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舟蓑笠翁,独角寒江雪”,说的就是此时的“昙花教主”。
“昙花教主”不是什么雅称,而是他就叫“昙花”,因为化魔时,不知道该给自己叫什么名字好,恰好看到了悬崖边盛开的一朵昙花,就给自己定名为了昙花。
自此就有了“昙花一开百鬼齐来”的传说。
不过,那都是千年前的事了。
昙花教主最近有些口馋,想吃鱼,但大冬天的飞雪千里,买不到一条鱼,于是他就自做了一条鱼竿,系了根他的长发,勾了一点儿老鼠肉,借了一艘茅草船,在这个还没有冻住的湖里开始垂钓了。
湖面是青灰色的,跟天空同色。
风是刺骨,冰冷的,挟裹着白毛大雪。
昙花教主凝神静气,一心都在他手中的鱼竿上,从早上,到了午间,好不容易才察觉到鱼钩有货,取了出来。
是一条鲤鱼,还挺大的。昙花教主喜不自胜,终于是一片苦心没白费。
他将鲤鱼从铁丝做的钩子上取了下来,正待仔细去研究研究它,看一会儿该是清蒸还是油煎时,它竟一个打挺,生生从他的手里给蹦到了湖里。
昙花教主那个气的呀,二话不说就一头扎了进去。
昙花教主还就说了,到了他手里的东西,别说是一条鱼了,就是一个人,只要他不愿意放手,他就是跑到天涯海角,碧落黄泉,他都要将他抓住。
昙花教主纵身跳入湖面时,一心都在随水而动的鱼儿身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一个御剑而来的一身雪色的年轻男子落在了他身后不远处。
见他掉进了湖里,霎时就飞身而来,踏着湖面,将他给拽了出来。
“呀,你干什么呀?”昙花教主很气愤,真的很气愤,就差一点点了,真的就差一点点他就可以将那条肥美的鲤鱼抓住,结果。。。。。。
“你是程咬金吗?”昙花教主被白衣少年抓着后衣领拉到了湖边,才松开了手。
昙花教主很是嫌弃,一落地就开始整理起自己的仪容,拍打起被白衣少年揪住过的衣裳来,好似上面落了一层灰尘一样。
更甚至是说,若不是他现在顶着一张别人的脸,又在人间游荡,他真的是会毫不犹豫一掌劈向他。
碍事鬼!
“为何寻短见?”不带情绪的声音,但声线却是难得的好听,昙花教主就勉为其难看了过去,就见一副天人之姿呈现在他眼前。
要说赛神仙的容颜,他活了这千岁,还真是见过不少,单就他们魔族的就数不胜数。
但要说能让他一见之下,心颤眼懵,他还真是头一个。
他是谁呢?来这里做什么?
昙花教主假装很不解:“谁要寻短见了?在哪里呢?我怎么没看见呢?”说着向湖面望了去,左望右望,一个人影没有,又看向了白衣少年,“我是眼瞎了吗?怎么什么都没有看到?”十足的无辜,担忧。
“我说的是你。”
“是我?我没有要寻短见啊?”单纯,懵懂的眼神。
“那你为何要跳水?”
“我没有要跳水啊?”
“你的衣服已经湿了。”
昙花教主望向了自己的衣衫,确实寒水直滴答,下摆处都结了碎冰。
“我好几天没吃饭了,好不容易钓了一条鱼,结果它逃跑了,我去追它。”
“哦。”白衣少年的“哦”都是这么的冷淡无味。
昙花教主见白衣少年淡漠着眼神望着湖面,不觉心中一笑,问:“这位大哥哥,您如何称呼啊?”
白衣少年看向了昙花教主,沉默半晌:“罢了,告诉你也无妨,白羽霄。”
“白羽霄?好好听的名字,跟大哥哥您的样貌很配。”
白羽霄不为所动。
昙花教主不禁在心里嘀咕:不会是个白痴吧?我都这么表扬他了,他不知道回几句客套话吗?看他的衣着铁定是修仙世家的弟子,难道不知道如何跟人相处?还是说,他是个势利眼,好攀高枝?
