴爽惹怒司宴,他便明白,裴爽一定在司宴面前说了极为过分的话。
司宴何等的身份,能怒到这个份上,想来那话很可能牵扯到了虞瑟瑟。
诸如裴爽这般被物欲裹挟失去了道德心的人,韩沉是见多了的,他以往或许会当无事发生,眼不见为净。今日却不想随意松口,不然又将虞瑟瑟置于何地?
“有什么话,你自己去向大众解释吧。”韩沉声音温和,神色却疏淡,再未看裴爽一眼,丢下这句话便拉着虞瑟瑟大步离开。
今天剧组要出发去城外的山上出外景,官导在指挥工作人员收拾东西,各种道具、戏服、设备等等,他们要在山上呆两天,这些全都不能落下。
众目睽睽之下,韩沉把虞瑟瑟拉上自己的保姆车。
坐上车后座,虞瑟瑟仍有些回不过神,直到前头驾驶座一人转过脸来,问:“韩哥,现在出发吗?”
这人是韩沉的助理阿伟,听说跟了他好多年了。
韩沉身边没经纪人,一般都是阿伟跟着,有什么大事也都是他自己做决定。
他年轻时主业还是演员,到了而今的高度,已经半转向幕后了。
韩沉一年最多拍一部戏,拍完戏就外出做公益,什么活动也不上,什么访谈也不接,偶尔拍个广告都是普通人买都买不起的国际大牌。
因为不常拍戏的缘故,韩沉便将原本的经纪人辞退,只留了这么一位助理。
韩沉转头看向虞瑟瑟:“你那个小助理呢?让她一起上来?”
虞瑟瑟定了定神,摇头:“我让小言去做别的事了,她今天不在。”
官导让有车的提前去山上,剩下的人到时候跟剧组包车走。知道今天不用拍摄,虞瑟瑟昨晚便打发小言去给她找房子去了。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离开,她再住司宴那里就不大合适。
韩沉点点头,对阿伟道:“那走吧,去栖霞山。”
外景地点定在城外栖霞山,山里有座百年庙宇,名为“寒山寺”。据说庙里大师算命很灵验,因此香火格外旺盛,最后要拍的景就在那座庙里。
官导已经和那边商量过了,他们只管去就成。
寒山寺边上开了几家民宿,房间也都定好了。
自从坐上车,虞瑟瑟便神思不属,捏着手机一直在看微博。
微博热搜上早已挂上了“韩沉半夜敲门”的词条,边上缀着一个深红色的爆。
点进去一看,便是一段走廊监控视频。
视频中女人衣着暴露,在夜深人静时分敲响了韩沉的酒店房间门。监控没有记录声音,但能看到女人嘴唇动了动,大概是对着里面说话。
不知屋内人如何回应,女人神色显然极为失望,不甘地又向屋内说着什么,磨磨蹭蹭不愿离开。
然而从始至终,那扇房门都没有在她面前打开。
视频不算长,总共不超过五分钟。
女人最后还是走了,经过摄像头底下的时候,监控也拍到了她的脸,赫然便是裴爽的模样。
下方评论基本都在嘲讽辱骂裴爽,毕竟视频拍得这样清晰,事情也昭然若揭。
网友们一向如此,哪怕知晓娱乐圈乌烟瘴气、潜规则盛行,只要看不见自家爱豆便是一片清清白白。一旦亲眼看到了,就必然言辞冷厉地批判一番。
世人的眼光便如那天光,天光之下,藏不了污秽。
反倒是韩沉,那扇一直没有打开的门侧面印证了他是个“洁身自好”的男人,又吸了一大波粉。
或许是网络太发达的缘故,每个人都生活在大数据的包围下,任何秘密都无法隐藏。
这几年时常曝出男星出轨家暴等塌房事件,像韩沉这样自身条件优越又极为爱惜羽毛的男演员,近年来越发少有。
这件事一出,引来一片赞誉之声不说,甚至引发一系列关于“明星的职业道德修养”之类的讨论。
见虞瑟瑟一直垂眸看手机,韩沉在一旁温声开口:“这件事和你没关系,是她自作自受。与你无关,你不要自责。”
虞瑟瑟将手机按灭,轻声说:“我知道。”她扯唇笑了笑,忍不住说,“韩老师,你不要总把我当小孩子,我又没那么脆弱。”
裴爽明里暗里针对她,虞瑟瑟不可能发觉不了。
她又不是圣母,虽然性格软了一些,但面对伤害过自己的人,她可没那么好心。
韩沉抬手点了点她的眉心:“那你怎么还这样闷闷不乐?”