“白哥哥,你要去那里啊?能帮我抓条鱼吗?我肚子好饿啊!”昙花教主故意用术法让肚子适时地叫了几声。
昙花教主断定,以白羽霄的修为是不可能探出他的真身,感知到他的术法的,就用得很是肆无忌惮。
果真,白羽霄将视线整个倾注在了他身上,半晌过后,才幽幽而道:“前边百里之外有个镇子,我带你去那里吃饭。”
昙花教主听罢,喜不自胜,心想着正合我意,嘴上道:“好啊好啊,谢谢白哥哥。”
“叫我白修士即可。”
“那怎么能行呢?您比我年长一些,我爷爷告诉我,见了年长的一定要称呼,说比自己稍微年长的叫哥哥,年长很多的叫叔叔,再就叫爷爷。您不是叔叔,也不是爷爷,那我就只能叫您‘哥哥’。”昙花教主装的很像,当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少年。
白羽霄便不再跟他争执,由着他一个“白哥哥”“白哥哥”的叫了起来。
“白哥哥,您穿得衣服跟我们的不一样,您家在哪里呀?”昙花教主走在白羽霄身后,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但声线却只有好奇,没有半分笑意。
“晋阳,大泽山。”
原来是晋阳白氏,怪不得呢,也是,也是。
“白哥哥,你要参加科举吗?你读的什么书啊?好读吗?我听他们说参加科举很难的,比大冬天坐在湖面钓鱼还难。”
“不。”
当然不了,他又不是笨蛋。
“那您为什么穿着白衣服啊?我记得上京赶考的学子才穿白衣服呢。”
“。。。。。。”
“白哥哥,您要去哪里啊?为什么要走这条小路呢?这里荒凉的很,我们找不到路,遇到野兽会有危险的。”
“。。。。。。”
“白哥哥,你家就你一个人吗?你爹娘放心你一个人在外边跑吗?不害怕你遇到危险吗?哎,我是想被父母关心来着,他们都不在了,我连一个亲人都没有。白哥哥,你有爷爷吗?奶奶还在世吗?”
“白哥哥,你肚子饿不饿?你喜欢吃什么?喜欢吃土豆吗?我最喜欢吃土豆丝了,我觉得酸辣土豆丝特别好吃,配米饭简直是一绝。”
昙花教主本来不是个话多的人,确切说,他一向都不说话的,都是手起刀落,眼睛一睁一合之间要人命。
但是自从他来到了人间,飘荡了许久之后,他渐渐就有了说话的习惯,而且是渐渐有了说废话的习惯。
往常他说不上三句,就会被人骂,不是骂他神经病,就是骂他智障,要么就骂他没脑子,总没有在这一千年里遇到一个人是可以听上他说四句话以上的,所以白羽霄能一直默默不吭声,或者说偶尔回应他一两声,这对他来说都是很新奇,很激动的。
白羽霄后来基本上没有再说过话,都是由昙花教主一人说的。
昙花教主说的很兴奋,真是从古至今,从天上到地下,从他小的时候说到他长这么大,从隔壁偷狗的小伙伴说到去世的隔壁村的王大妈,总之嘴是没有一刻停的,倘若真的有停过,那也是为了好好地咽一下口水。
“白哥哥,你说。。。。。。”昙花教主低垂着脑袋紧跟着白羽霄,所以白羽霄一声不吭停下的结果是,昙花教主毫无防备爬上了他的背,磕痛了他自己的高鼻梁。
“哇,好痛,好痛啊!”昙花教主捂着鼻子跳起了脚。
白羽霄眼底闪过了一丝不悦,但很快就波澜不惊:“没事,没有流血。”
“痛跟流血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吗?谁说不流血就不会痛了?你看,你快看,肯定红了一大片。”昙花教主特别委屈,用着含泪的眼珠子可怜又委屈地盯着白羽霄,像是在说,你把我碰疼了,还要傻站着不动吗?
白羽霄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昙花教主想他肯定是读懂了他的眼神,肯定是在为自己的鲁莽而感到自责,却不想,他是因为看到了不想见的人。
当然,这个人目前为止还不会是他。
“原来是白羽霄白仙师,久仰大名。”一个跟白羽霄年岁不相上下,着青蓝色衣袍的男子拱手道。
白羽霄微微颔首,就向客栈踏去。
昙花教主这才赫然发现,不知不觉间他们竟然已到了镇子,还走过了大半市集,就震惊了起来。
白羽霄走在前边,昙花教主在他身后拉尖声音喊道:“白哥哥白哥哥~等等我。”
白羽霄未驻足,走进了客栈。
站在客栈外的行人见状,对昙花教主指指点点了起来,但是昙花教主才不在意,只是紧跑了进步,进了客栈。
白羽霄在靠窗的一张纯黑色实木桌前坐了下来。桌子一边靠在墙上,桌子的两边摆放着两条同色的长凳。
白羽霄等昙花教主跑过去,一屁股坐下,才慢悠悠坐了下去。
“你喜欢吃什么?”
昙花教主刻意表现地他像是个乡巴佬一样,兴奋,激动地扫视着客栈内的一景一物,颇感惊愕:“哇塞,这么大的地方,这是干什么用的?”
白羽霄没有看他,只是慢条斯理给他们倒着放在桌上的茶:“吃饭,住宿。”
“我们要在这里住宿吗?”昙花教主看向了白羽霄。
“。。。。。。”
这时,刚才在客栈外碰到的那两队人依次昂首挺胸走了进来,昙花教主见白羽霄的眉头不知不觉皱了起来,就明白他不喜欢他们。
但不喜欢能怎样?这家客栈又不是他们大泽山开的,人家行人想来就来,想坐那里就坐那里,他能管得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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