虞瑟瑟沉默半晌,才低低出声:“大概是因为……发现了一些让我不开心的东西吧。”
说她冷血也好、自扫门前雪也罢,虞瑟瑟向来不爱掺和娱乐圈那些乌七八糟的事。
她并不在意裴爽如何,方才之所以去网上看,也是因为裴爽提到了韩沉。
虞瑟瑟真正关注的是,裴爽说这是她惹怒司宴后得到的惩罚。
按理来说,她不该不高兴,反而应该开心。
有人帮她惩罚了欺负她的人,这不值得开心吗?
虞瑟瑟想到不久前陈如雪的‘小三门’事件,那时她还觉得离奇,感觉那丑闻出来得太巧,正正好压住了她与司宴去医院的消息。
如今想想,大概也是某位有心人在背后推动的作用。
再往前回忆,她的竞争对手常常骤然陨落、爆出丑闻,公司里看她不顺眼的女星,往往也得不到太好的资源,还有一些对她出手过的人,一般也都下场惨烈、自食恶果。
以前虞瑟瑟从未深思过这些问题,她只觉得恶有恶报,是那些人自作自受。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他们确确实实做了恶事,所以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什么。
此时此刻,虞瑟瑟却不得不思考,那些‘报应’背后,又有多少司宴的影子呢?
她不怪他做这些事,她只是觉得不开心。
“韩老师,您能理解吗?就算他做了,我也不会说什么的,我只是想他告诉我……哪怕就是说一声,也好。”
虞瑟瑟喃喃着,不知不觉将心里的说说出了口。
“当然,我明白你的意思。”韩沉神情温和,语调缓缓道,“就好像你是一个学生,在学校和同学发生矛盾吵了一架,你回到家抱怨了几句,你的父母背着你向老师告状,要求把同学转到其他班去——这样的话,你会开心吗?”
虞瑟瑟使劲摇头,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不会。”
“就是这样,连孩子都不喜欢这种贸然插手的方式。哪怕是出于好意,哪怕是因为爱你,也需要给你知情权,对不对?更何况你并不是孩子,你是有着独立人格的成人。你们也不是上下级的关系,而是平等的两个个体。”
虞瑟瑟眉头松开了,她终于明白,从一开始她与司宴之间的关系就不平等。
韩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他沉吟片刻,慢慢开口道:“瑟瑟,我想你与司先生之间或许有着误会,你们可以好好的沟通一下。我能察觉得出来,他对你并非没有感情。”
虞瑟瑟这次却并未采纳他的意见,她抿紧唇,用力摇了摇头,之后便一声不吭。
她该怎么告诉他,她其实只是一个替身呢?
就算有感情,也只是对白月光的爱屋及乌罢了。
韩沉一看她这态度,立马明了里面或许另有隐情,便说:“你不想,那就不理他了。他让你不开心,咱们就不要他。”
这样哄小孩的口气让虞瑟瑟心里暖洋洋的,她嘴角情不自禁翘起来,像是突然得了底气似的,一字一顿说:“好,不要他。”
车子开了两个多小时才抵达栖霞山,在剧组预定好的民宿门前停下。
官导财大气粗地直接包下整个民宿,好在不是旅游旺季,游人也不多。
栖霞山不是什么著名景点,只有那座寒山寺较为出名,虞瑟瑟很久之前来过一次,那时候她还没什么名气,也不认识司宴,和梅姐一起来求了一支事业签。
大师解签的时候委婉地说:她属于大器晚成,成功之前要经历一些磨难。
梅姐说那签不好,女明星最重要的就是青春,大器晚成是要多晚?太晚了可不行,女星年纪大了就没市场了。
到了栖霞山,就不能错过寒山寺。
剧组大部队还没来,虞瑟瑟和韩沉阿伟三人一起去逛寺庙。
听虞瑟瑟讲述她的经历,韩城不禁失笑:“真正的演员可没这样的说法,只要你演技好,什么年龄都有人找。你看剧组里那些老戏骨,六七十岁的也不少,都是官导费心去请来的。你有真本事,他人自然会敬重你。”
这个虞瑟瑟知道,这些天剧组里那些老戏骨她都混了个脸熟。
有时韩沉都会被官导骂两句,可面对那些老前辈们,官导从来都敬重有加。
“现在的娱乐圈啊……”韩沉说着摇了摇头,有些喟叹的模样,“瑟瑟,这里我就要教你,一部戏里不是只有主角。镜头照到的地方,皆为人间百态。而这镜头里的茫茫人世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需要人去演绎。演风华正茂的主角值得高兴,但能演好一位中年人、老年人,同样是值得满足的一件事啊。”
韩沉曾经在一部戏里演了一段老年戏,那是一位临近暮年的皇帝,他将垂垂老矣的帝王的雄心勃勃、不甘死亡又志得意满的模样演绎得淋漓尽致,那时候,他才三十多岁。
后来那段戏被剪出来,封为他的演技名场面。
虞瑟瑟至今还记得自己当时看完那部戏时的感受,她只觉得震撼,禁不住全身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敬佩地五体投地。
虞瑟瑟认真点头:“韩老师,我明白。”
她已经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
民宿距离寒山寺不远,他们出发前问了民宿老板,得知一条偏僻小道,几人从小道穿过来,途中没见一个人,小道两侧路边生长着一大片笔直耸立的竹林,竹林尽头便是一扇半开的小门。
“这里好像是后门,咱们要不要绕到前门去?”虞瑟瑟问。
阿伟举目望了望,说:“好像没有绕过去的路,要从正门进去的话,只得返回去了。”
韩沉扬声喊了几句“有人吗”,不多久,小门里一个穿着僧袍的年轻小和尚走出来,小和尚大概认得他们,表情很惊奇,在韩沉询问过后便将他们迎了进去。
“寺里这几天没什么人,你们可以随意逛逛,只是后院有相熟的香客在清修,稍微注意不要往那里去。”
小和尚给他们领了一段路,带他们去到前方的大殿,便径自离开了。
寺庙中的建筑充满了古意,空气中弥漫着厚重的檀香,虞瑟瑟对寺庙没什么研究,但也觉得走在这里面心神宁和,尤为惬意。
寺中游人确实不多,三人逛了许久只遇见零星几个,还大都是信佛的中老年人。
那些人不认识虞瑟瑟,却大都认识韩沉,甚至不少是他粉丝,拦着他索要签名合照。
韩沉脾气好,只要人要,他都会签。
虞瑟瑟在一边等着,鼻腔突然涌入一股清幽桂香。
都快十一月了,怎么还有桂花盛开?
她不自觉被那香气吸引,循着香味往前一条小路走,越走香气越浓,沁人心脾。
穿过一片还未生出花苞的、满枝苍翠的梅林,眼前豁然开朗,出现在虞瑟瑟视线里的,是几间连在一起的古朴矮房,房前院子里种着一颗巨大的桂树,树上开了满枝繁花,树下落了一片金黄。
树荫下摆了一只小圆石桌,桌边坐了两位对弈的老人,老人的身边各自站着一男一女。
虞瑟瑟的目光落在那两人脸上,脚步倏然顿住了。
男人正是她名义上的男友,司宴。
女人侧脸与她有几分相似,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大概就是那位白月光苏梨梨。
这一刻,虞瑟瑟忽然很想笑。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冷静一下”?
她咬紧了唇,趁他们还没发现她时,转身一步一步离开了。
虞瑟瑟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刚消失在梅林,桂树下的男人便敏锐地抬起了头。司宴望着梅林边晃动的树枝,眉头深锁。
“司宴哥哥,你在看什么?”注意到他的动作,苏梨梨随口问。
司宴:“没什么。”
尽管这样说,他紧蹙的眉心却未松开。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方才竟隐约看到了虞瑟瑟的身影。然而等他仔细去看,那梅林处却空无一物,根本没人来过。
男人黑眸沉沉,神色晦暗。
不见面并没有让他的情况缓解,反而变得更加严重,以至出现幻觉。
有个词叫断舍离,一个聪明的人会选择远离让自己痛苦的事物。
司宴心底不经意间闪过一个念头:他似乎该让虞瑟瑟离开了,在受到更大的影响之前。
这想法还未彻底成型,只是一闪而逝,就不见了踪影。
.
回到先前的地方,韩沉从一间大殿里出来,看到虞瑟瑟,笑着走过来道:“刚想和你一同去求签,你不在,我就自己去那边求了一支签,大师说是上上签。”
从梅林走过来的一路,虞瑟瑟就已收拾好心情,脸上看不出半分异样:“我闻见一股桂花香,就顺着味道过去找了。韩老师,你不是说你不信命吗?怎么还去求签?”
韩沉不久前还说自己不信这些东西,他在都城住了许多年,栖霞山也来过许多次,却从未在寒山寺求过签。
韩沉笑说:“不是给我求的,是为你求的。不是说上次的签不好吗?我便想给你抽个好签。”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签文递过来。
“幸好,这次是个好签。”
虞瑟瑟接过签纸,只见上面写着两句诗:“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她眨了眨眼,有些吃惊:“这个签很好啊,不过把我比作大鹏……老师,这真是给我求的?”
虞瑟瑟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韩沉抬起手,两根修长的手指屈起,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她的额头:“你这丫头,竟敢不相信老师了?不然你去问阿伟。”
虞瑟瑟还真跑去问阿伟了,得到阿伟肯定后,仍是一脸不可置信。
过了会儿,她又问:“韩老师,你求之前怎么能确定一定是好签,要是求到不好的呢?”
韩沉笑说:“若是不好,我就不告诉你了。”
虞瑟瑟闻言,恍然大悟:“所以韩老师,这肯定是你抽了好多次才抽到的好签吧?那些不好的是不是都被你藏起来了?”
韩沉无奈叹息:“瑟瑟,这庙里的签,一人一天只能抽一支。”
再也找不到理由,虞瑟瑟失望地“哦”了一声,终于消停下来了。
回去的路上,她手里捏着那支签看了又看,韩沉哭笑不得地发现,自己收的小徒弟竟然是个小迷信。
一到民宿,他便喊她去对戏讲剧本:“别看那签了,命运是用来给人打破的,可以看,但不要当真。现在,你最该做的就是学习。”
话音落下,虞瑟瑟顷刻间愣住了。
“命运……是用来给人打破的吗?”
这里给大家剖析一下司宴的心理啊,他在我的设定里是强占有欲、强迫症、感情缺失人设。
他是喜欢瑟瑟的,但是呢他又非常的强迫症,只想冷静理智,不接受半点失控。
一开始的瑟瑟是乖巧的金丝雀,没有半点反抗之心,很柔顺很乖巧什么都顺着他来,然后他就很舒服,很平静,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然后瑟瑟突然变了,有了“自我意识”,他就开始不舒服了,觉得失控了,一切不受他的掌控了,他很不舒服(越不舒服就代表他越爱瑟瑟),但他自己是没有爱这个意识的,他不知道自己爱瑟瑟,他以前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子顺眼,想放在身边,结婚也可以啥啥的……
然后瑟瑟这一章为啥那么不敢相信那个签呢,一是自我怀疑,二是她看到自己书里的结局,她的命运结尾是死在街头,那个签就相当于另一个命运——她有光明的未来。
话是不是太多了hhh总怕自己写得不清楚,就多说两句~大家晚安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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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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